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前两天刚考到本子,看这附近没什么人,就把家里的车偷偷开出来转转了。”好不容易停下车后,陈飞跑去超市买了两根冰棒,递了一根给我,笑着说,“还好是你。”
“你这技术不行啊,教练怎么教的?”
“不是教练教的不好,是我考试时候莫名地幸运,竟然一次通过,连教练都大吃一惊。明明再考十次都过不了的,不过,所谓考试,看的不都是那一次吗?”
“你这样的人,还是越少越好。”
陈飞没有理会我,而是抓着冰棒放在阳光下,让它化成一滴一滴的水滴下来。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嗯?”
“张宇荫跟你们,绝交了吧?明明是我的错,却害你们也失去了朋友。”
“我也有错,”我说,“说不定错得更多。”
“是吗。”陈飞没有问我这么说的原因。
“而且,一开始找你的是王涵菡,没错吧?你没经受住诱惑,仅此而已。虽然我没什么立场说这种话,不过,如果你认识到自己有错的话,下次就不要再犯了。”
陈飞愣了一样,然后轻声笑了起来。
“还有李忆。”我突然说,“听说你一直在给她发信息?”
陈飞惊恐地看着我,连声说“不敢了不敢了”。
吃完冰棒后,我鼓起勇气坐陈飞的车回了家。他开得还是挺稳的,或许他是那种副驾驶有人才能安心开车的那种类型。
“就在这儿停吧。”陈飞停在路口,“别让李忆看见了。你们不是住一起吗?刘觅和张宇荫也是,真羡慕你们这样从小玩到大的朋友。”
从小区门口回家的路上,我真的遇到了李忆,她眼睛还很红,昨晚估计哭了很久。她说番茄好像有点不舒服,希望我能去看看它。
“抱歉,我在等一通电话。番茄的话,说不定睡一觉就好了呢。”我无奈地说。
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把能活得像番茄那么健康作为自己的生活目标。
8月18号傍晚,我终于接到了吴边的电话。
“喂?你找我?”
“你总算接电话了,我有好多事要问你。”
“最近发生的事我都知道,昨天那是因为临时有事才没去的,忘了通知你们。”
“你明天有空吗?”
“有啊。”
“那能不能出来见个面?晚上。”
“晚上?抱歉,我有约了。”
“有约?”我记得,根据警方的调查,吴边是死于8月20号凌晨的,如果这次吴边也死了,那么这个和吴边有约的人,说不定就是凶手了。
“和谁约了?”
“不能说。”
“夏希?”
“你别猜了,你就是把所有人都问一遍,我的答案都是不能说。”
“啧。”这可关系到你的生死啊。
“没什么事我先挂了。”
“等等!白天!白天可以吗?跟我出来见个面。”
“你有什么事啊。”吴边不耐烦地说。
“总之,现出来吧……”具体有什么事还没想好,不过还是先拉出来再说。
“行吧。几点?”
8月19号早上10点,我时隔近两个星期后又一次见到了吴边,他穿着一件新的蓝色T恤,在我的记忆里,这件衣服上沾满了他的血。
“说吧,有什么事?”
“呃……”我照着事先想好的问道,“你能不能把夏希的手机号给我?或者其他的什么联系方式?”
吴边先眯着眼看了我一会儿,然后掏出了手机,一边翻一边说:“李忆那边没事吗?”
“啊?”
“我说李忆!”你可不要学陈飞啊!那我可就不好办了!”
“陈飞?你想什么呢?”
“你找我要夏希的联系方式,不是为了要泡她?”
“当然不是!只是留个电话以后好一起出来看球。上次和蚂蚁队的那场比赛,本来想拉上你们的,可打不通你的电话,又联系不上夏希……”
“那场啊,我看的电视直播,真是邪门了,本来以为能大胜一场的。”
“你也这么觉得?”
吴边点了点头,然后把夏希的联系方式发给了我。
“而且,我和李忆也不是那种关系!”
“嗯?不是吗?”吴边露出傻笑,“我看你们挺配的啊。刚刚还以为你被夏希的那一头橙色头发吸引,对她一见钟情,决定抛弃李忆呢。你对橙色的喜爱,都可以和阿七对7号球衣的痴迷相媲美了吧?”
“闭嘴!”
“还有什么事吗?你不会为了一个电话号码特地把我约出来吧?”
“这个……”我还真没什么事,除了想知道他晚上和谁约好了见面之外,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那我走了。再见。”说完,吴边转身就要走。
我伸手拦住了他,想着干脆对他摊牌,告诉他我轮回的事,还有他明天凌晨就会死掉的事。或者,今晚去跟踪他……
“干什么啊,又不是见不到了。”吴边露出为难的神色,“如果你是那个的话,对不起,我没有这样的癖好,但我会在精神上支持你……”
我叹了口气,最后还是松开了他。吴边理了理衣服,朝我挥挥手,离开了。那天晚上,我站在日历前,看着7月1号那天我画在8月20号的格子上的×,犹豫着要不要给吴边打个电话。最后,我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第二天,吴边被发现吊死在公园的树上,晨练的大爷大妈发现了他。警方猜测这是一起伪装成自杀的谋杀,凶手在勒死吴边后,又将他吊在树上,伪装成上吊自尽的样子,但根据脖子上的勒痕就会发现受力位置不一样,上吊的话应该只有喉部会有勒痕,而吴边尸体上的勒痕,一直到后颈上都有,是用绳子在脖子上绕了一圈再发力之后留下的。或许过几个月,或是几年,警方能破获这个案子,凶手也可能会去自首,但我已经等不到那天了。
之后发生的事,和我记忆中的都差不多。吴边的死在社会上引起轰动,我们剩下的8个人作为死者生前的朋友而遭到媒体的围追堵截,最后我们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又只能分头出发给吴边上香。我给夏希打了个电话,她说话鼻音很重,嗓子也哑了。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8月31号这天,我关了手机,拉了窗帘,把夏日韶光挡在窗外,自己在房间里坐了一整天。家里人以为我是因为朋友的死而消沉,所以也没说什么。晚上11点,我躺在床上,空调发出低沉的声响,身下的竹席冰凉冰凉的,手臂上被蚊子咬出来的疹子还很痒。这一切都在告诉我,夏天还没有结束。我的暑假也没结束。困意袭来的时候,我没做任何抵抗,直接拥抱了它。
第二天早上8点多,我睁开眼睛。窗外已经满是刺眼的白光了,我爬起来擦了把额头上的汗,走出房间去洗漱。吃了早饭,一切都准备妥当后,我把钱包塞进口袋,出门坐上4路公交车,花了半个多小时到达书店门口,又过了十多分钟,穿着白色T恤的刘觅出现在我面前。
“哟,你怎么来这么早?”她睁大眼睛问,“我还以为要等你个半小时呢。”
我笑着摇了摇头。“谁会把犯过的错误再犯第三次啊。走,我请你吃冰激凌,你要抹茶味的吧?”
天气晴朗,朋友和睦,香草味冰激凌也非常好吃,真是个美好的世界。
今天是7月1号,距离吴边死亡还剩51天。
第一卷【The Beginning】完
第二卷【Stuck In The Middle】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