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刚刚过去,澎湃的余温还没有完全散尽,午后太阳和煦,铁轨熠熠生辉。
玻璃外是流动的山木百景,红绿掺半,绵延不息。
也许可以描绘成从火焰里滋生出的枫树,抑或炙热滚烫的红色树叶掉落在地,一片一片接踵而至,最终把秋天遍布整个森林——这么说来又有些不恰当——
明知景色的美丽所在却无法付诸纸上,不能刻画成文字,大概是天底下写作人最遗憾的事情了。
写作的人撑着头,用笔尾在桌上敲点,凝视被划去的几行墨水字,远远看上去就颇显得苦恼。突然,从隔壁的椅背上伸起一条手臂,手里握着一张厚实的素描纸,贴在了玻璃上。
这引起了他的注意。一个人正对着这张纸仔细端详,他的面部表情十分丰富,时而舒缓时而凝重,好像在听人讲跌宕起伏的故事、不,在看快节奏的动作片、或者说坐在逃生魔术现场的第一排、这种形容也不妥帖。
他从没见过这么奇怪的人,用已知的事物难以描摹。就在他准备低头记录的时候,冥思苦想的人察觉到了他的视线,他扭头,对上了写作人的眼睛,又回头看看自己手上的画纸,朝他笑了。
这是一种单纯而充斥欢乐的笑容,和他的黑色眼珠一样纯粹,不含杂质——这真是个和社会格格不入的、纯净过头的怪人。写作人不禁暗自感叹。
如你所见,这是一个关于写生旅行者与写作旅行者的故事。
像所有经典的浪漫主义电影情节,他们在火车上不期而遇,同时坐在列车厢里眺望窗外。写作的人桌上摆着笔本,写生的人腿上放着画板。
但是如果缺少这次机缘巧合,没有双目相接,他们就将会拥有另一种人生。
还没等写作的人说句话,写生人就已经单肩挎着双肩包,手里提着画板和铅笔,坐到他对面来了。
桌面空间不宽不窄,他把画板摆在笔记本对面,正好容纳得下。
你刚才是在做什么?看他摆好了画具,写作的人问。
你说这个?他把画板戳起来给他看,素描纸上勾勒了山景的轮廓,错落有致,蜿蜒绵亘,是说山树褪去颜色跃然纸上也不为过——这幅画没有上色,还是黑白的线稿。
我想看看我的画能不能融进真景里,他回答。
现在就能看得出吗?他问。
这是当然,他说得非常有自信,然后揉着后脑的头发笑道。不过,坦白说我在苦恼染色的问题。
苦恼?写作人疑惑,画具不齐全吗?
不是,写生人摇头,是虚实冲突。
TBC
*标题是一首歌,比较冷门,属于能反复研磨,越听越好听的那种,个人比较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