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灯,昏黄的光线笼罩整个女厕。
浪七观察起来,很普通,最显眼的的是四个包间,都紧闭着门。
他靠近,门条都是红色的,显示门已上锁,里面有人。
头顶灯光斜斜射下,假如里面有人,应该会在下面的门缝投下浅浅影子,但是五个包间的门缝下都没有阴影,因此里面看起来又好像并没有人。
“也许是学生的恶作剧。”他想起儿时学校,一些调皮的同学也会用尺子卡住门锁,轻轻一转就可以从外面把门锁上,让后边等待上厕所的同学出丑。
他抽刀用刀背卡住门条,轻轻一转,门便被打开。
刀背反射的寒光照亮了人形的面庞,浪七心中一颤。
那是只可能出现于人偶身上的表情,左边的唇角上翘,左眼上弯;右唇角下弯,右眼则向上拱出一个弧度。左脸像是在笑,右脸则像是在哭,两只手抱在头上,身体蜷缩,一副自我防卫的动作。
校园欺凌。
这是浪七最直接的想法,左脸和右脸,一张用来对别人笑,一张留给自己哭,整体姿势也显得卑微而无助。
浪七接着打开第二个包间。
“咣当!”
里面有东西突然倒下,吓得他往后一窜,东西砸在地上发出巨响,又吓得他差点拔刀。
“什么玩意!”他脸色发白但语气很凶。
又是一个人偶。
似乎是靠着门的,所以开门才会倒下。浪七把它扶起来,这个人偶没有五官,但姿势诡异:左手捂着嘴,右手反手向后探,身子前倾,屁股撅起。
浪七看的有点莫名其妙,难道是某种欺凌手段?倒像是行为艺术。
他打开第三扇门,这次没什么意外发生,看到的东西却让他打了个寒战。
并非一整个人偶,而是一个人偶头,很正地摆在地上,眼睛直勾勾地看向包厢外,像是在盯着开门人,透露出一股浓浓的凄凉和怨毒,整个包间的温度都好像低了几度,隔板、墙壁和地面分布着喷溅状的红色污渍。
这儿可能死过人。
浪七一瞬间明白,随即萌生了退意,但只剩最后一间没看了,半途而废实在可惜。
“看一眼就走。”他心想,在侥幸心理作祟下,他打开了最后一间门。
然后,他听到水珠落地。
……
此时,莫怂和璃莫已经来到了办公楼顶层的校长室。
“女子高校惊现连续自杀事件。”璃莫抓起一份办公桌上的报纸,读出标题。
“怎么说?”莫怂一边绕着房间搜查一边问道。
“一周内连续四人自杀,第一个被发现用钢琴弦割断了自己的喉咙;第二个打瞌睡的时候被圆珠笔从眼睛扎进了脑袋;第三个被菜刀砍断了手失血过多;第四个在梦中死去,床边放着空的安眠药瓶。”
四名受害者除了第二个死法离奇,其余死因都还算正常,但关键在于一周连续四人死亡,如果用自杀解释就太说不过去了。
“你是说学校里有鬼杀了他们?”莫怂道。
“八九不离十”璃莫回道,“你觉得有几只鬼?”
“你能不能别用那种阴恻恻的语气,听起来更吓人了。就算不止一只鬼,我也不认为鬼可以随意活动,应该是有特定的活动区间或某种限制。”莫怂头也不回地说着,手上摆弄着什么东西。
“那借你吉言,反正最坏的情况也就是有五只恶鬼,我丑话在先,被缠上了别怪我跑得快。”
“五个?你的意思是‘自杀’的那四人也可能变成鬼?”
“当然,并不能排除这种情况,而且其实已经有例子了。”
“例子?什么意思?”莫怂疑惑。
璃莫笑了,笑的神秘且揶揄:“哦对了,忘记告诉你,前两名死者都是女学生,第三名是个厨师,第四名是个女老师。”
漫不经心地说完,就见莫怂手一抖,展柜上的东西掉在地上,发出砰地一声响。
“你是说食堂那个...开门...是鬼?”
“意识到了,真是可喜可贺呢。”她捡起掉地的物件,一台胶片音乐播放器,“不过确实如你所说,鬼受到某种限制,时间就是其中之一。”
莫怂脑海中浮现出那张油腻臃肿头戴白帽的脸和从那形如两片香肠的唇瓣中挤出的话语:“这才几点,不知道夜宵12点吗?”
此时,不知道被璃莫按下了什么按钮的播放器缓缓转动,如同潘多拉魔盒被轻轻开启,以童声演绎出一曲绝望与愤恨的轻吟浅唱。
“滴答滴答几点啦,十二点啦
食堂的蛋糕你一口,我一口,为什么全都掉在地
滴答滴答几点啦,十二点啦
黑黑的教室你在这儿,我在那儿,为什么老师却迟到
滴答滴答几点啦,十二点啦
天台的桌子你拿纸,我带笔,为什么钢笔不听话
滴答滴答几点啦,十二点啦
鲜红的帷幕,你在里,我在外,为什么琴声停不住
滴答滴答几点啦,十二点啦
外来的人啊你在这,我在这,我们永远不分离。”
盛夏的蝉鸣在此处戛然而止,被黑夜吞噬的教学楼中,一声尖叫划破了寂静,窗外的月亮如同玉盘,星星则如同遥远的暗淡的灯,将漆黑的人影投向更加深沉的老旧墙壁。
实木的落地钟突然响动。
——“铛...铛...铛...”
十二声钟响在夜空中回荡,每个人都看向窗外。
璃莫偏过头,那表上的时针和分针重合指向上方。
零点到了。
新的开始,她心想,又默默补充。
——未必是旧的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