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的1-5自习室,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的未知空间,把闯入的人牢牢地包围在里面。
而高踞在这此的枫泉,反倒像是主宰这个空间的幽灵。
“你不觉得这里太暗了点吗?”
说着,枫泉变戏法似的从衣服内掏出了一截蜡烛,点亮了放在讲台上。
弗莱彻没有说话,警觉地端详着枫泉的一举一动。烛光照亮了他惨白的脸,甚至连他脸上因为紧张而渗出的细细汗珠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而此刻,在鬼火般幽幽的烛光之下,拥有假面般笑脸的枫泉则化身为夏日祭典讲恐怖故事的艺人。
“这个学校还真是奇怪,明明都是断了电的废弃楼房,竟然还舍不得拆除。”枫泉信步绕着自习室走了一圈,边走还边敲打着墙壁。末了,他忽然凑到弗莱彻跟前:
“还是说,有人不希望它被拆除。”
弗莱彻咽了一口口水,嘴角的肌肉因紧张变得僵硬了。
看弗莱彻还是不说话,枫泉摇摇头,退后了几步。
“没想到副教授你这么内向啊,课上不是挺能说的吗?。”
“......”
“算了,我说你听就行了。就来继续聊聊,这个自习室的事情吧。”
“我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恰巧碰到了传闻中的自习室幽灵。在窗外看到的人影,进来却不见了,而且当时这个自习室还是完全密闭的状态。更奇怪的是,在我们准备出门时,教学楼大门还上锁了。说真的,那一刻我真以为都是幽灵作祟。
“然而,紧接着你的出现让我开始怀疑。那时候,你说你在绕着学校巡逻,因为下雨还好心载了我们一程。但是,巡逻车轮胎上却沾上了本不该沾到的淤泥痕迹,这是正常的路面上没有的,所以我觉得你在说谎。”
枫泉顿了顿,观察了一下弗莱彻的反应。那张苍老的面容看上去越来越紧张,汗珠也开始大滴大滴往下淌。
“第二天,我在C教学楼后的草坪上发现你的脚印以及巡逻车的轮胎印。这样看来你的确对我们说谎了。我可以猜到,当时我们目击的所谓的“幽灵”,其实就是你,就像现在在这自习室内的一样。你来之前把巡逻车停在了草坪上,然后进入了教学楼。因为钥匙是由你保管的,所以你很容易就打开了原本一直被你锁着的大门。之后你发现了我们,于是通过某个方法逃离了自习室。
“出来后,你还不忘把大门重新锁起来,让我们误以为是什么灵异事件。接着,你只要开着停在外面的巡逻车,绕道出来,再假装路过这里就行了。
“不过很遗憾,有一点你失算了,就是你没想到在你进入教学楼后,天就下起了暴雨,所以在你重新去草坪找巡逻车时,你的脚印以及车胎印不可避免地留了下来。”
“等等。”弗莱彻终于开口了。
“哦?”枫泉咧开了嘴一笑,他很高兴自己终于撬开了这个副教授的嘴。
弗莱彻深吸一口气,稳定了情绪后,用授课时的刻板语调说道:“虽然你说的我都听不太懂,但大致意思就是,你觉得我在工作时间并没有巡逻,而是在这里跟你们玩什么幽灵游戏?”
“正是如此。”
弗莱彻失望地摇了摇头:“我只是一个普通的教师,顺便做一些保安工作。”
“可你还是一个父亲。”
“可以这么说。”
“一个为了女儿走上杀人之路的父亲。”
!
弗莱彻的神情瞬间变化了起来,原先的紧张比闪电还迅速的变化成了震惊。
“你说什么?”
“抱歉抱歉,我说得太多了。”看见弗莱彻的反应,枫泉的态度反而暧昧了起来,“我们还是回到一开始,关于这个自习室的讨论。”
“不,你给我说清楚,什么杀人?”
