空中的女人只见弓并未见箭,无法躲避,更何况眼前的大衣就像是有着自我意识一般一直纠缠着她,只是瞬间她便被狠狠的钉在了大楼面前的地面上,连带着那件黑色大衣一起。
无法动弹,甚至想要将那刺入身体的古怪东西拔出,可是她自己却看不到又抓不到,同时那件大衣也在不断缩紧,就像巨蟒进食前所进行的仪式。
置信微笑着将帽子戴了回去,同时一个跨步,向着楼外的空中跳了下去,然而没有发生垂落的情况,相反,就好像凭空之间在空中架起了一座楼梯般,一步步踩在空中向着地面上的女人走去。
【你现在的状态倒是很有意思呢,既没有实体,又有着意识,难道说,你是某种怪异?】
空中的置信慢慢走到女人身边,蹲下身子仔细观察着这个拥有着实质感意识体的女人。
【就算是我刚刚那样也只是普通的小把戏,纯粹的在利用幻影罢了,毕竟,人类可是永远不会学会飞行的】
这句话纯属是置信的恶趣味,就像是为了完全否定女人而说的一般。
置信伸出左手隔着大衣掐住了她的纤细脖子。
【庆幸吧,至少是在我的手中】
店内,少年搬了把椅子坐在了旁边,看着沙发上沉睡着的店长不断自责。
少年迄今为止的人生一直都在观察和学习中度过,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是个普通的没有缺陷的人,除了视力与听力以外他什么也没有,根本体会不到活着的实质感,完全像是行尸走肉,但他还是坚强的活着,宛如一个活生生的奇迹。
他在店内待的越久,越能体会到沙发上这个男人的细心与善良,是他从未见过的,非常温柔又如此无害,却又有着无边的孤独,但也只是静静存在着,一想到因为自己莽撞的行为而让这样的他受到伤害,内心一直自责不已。
【爷爷奶奶,我该怎么做才好】
少年看着手上老旧的手表默默的自责着。
观田中心医院,一间普通的病房内,女人艰难的从病床上坐起,过程有点艰难,应该是她的下半身有些问题,眼前的缠绕着素白的绷带可以知道她的眼睛也无法正常使用。
窗户一直开着,无法停止的微风吹动窗帘也吹拂着女人的发丝,以及那床边花瓶中一朵已经枯萎了的百合花。
她望着窗边,明明无法看到什么,但她依旧这样做着。
无法从面容上看清女人的表情,怨恨着?期待着?生气着?或者仅仅只是活着。
病房门被打开了。
应该还是深夜,所以是护士小姐或者医生的可能性并不大。
【请问,你是谁?】
女人转向门口,她的声音有些清冷和沙哑,大概是很久没有开口说话了。
【我?这是个好问题,我是个深爱着这座城市的男人】
听到回答的女人只是微笑着。
【外面的天气好吗?】
【不久前刚下了场大雨,不过已经停了,今夜外面的月色很美喔】
【这样就好,可惜我没法亲眼出去看看】
进门而来的男人随手搬了张凳子坐在病床旁。
【会不会觉得有点可惜?】
女人摇摇头后继续说道。
【抱歉,我很久没有和别人聊天了】
【没事,想说什么就说吧,一直放在心里无法说出口的话最终可是会变成毒药的】
男人掏出了一根烟,刚想点燃突然觉得有些不合时宜,停顿了下朝着女人问道。
【我可以抽支烟吗?】
【嗯,没有关系的,护士小姐她们应该发现不了】
【这样啊】
烟味弥漫,男人只是拿在手中看着。
【你,很特别】
【我吗?相比健全的人,我确实有些特殊】
女人脸上有些浅浅的笑容,更像是某种自嘲。
【不对喔,我说的并不是这种浅显的东西,你的身体里似乎有着两个灵魂呢,原来如此,并不是外人强加的,倒更像是自己独立扎根生长出来的,难怪触感那么奇怪】
正因为是自己的灵魂,所以才会一直漂浮在自己的认知范围内,而那栋废弃大楼,则是这处病房唯一能够看见的东西。
男人说完看着沉默不语在病床上的女人继续说道。
【我很好奇,为什么要拉上那些少女,她们明明对你而言无关紧要】
窗外的风开始渐渐变小了。
【那是几月前本该非常寒冷的冬天】
女人时不时低着头又望向窗外,虽然她什么也看不见。
【自出生开始,双腿和双眼成为装饰品后的我就一直呆在医院里,已经记不得是第几个冬季,每天过着毫无意义的重复生活,就像一个破烂人偶锁进黑箱中,逐渐被人遗忘,留给我的只有无尽的黑暗与孤独。那天久违的晴天,上午,护士小姐将我带到庭院上晒太阳,虽然我觉得并没有多大改变,冷风侵袭着我的全身,即使身上披着厚重的衣物也还是无济于事。就在我已经习惯寒冷后,脚下的轮椅似乎被人推动着,我有些害怕,但转念一想自己身上大概已经没有能过失去的东西了。我尝试着向他询问,可身后的他没有回应,只是继续沉默着推动轮椅,大概只过了一小会儿便停下了。那人像是走到我身边坐了下来。好温暖,全身都感到非常的温暖,就像人偶拼齐零件从黑暗中挣脱而出,去往箱外的世界,我知道这一切都是身旁的这个人所带来的。我问着他的名字,预料之中的没有回应,但我却能感觉的到他一直都在我的旁边。紧接着,他将一个东西轻轻的放入我的手中,那是一朵花,一朵应该十分美丽的百合花,连续着十多天,他都会带我去那充满阳光的底下,陪着我,和我一起,那是完全不同的感觉,哪怕没有言语的交流。我不断的询问自己——这一切真的可以吗?可是,之后的某一天,外面的天气并不好,我靠在病床上,护士小姐似乎在帮我摆弄窗边的花瓶,因为我听见花瓶中的花朵与垃圾一起收集掉的声音。我从护士小姐那里听到了他的情况,轻微脑震荡加上骨折,需要在医院里进行观察,而且他的喉咙好像因为某种刺激感染大概没办法说话了,我有些难过,但更多的是喜悦,我觉得他是上天派来的属于我的礼物,我的百合花。他是来拯救我的,给予着我无尽的温暖。我只是期望着能被救赎,只是期望着外面的世界,期望着被他带走逃离这里,和他一起的话就能够去到任何一个地方,只有他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