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亲,艾比·琳·克洛伊,是安德鲁克洛伊贵族系谱下的超级大小姐,集美貌,才艺于一身的偶像级人物。就连逸也有所耳闻,我们婚后他偶然提及以前经常去剧院看我母亲的演出,对她富有穿透力却给人以震撼柔和感并重的嗓音颇有印象。
这样的美人,嫁给我父亲普洛托肯上将,很多人都说郎才女貌,实际上他们也的确相敬如宾,除开他稍微有点妻管严以外。
但谁能料到,他们是私奔出来的。
被维多利亚女王发掘潜力,凭借卓越的军事才能和几场出色的海战赢得高级军衔之前的我的父亲,也只不过是一位爱读书,喜好交友的普通人而已,连贵族都算不上。
当年二十岁正洋溢青年风貌的普洛托肯·贝米德,与十九岁歌音稍显稚嫩只能饰演配角的艾比大小姐,在伦敦歌剧院上演经典改编话剧《仲夏夜之梦》的场合,首次相遇。尽管其中我母亲扮演的小淘气精灵只有寥寥几串长句的戏份,观众们也更爱主演海伦娜和赫米娅的两位女演员,他仍然被嗓音别有韵味的母亲迷住。仿佛是命运的指引,他觉得艾比一定具备大家眼中的表象以外的美,便不能自拔地深深爱上了她。
然而,中场休息期间他打听到这位掩藏美丽的龙套演员,竟是别人家为还在成长期的大小姐增加舞台经验,特地安排的属于她自己的第一次演出。而这大小姐本人,则是当今不列颠最高位的贵族之一——安德鲁克洛伊家的千金时,产生了绝望般的泄气感。
身份宛若鸿沟,差距太大。
当他心灰意冷到连下半场都没心思欣赏,准备就此回去并放弃初恋的时候,命运又一次同他们开了个玩笑。
后台卸妆的我的母亲,因为意外注意到在为女主演欢呼的人群中,有一位长相儒雅的青年居然特地向后台人员打听自己这位龙套演员的信息,一下子变得特别好奇,趁她早已没有戏份的机会,不顾演到大半的歌剧,偷偷地溜出了剧院。
他们在门外,滑稽又浪漫地邂逅了。
这一邂逅与接下来半天的同游,让父亲真切地感受到母亲的别样之美,也让母亲体会到我父亲的惊人才华,两人一发不可收拾地坠入爱河,并悄悄地开始一段热恋。得亏我母亲家不限制大小姐的个人行动,不然他们哪里来的热恋机会。
恕我直言,也不是不尊重文学大家。在写这段话时,我倒觉得他们的恋爱史,比莎翁笔下魔幻童话风格的仲夏夜,更加像真实世界的话剧剧情呢。
当然,这段热恋是艰苦、充满挫折的。
越是高位的家族成员,越不能决定自己的真爱,活跃于政圈的大小姐们,大多数被寄予厚望,也被牵涉感情成为联姻的工具。古往今来,无论国内外,这个道理屡见不鲜。
当我的外公,俾斯·安德鲁克洛伊,发现自己的女儿被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穷小子迷得神魂颠倒,已经是我母亲怀上我,第一次不小心在家里人面前露出孕相的时候了。果不其然,迎接他们的是一位政治高层人士的无与伦比的震怒。
要不是外公疼爱女儿,舍不得她这孕妇的身体健康,哪有写下这串话的我啊。长期被我父亲超脱时代的先进思想渲染,我母亲就自己的恋爱观问题同外公大吵了一架,并严辞拒绝了家里安排的数门提亲。她当时的话每次我父亲同我讲起,都露出幸福到有点恶心的微笑。
那一刻,她声色俱厉地吼道:
“要不,就让我生下普洛的孩子,要不,就让我跟他的骨肉一起去死!!”
一怒之下,她彻底离家出走,和我父亲私奔了。
才开始到我父亲成为海军上将的日子里,一个自己都养不周全的书呆子,一个几乎很少沾惹下事的大小姐,在一起生活之艰苦可想而知。再加上有其他家族的人从中作梗,我们三人好几次落入险境,全靠他们的意志与夫妻相爱的默契挺了过来。
这后来发生的事,为什么我不姓安德鲁克洛伊而姓单单一个克洛伊,自然也都是后话了。
我母亲不止一次对我“为什么最艰难的时刻都没有互相放弃”的疑问作出解答——
“小西雅,当你也找到你生命中那个人时,或许就能理解妈妈爸爸的心理喽?”
当时懵懂的我,一心投身在自己最爱的学业上,没有过深地去咀嚼她这段话的含义。
………………
此时此刻,就在茜茜那句“动手”响起的那一刹那,就在她眼眸中闪过凶光的那一刻,我好像明白了一点点。
她脸上的暴虐,让我一瞬就理解到“她不拿贾思敏小姐先下手”的这一事实。
某种特殊的原因——我后面了解到她的真实意图才知道她此举是为多特尔芬断除后念——让她转换了攻击目标,闪烁的雷光冲向站在我和贾思敏前面的我的朋友。
其实我想得东西应该比现在写得要多得多,但驱使我做出行动的一刹那的念头,时隔这么久我已经记不清了,或许,真的单纯的只有一个理由吧?
——我想保护他。
——想守护珍视的人。
妈妈为爸爸,爸爸为妈妈,他们为了我。
支撑我们撑过最困难时期的我所憧憬的信念,似乎被我略微看透了些端倪。我憧憬的东西没有远离我,茜茜迷惑人心的那种诡异精神能力,也没有办法禁锢我的样子。
啊,逸在蛊洞救下我的时候,是不是也抱有同样的想法呢?
这么想着,迈开双脚背对闪电扑在他身上的我开心地露出微笑。
这样就好……
对,这样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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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上巨大疼痛的冲击,让我的视野模糊不堪……
耳边传来……
渐渐被拉到遥远之地的……
焦虑呼喊……
我的眼前满是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