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熟悉的豪宅，心情一下子冷了下来，这个地方承载了太多痛苦悲伤的回忆。
“少爷，欢迎回来。”
马飞没有理睬，绷紧张脸走到二楼，结果遇到了自己的父亲，两人对视了一会儿，马飞正欲离开，父亲突然开口。
“人脉很重要，只有结识新的合作伙伴，你才能拓展商业道路；不过，在大学之前我认为还是应当以学业为主。”
“……”你又在为你过去囚禁我的事找借口吗。
马飞没有回话，他知道就算对自己的父亲发脾气也改变不了什么，只会越来越生气。
躺在床上，听了刚才父亲的话不禁又回忆起过去他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被子套被捏紧起了皱褶，正当快被愤怒吞噬的时候，手机传来震动，打开一看是陆康佑发来的短信。
他把今天去漫展买的福袋拆开，里面的东西全部拍照发了过来，附带了几句话，结尾还加了个表情。
看到对方这么开心，自己的心情顿时好受了许多，马飞赶紧回信，两个人就这样来来回回通过短信聊了几分钟。
“明天学校见。”聊天到这里结束，此时马飞已经完全消气了，他起身坐到椅子上，记得白天陆康佑不惜自己一个人也要去见某位虚拟主播，这勾起了他的兴趣，好奇对方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观看了几个时长较短的视频，显而易见，那名虚拟主播是个说话幽默的女生，陆康佑应该也是通过字幕组翻译的视频了解的对方，毕竟现场直播的话他根本听不见别人说话。
搜索了她的直播间，发现她今天没在直播，页面上提供了其他几位虚拟主播的直播间链接。
先是进入到人气值高的直播间，看见侧边观众发送的弹幕快到飞起，简直眼花缭乱。女主播一直在哈哈大笑，似乎是刚讲了什么特别好笑的事，音量太响再加上气氛过于欢快，总之引起了马飞的不适，他立即退出了直播间。
一度经历了噪音的攻击，马飞有点不想再看了，他随便翻了翻，直至看见一个直播间名字写了“最后一次直播”。
再次点进去，马飞听到女主播欢迎自己的到来，这里的人要比之前那个直播间少很多，你会发现每个观众的发言她都会给予回应，说话时有一些口吃和哼鼻涕声，看到别的观众安慰她，马飞明白了她刚哭过。
动画里面的人物没有哭的表情，所以你只能看见她在那边笑，一边笑着说没事一边抽泣，看得出来她很舍不得大家，但是因为干这行赚不到钱所以不得不放弃。
马飞看着她这样子，很容易感同身受，女主播强颜欢笑，感谢大家的关心并祝福在场所有人，事业有成，遇到对的人。
“……”马飞真没想到自己会因为区区几句话而产生巨大的同情心。
虚拟主播最后一次和观众们互动，她继续逞强笑着跟大家聊天，估计是自己离别前不想以悲伤收场。
屏幕上突然出现巨额的打赏，“唉！”显然本人愣住了，看到十万元的打赏金额，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感！感谢‘你要加油啊11’打赏的十万元！谢谢！太谢谢你了！”
马飞特地为了对方注册了账号，并取了这样的昵称来鼓励她，直播间的观众纷纷表示震惊：卧槽！土豪来了！快看！感谢土豪！主播的努力终于得到回报了！土豪说句话吧！
马飞看见大家这么大反应，有些受宠若惊，本来想顺着这个势头对主播说几句话，但他很快又意识到眼前这个人只是一个陌生人，自己并不真的了解她。
“……”最后马飞在献出十万元打赏后什么都没说就退出了直播间，手指离开屏幕，整个人背靠在椅子上。
刚才一时冲动，现在冷静下来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放弃当主播并不意味着她的人生完了，事实上她还是可以找别的工作赚钱。
那些关心主播的观众，其实你们应该更关心自己，之前主播那么伤心也还是没人打赏，说不定大家都没钱，都只是学生，还没步入社会，如果说学生时代的你们没掌握一两项技能，那么选择就业时，就会出很大问题。
大街上有很多店面贴上了招聘员工的纸张，这时坐在遮阳伞底下的马飞望见对面有个男的正和女导购员说话。
“那个，我看到了你们招聘的信息。”
“是你要应聘吗？”
“是的。”
“不好意思啊，我们只招女的呢。”
不单单是服装店，现在好多餐饮店也是只招女性。
懂了吗？搞不好你们的处境要比昨晚那位女主播危险得多，你们现在还有余力关心别人是因为你们都还置身事外，还没亲身体验过现实社会的艰辛。
