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楼梯到一楼，整个酒吧还是喧闹依旧。
那觥筹交错，享受人生快乐的酒客们微醺红润的脸颊和布满阴云的我的面孔形成鲜明的对比。我不由得看向方逸，发现他之前的严肃神情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专属于他那种自信的微笑。
这样自信的神情，配上那温润的微笑，都装饰在一张可爱无瑕的纯洁俏脸上，抚慰人心的作用是那么显著。被感染之余，我轻轻地询问出声：“有什么对策吗，方逸？”
“啊？没有啊。我可是焦头烂额呢。”
“？？？”
完全看不出来好不好？你这副已经案破收工的表情做给谁看的啊？？
“别露出这样的表情，塔西雅。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要吃了我。我做这份工作这么长时间，一直都奉行着：情绪不外露，氛围不随出的原则。”他笑眯眯地看着我，跟着我的脚步走下最后一级台阶，“吱呀呀”的来自木板被踩发出的清脆声响也戛然而止，“情绪不外露，不能让别人看出我究竟是发现什么还是一无所获。尤其是和真凶周旋的时候，要游刃有余，稍微透出的情绪波动就有可能成为你的把柄。”
“氛围不随出，就是在一个场景下，不论你的五官捕捉到什么事物，不论你的脑海回荡什么画面，不论你的心境被什么氛围所缠绕，都不要带着它们进入下一个场景。如果你之前有所收获，欣喜的感觉会影响你接下来观察的细致程度。如果你之前遭遇挫折，你接下来会无精打采，一错再错。哪种情况，都不是我想见到的，那种情况，都是大忌。”
他想拍我的肩膀，有点艰难，便嘟了嘟嘴，改为拍我的腰肢。
他的心境，真的就如他现在淡淡的笑容一样沉稳。的确，他只比我大几岁，但这两天的相处下来，他随口就能谈吐的大量真理，却让我联想到那种老练成熟的智者。这令我愈发好奇他的本职，我之前都已经咬定他是一名侦探，但之后发生的种种事情，以及他奇怪的认知方向，都让我把这份自我解答封存了好久。
我也愈发想要知道，究竟是什么能让似乎一切都能泰然安之的他，露出在马车上的那种落寞表情。
我当时的想法，只融入了我身为科学家的求知欲。不到几个月，在我们坠入热恋之后，这份思想，混入国家层面的纠纷与矛盾，交织在科学与超自然以及伦理之中，一切举措，都显得宛若蚍蜉撼树。
至少，此刻坐在桌前写作的我，觉得我们最终能走到一起，真的是很不容易。
走在我前面的方逸突然停下身子，接着迅速退到我身边：“塔西雅，看那里，门那边。我们的麻烦来了。记住我说的话，还有我的两个原则。我们能不能继续调查下去就靠我们的回答了。哟，这不是苏格兰场大名鼎鼎的泽洛坎儿副总监吗？何事光临这种满是底层恶臭的地方？”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堡垒’的门口站着三位妙龄女子，为首的金发女郎约莫25岁上下，穿着褐色的军装，肩上别着一枚勋章，上面印有一座银色皇冠以及两颗巴斯星章。确实是苏格兰场高级警官才有的标志。
这位女子的金发柔顺地被盘成发髻垂在脑后，给人一种简约干练的感觉。五官如雕刻家追求的一般完美，不施粉黛便能夺人眼球，是为不可多得的美丽女子。最吸引人的，估计还是那双连我都自叹不如的细长美腿。我在女生中还算是高的，但她居然还高我一点。
我注意到堡垒已经有客人的目光被吸引过去了。而那女子捕捉到这些不礼貌的视线明显露出了嫌恶的表情：“娘炮小鬼，说了多少遍不准叫我小名。我的全名是泽洛·坎·玻西瓦尔。你可以叫我玻西瓦尔副总监，或者叫我泽洛小姐。就是不准用那该死的听上去幼稚到极点的名字！”
噗，娘炮小鬼。虽然很不雅但不得不说太贴切了。
“我不觉得幼稚啊，泽洛坎儿。我觉得超级好听的，你说对不对，泽洛坎儿的助手们？塔西雅，你觉得呢？是泽洛坎儿好听，还是泽洛巴拉巴拉玻西瓦尔好听？”
喂，虽然不明白为何气氛变得剑拔弩张，但你不觉得门口那位额头泛起青筋的小姐要发飙了吗？
“所以我们的副总监大人，你来是所为何事呢？”好在我的朋友最终不再就名字的问题激怒泽洛小姐了。不过他真的对那个称呼毫不在意？
“娘炮小鬼，听说你在调查哈沃森的案子？”
“正是如此。”
“查出什么没有？”
“实不相瞒，在下目前还是一头雾水，一丝方向感都找不到。”
“那就好……咳咳！”我清楚地看见泽洛小姐旁边的助手用肘部推了她一下，我们的副总监大人这才改口，没有将之前想说的话说出来，“我是说，听到这个消息我很遗憾，但我更遗憾的是你或许该停止你的调查行动了。”
“请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哇，你是不是傻？我都好心好意……咳咳！”同样的戏码又一次上演，我又一次看见甚至都准备走上前来抓住方逸肩膀的泽洛小姐变戏法似地改变了自己的说话态度，“你不觉得，你这样做，会有麻烦吗？”
“不好意思，副总监阁下，我实在分析不出，我们会有什么麻烦。不如劳烦阁下，费费口舌让我们理解理解。”
“不要再和我文绉绉的了，我不相信……哇！不要再怼我了黛比，我受够了。”
“可是阁下，我已经受了将军的委托。”
“我才不管老爷子什么感受。听好娘炮小鬼，立刻收拾收拾回你赫卡蒂的小窝去！”泽洛小姐这次真的将自己的想法付诸行动，走过来将我朋友的手臂死死钳住，压低声音说道，“这件案子，背后牵扯到的是一个你绝对惹不起的组织，甚至我老爹都不敢做太多干涉，那群人可是直接受女王和内阁管辖的，苏格兰场他们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你区区一个小侦探。我知道你厉害，你可不止在爱伦坦丁的警察局闻名，部分名声甚至都传到女王耳里了。他们肯定会关注你这边的动向。我话挑明了讲，哈沃森那个人，不知道和哪个政府人士有关系，搞到了能引起国家关注的东西。如果，你真的把这个案子刨到底，你，和你的小相好，都得完蛋！我可是冒着生命危险过来给你通风报信，要是被他们知道了，我就……”
“被我知道怎么样啊，泽洛副总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