“诶呀,这么残忍的事情我都不好开口说,怎么说呢,就是那个叫卡伦的学生,哦,还有那个乔伊,被你杀死在这里的事实。”
讲述的时候,枫泉尽可能地用笑容淡化这些杀人事件的可怕性,但这反而让弗莱彻更为不安。
“我完全搞不明白你说的东西。”
“你还记得吗?奥托曾经给过你一个血样让你分析,那个血正是采集于这个自习室,还是在一张课桌的桌脚下面发现的,很恰巧就是卡伦的血,所以我敢说他是被杀死在这个自习室的。但是呢,在我和奥托一起来这里的时候却消失了。我只能怀疑,是你看到了那个血样之后想起了这件事,又回到这里重新检查一遍,将血迹的线索抹去了。
“不过,奥托和我的关注点似乎不太一样。他关注的是血迹的主人是谁,而我,则是关心这血迹是怎么弄上去的。”
枫泉故意将“怎么弄上去”这句话说得很慢,在他眼里这才是整个事件的突破口。
“我怎么知道怎么弄上去的?”
“不,你不懂我的意思。”枫泉拿出了一瓶水,找到了一张课桌,然后在它附近的地砖上倒水。
“你这是干什么?”
“你看,这水就好比是当时的受害人卡伦流出的血,在它碰到桌脚后,”枫泉抬起了桌子,将它整个横放,“我们来看看桌脚底部的情况。”
桌脚底部,没有沾到任何水。
弗莱彻似乎明白了什么,但他努力掩饰住了这份惊讶,继续摆出一副不知所以然的样子。
“你看吧,这种桌子的桌脚跟地面贴得非常牢,几乎没有缝隙。正常情况下,血迹是不可能沾到桌脚底部的。但是就奥托发现的情况来看,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桌子是在移动的时候碰到了血迹。”
“你......”
“然后我就开始思考了,除了把门堵住外,什么样的情况下才需要移动课桌呢?然后我又想起那些怪谈,其中之一就是,1-5自习室的课桌位置有时会发生变化...
“紧接着,我又想起这个密室的问题,我之前说过你在我们看到你的身影之后就立即逃离了这个自习室,问题是,当时的自习室前后门都有课桌堵着,窗户反锁,你是怎样逃跑的呢?”
弗莱彻咬紧了牙关,眼睛死死地注视着枫泉,生怕他下一秒又会说出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我记起来,以前我住的东方之地会用水缸腌制一些蔬菜,上面总是要盖着一块大石头,每次移动这块石头都让我累得不轻。移动石头和移动课桌说不定是一个道理,是为了让它们所盖住的东西露出来。”
说完,枫泉蹲下身再次观察起了地面。
“刚才,这些水让我发现了桌脚下血迹的疑点,现在,它还要为我解开一个重大的谜团。”
顺着枫泉所指的方向,弗莱彻看到了惊人的一幕。
原本应该继续向四周流淌的水,却不约而同的都停止在了一根直线上,而那根直线...
正是两块地砖之间的细小缝隙!
“看来一切都很明显了。课桌所遮盖的东西,水流所停止的地方,正是你的逃生线路!”
弗莱彻惊得连连后退,他明白万事皆休了,枫泉已经掌握了他最大的一个秘密。
“水顺着这缝隙,留到了另一个空间。之所以有这缝隙,是因为你撬开了一块地砖,将地下改造成了另一个空间来实施你的杀人计划,同时也是你逃离这个密室的绝佳线路。之前怪谈中说道,三年前开始从教学楼会发出一些奇怪的声音,那并不是什么幽灵敲打墙壁的声音,而是你深夜在这地下施工改造的声音!”
“别说了,别说了,我求你别说了,你要什么都行...”
弗莱彻蹲下了身子抱头痛哭,全然没有了一个副教授的威严。
枫泉没有理会他的歇斯底里,将课桌移开后,直接动手撬开了那块地砖。
地砖之下,是一条狭小而又幽深的石制楼梯,深不见底地通往未知深渊。
“下去!”
“什么?”弗莱彻抬起头疑惑地望着枫泉。
“我说下去!带我参观一下你的工作室。”
枫泉的笑容开始变得狰狞,他甚至拔出了刀,想威逼弗莱彻带他进去。
“不要,我求你,不要去...做什么都行,把我交给警察也行,但是千万别下去...”
奈何枫泉去意已决,要挟着弗莱彻一起进入了地下。
“唉...”
弗莱彻只是一声叹息,看上去不像是懊悔,反倒像是...
为枫泉而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