那些女主播就算丢了饭碗也还能到珠宝店、手机店当营业员，而男的就不行，什么本领都没有，那么可选的职业就很有限：保安、工厂里的流水线操作工、建筑工人、送餐员。
同样没文化没学历，女人能选的工作范围要相对广一些，学生党比起关心别人还不如先担心下自己，你们的未来规划好了没，想从事什么工作，是否具备条件。
字打到这里马飞深深叹了口气，到现在他还是没找到自己的梦想，昨天发生的事令马飞明白了帮助别人的快乐，陆康佑的话确实给了他信心去改变自我，如今他打算通过写一篇劝学生认真学习的文章来帮助更多的人。
好不容易写完了，马飞准备按下确认键。
“你确定要上传吗？”不知从何时起一位神秘少女正坐在自己面前。
“你是不是忘记了人心丑陋的一面，比如网络上的喷子。”
马飞经由暗示联想起之前在游戏评论区互相对骂的群众，“在网络上交流我看不见你这个人，你也看不见我，不用考虑你是否会因我的话生气，畅所欲言就行。”
“以前网络还不发达的时候大家被老师批评，人们并不会想着找人出气，去欺负同学、朋友，通常忍忍也就过去了，换到现在，有了互联网之后，举个例子，班主任批评我，我背着他建一个群，私下里找人一起骂他；只要受了气就可以跑到网上来发泄，和对象是否做错事无关，骂人只是图个爽。”
“现在的人已经做不到忍耐，有不满就一定要发泄，为了发泄而去伤害其他人，恶性循环。”
“你……”马飞很想问她来路，可被打断了。
“嘘～先听我把话说完。”少女食指抵在嘴唇边上，同时像是不怀好意地观察自己：“有换位思考过吗？我们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才能把问题看得那么透彻，但当事人对此毫不知情。自己为何生气，何时成为了网络暴民。”
“大家对于每天起早上班晚上加班这件事感到愤怒，因为拜其所赐身体都快被工作搞垮了；搞笑的是对待游戏却从不会意识到这点，整天玩十几个小时也还是维持兴奋状态，明明身体已经累坏了，困得不得了，可就是无法入睡，他们想睡也睡不着，神经变得敏感，每天熬夜或者睡到中午，白天打十多个小时游戏，然后晚上逛网站几个小时，一直这样日复一日，在不知不觉当中身体垮了，精神变得不稳定，失眠的焦虑让他们极易受到刺激，一点点不爽的因素都会让他们暴怒。”
“你说这番话的意义是？”
“这帮网络暴民，你好心帮助他们，你觉得他们会领情吗？尤其是在得知你的真实身份后，你文章上面涉及的职业，从事那些职业的人，等到人形机器人量产上市，都有可能面临失业，这点你没想过吗？你可是他们痛恨的创世集团董事长的儿子。”
少女开始用吸管搅拌果汁，“你知道吗，在古代人们会花一整天时间打猎，尝试过野外求生的人应该明白，根本无法保证你每天都能有所收获，基本一天除了睡觉就是找吃的，一旦停下来也许就会饿死，这儿便是你们现代人跟他们的不同之处了，现在的时代有钱就等同于确保了食物来源，你不会做料理也可以请别人为你做，想办法活着、生存如今变成了怎么赚到钱。”
“哈哈！你不用太计较我说的话，我只不过在感慨时代的变化，只要有钱就可以踩在别人头顶，不管你有没有才华，即便什么都不会也没关系，反正你给钱，别人就会替你办好。”
“……”马飞无法反驳，他在家吃的料理全是别人做的，自己既不会烧菜也不会开车。
“话说回来。”对方把搅拌好的果汁推过来：“这种口味的你能喝吗？”
“……”马飞接过杯子好奇吸了一口，然后反应激烈地侧过头朝地面吐出来。
“哈哈哈！果然父子俩都一样呢。”
“咳咳！你到底是谁！”马飞重新看向她，结果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自己是在做梦吗，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注视桌上的果汁，明明连自己都不知道讨厌这种水果口味，为何她会知道。
……
“马天的孩子已经长这么大了吗。”
路边一个小孩子不小心松开了气球，正当他准备叫喊时少女又把气球递到对方的眼前。
“谢谢大姐姐！”
目送他们一家三口远去后，少女停止假笑，“差不多是时候了。”眼瞳有一瞬间变为金色，看到了未来的画面：那小孩长大成人后用双手紧紧掐住自己双亲的脖子。
“啊！”临时想起来什么，少女转身面向在看的观众：“事先声明！刚才的情景可不是我导致的！我可没在谋划些什么！”
说完又是露出虚伪的笑容，伸手遮挡住镜头，当下次呈现画面时，马飞正陪陆康佑在图书馆里看书，突然间他收到了来自方书云的电话。
“马飞！大事不好了！创世集团被告上法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