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雅,你先放我下来……”怀里的方逸挣扎着想要直立起身子,但任何一位看到他现在模样的正常人都会认为他是在逞强。
泛着淡黑色的皮肤如同僵硬的蜡块儿,并且不断袭击着它主人的意志,光凭方逸头顶抑制不住徐徐流出的豆大汗珠就能看出来。
“别开玩笑了!你看不到你自己这副狼狈的样子。”别说站起来,他这完全是一副我松手就会彻底瘫倒的姿态。
“没事的,那玩意儿暂时还要不了我的命。有芬里跟我的意识连接,暂时还不会有什么东西能彻底击垮我的精神。”有些强硬地推开我,趔趄几下后勉强站稳,方逸朝我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不过,这也不是我全部的依仗。你仔细想想地窖里的尸体,为什么会全部完好的堆在那里。不处理掉并不必要的尸体,只能成为计划的累赘,增加暴露的嫌疑。”
“你!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考我问题!?”
无视掉我极度担忧的眼神,他转身继续说道:
“这只银狒狒拥有能使一切‘死亡’服从的力量,但唯独不能制造‘死亡’。所以那群在爱舍巴利斯豢养这两只怪物的人才会事先准备好尸体,以便银狒狒调用,继续营造这座镇子还有人烟的错觉。既然它不能立即制造‘死亡’,应该也不会立即要我小命才对。这一点从我现在还能站起来就看得出来。”
我看见他异常冷静地与可怖的银狒狒对视。
“可你明明遭受了重创!”
“那个是它特有的毒液。终日呼吸浸泡着尸体的空气,即便再正常的生物也会发生质变,只不过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就连这份质变也被这只怪物变成了武器。不过还是那句话,在它能感知的范围内,由它自己的原因制造死亡是不被容许的。”
如果这些话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的,我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唯独方逸,我觉得他看到的真相,能超脱科学束缚的常识,如同芬里一般有贯穿“虚”与“实”的能力。
担忧的心境居然缓缓平静,这不是我放松了对方逸身体状况的关注,而是他的话的确能安抚我的内心,即便他的话语有多么难以置信。
“你之前说过,它是冒牌货。”
“对,檀香花心费尽千辛万苦筹备多年的计划,怎么可能是为了这样瑕疵明显的‘武器’?那是傻子才会去做的生意,唯一的解释便是如此。我想,这只银狒狒应该同时保留了本体的善与恶,意外情况导致实验没能剔除本体善良的部分,这才化为‘不能立即制造死亡’这种特殊的缺陷。不,善良从来都不是缺陷,这是我们受到世间善意的垂青,让我们九死一生的设计。”
“康乔杀人的狒狒也是失败品,那是善与恶都没有保留,只余下‘杀’这一天性的纯粹怪物。甚至现在与芬里对峙的金狒狒也一定不是本体,我与芬里的意识连接,我所体会到的也就是芬里在现场感受到的气息,分明只有一种被强加概念,毫无真正信仰却句句不离信仰的空壳。或许保留了银狒狒没有的理智与思维的确是他们的技术进步,或许气势的确压了芬里一头,但空壳绝对战胜不了有自我认知的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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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听到没有,怪物?
——我主人他对你的“真实”所发出的质问?
“什么?说我是冒牌货?可笑,你真的相信他的鬼话?这凌驾于世间万千生灵的身姿,怎么可能是冒牌货?”
——如果说凌驾万物的身姿,不,如果说万物的最终进化,会是你这种鬼样子,那么干脆就舍弃这种进化吧,人类的自我认知,不需要某种存在去强加干涉!
芬里高傲地直起身子,这是不会被他人所干涉的拥有自我的高傲。
——认清事实,怪物。你分明是他们邯郸学步,从某个存在身上照猫画虎的失败产物,瞧你狰狞的姿态,会是引导万众的信仰?别说笑了。中国本土上的檀香花心或许早就放弃了你们,却依旧有不明真相的傻子在为你们卖力,你在欺骗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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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卑弥黎,阿卡莎,你们嘴中的信仰,或许只是被强加干涉下失去自我认知才诞生的虚妄感受,你们被本土的檀香花心舍弃,却依然想要临终一击,任由失败品屠杀这个国家的莘莘学子,真是令人感到可悲。”
“我一直觉得奇怪,为什么时间对得如此不妥。金狒狒在这片土地上待了显然不止半年,为何上周才开始行动,真就按兵不动如此隐忍?现在看来,或许我的思考毫无意义,因为你们的行为本身便没有意义。两对失败品,并不足以需要数年的筹备计划。你们无法理解到现在也收不到本土信息的原因,只是想竭尽全力造成大动静,殊不知这样的行为除了证明你们真的毫无信仰以外,就没有别的结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