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10号,猎人FC在主场面对强敌蚂蚁队,上个暑假里我和阿七一起去看了这场比赛,从刘觅那里混混僵僵地回家后,我接到了阿七的电话。原本我想拒绝他的邀请,可仔细一想,这场比赛里,十轮不胜濒临降级的猎人FC队以5:1大胜对手,当时我在现场看得激动万分,这份激动对于现在的我来说,说不定就是一针强心剂。
“我去。”
我想叫吴边一起,让他再把夏希带上,人越多越热闹,但始终打不通他的电话。
他还在消沉吗?一起进电梯后,我和吴边就没再说过一句话,也不知道张宇荫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不过照刘觅的说法,她已经在我们赶到之前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了张宇荫,所以吴边估计也不好过。
打了两次都没人接,我也没有留夏希的电话,只好放弃了拉他们俩一起看球的想法。8月10号晚上7点,我和阿七在球场外准时碰头,去排队买票。猎人FC队的7号球衣目前还是空缺的,但这并不能影响阿七对7号的热情。他上网定制了一件猎人FC的7号球衣,还在背后印上了自己的名字。
“这场球,你怎么看?”
“肯定能赢,而且是大比分。”我拍拍阿七的肩,回答里充满了自信。看球就看球,别的什么事,老早就抛到了脑后。
“真的?”阿七不信任地看着我。
“这场比赛我看过”这种话当然说不出口,我只能带着迷之微笑保持沉默。
可是比赛的进展,却完全出乎了我的意料。开场不久,猎人FC的外援前锋就受伤下场,蚂蚁队打进两球;下半场,猎人FC队队长远射中柱,对手反而再进两球,猎人FC队最终以0:4惨败。
从丢第一个球起就开始怒视我的阿七,在比赛结束哨声响起的那一刻,终于爆发了。他跳到我面前,抓住我的肩膀使劲地晃悠。
“你不是说能赢的吗!?还是大比分!?”他怒吼着。
“我……我也不知道啊……”虽然隔了两个月,但我仍然能清楚地记得5:1这个比分,甚至连进球球员都能记得,不会错的。
“怎么会这样?”我喃喃地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我怎么知道?”阿七以为我说的是球赛,气得把我推倒在椅子上,脱下身上穿的球衣搭在肩膀上,露出里面他钟爱的7号背心。他居然穿了两件,今天可是37度高温啊。
不仅没受到振奋,反而还被泼了一头冷水,真是糟透了。我和阿七垂头丧气地走出来,又转过身看了眼落寞的球场,星星点点的灯光和三三两两的人群反而使今晚的失利显得更加悲壮。
“今年,怕是要降级了。”阿七小声说。
“说不定。”
“8月17号,别忘了。”
“嗯。”
“说起来,刘觅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不知道。”
“也是,张宇荫也有点不对头。”
“这样啊。”
“还有王涵菡……”
“你一个个通知的!?”我心情很不好,对阿七的喋喋不休有些不耐烦。
“不是啊,我只想通知刘觅和张宇荫,让他们再通知你们,高曜文那边我自己带他去。可是,叫张宇荫通知王涵菡的时候,他就很不爽地要我自己去告诉她,我给王涵菡打电话的时候,发现她也不太正常。真怪啊,是不是吵架了……”
说不定更严重呢。“那陈飞呢。”
阿七迟疑了一下。
“他说不来了。”
“啊?”
“他说,他不来了。”
“不来了?”我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确实,事情败露后,陈飞直接跑了,不知道躲在哪里,直到吴边的葬礼他才露了个面。
“这差不多是暑假最后一次聚会了吧,能有什么事啊。”阿七不满地说。
事还是有的,对于不知情的阿七我不能说太多,反正他过几天应该就知道了。不过,陈飞这跑能跑到哪去?大家都不是刚认识一天两天了,互相都知根知底,连家的地址都知道,这能怎么跑?躲过这几天就没事了?而且不是王涵菡先来勾搭他的吗,要说错最多的也是王涵菡啊,王涵菡都没跑他倒是先跑了。这事,想几次都想不通。
我在地铁口和阿七挥手告别,我坐地铁,他骑自行车回家。
站在地铁口,凉凉的风从下面刮上来,虽然有点异味,不过在这个闷热的晚上显得弥足珍贵。我不敢在原地逗留太久,比赛刚结束,要乘车回家的球迷有很多,今晚又是惨败,大家火气都很大。
我塞上耳机,开始听WWW的歌。
一路走进地铁站台,下一班地铁还有3分钟到达。听到《地球失重30秒》的时候,有人拍了下我的后背,回头一看,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头橙色的头发。
是夏希。
“你也来了啊?吴边没跟你一起?”夏希开口就问起了吴边,“李忆呢?来了吗?”
“吴边他没来,李忆的话,她本身就不看球。”
“可惜。不过我打不通吴边的手机,真奇怪。”
看来吴边受的打击更大,就结果来说,还好他没来。
“真惨啊。”夏希小声说。
“是啊,没想到会输4球,明明应该大胜一场的。”我还在对这件事耿耿于怀,仔细一想,这种前后不一致的情况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暑假刚开始的时候,我和李忆去看电影,明明是男主角坠楼而死的剧情,反而变成了上吊死。
等等……
“你还真敢说啊。”夏希笑了,“明明都要降级了。人家蚂蚁队可是排名前三,要争冠的队伍。哎呀,车来了。再见啦!”
我轻轻挥了挥手和夏希告别,心里还在想着刚刚想到的事。
在上一个暑假里,吴边的死因就是坠楼。8月20号晚上,他在一个十层高的楼房的楼顶坠下,当场死亡。这和我当时看的电影内容是一致的,那么这次……
三分钟到了,地铁“呼”得冲进车站,带来一阵强烈的风。
“吴边会被吊死?”我把自己的猜测说出口,身边的两个穿猎人FC球衣的女青年看了我一眼,快步走进地铁车厢。
之后的几天,我一直呆在家里,只是偶尔在出门散步的时候遇见李忆。聚餐前一天,我听她说,前些天,张宇荫和王涵菡大吵一架,分手了。
“好像是王涵菡和……不敢相信……”李忆小声说。
没什么不敢相信的,这或许是一定会发生的事。
李忆请我去她家坐坐,我们俩并排坐在沙发上,眼睛直视着电视屏幕,对内容却一点没上心。
“明天怎么办哦。”李忆摸着躺在大腿上依旧在睡的番茄,轻轻把头靠在我的肩膀,我也轻轻把头搭上去。
如果刘觅和张宇荫的事情发生在我和李忆身上,我到底会做出什么?
我的身体开始莫名地轻微颤抖。李忆不再摸番茄,而是把手放在我的手上,番茄抬起头看了眼,不满地舔了舔鼻子,埋头继续睡了。
如果这次,我不能阻止吴边的死,而死再次陷入轮回的话,这一切都会烟消云散的吧?
不,不会全部消失,我还记得,只有我还会记得,这比全部消失要更加令人痛苦。
我握住李忆的手,紧紧闭上眼睛。黑暗中,我察觉到李忆也握住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