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的夜晚,最适合睡觉。
但我是被拍醒的。
脑袋“嗡嗡”地响着,这种情况明显不是睡眠不足能造成的,而更像是“眩晕”的debuff。
脑袋陷入当机状态,隐隐约约听见有人说:“有时间吗?”
区别于寂静黑夜的清脆声音,我霎时清醒了一些。身上的压力除了被子,好像还多了其他东西。
这……难道是传说中的鬼压床?
我努力睁开眼睛,这种非正常状态下的生理动作好像要把我下辈子的力气也用尽一般。
“不管你有没有时间,陪我喝几杯。”
声音从我身上传来。不知何时,房间的窗帘已被拉开,莹润的月光撒在床上,撒在女孩光滑的大腿上。某个东西闪着冷冽的光。
什么东西……
我疲惫地睁了睁眼,视线逐渐清晰。
然后,逐渐呆滞。
那架在女孩腿上,闪着灰铁色寒光的正是今天在军火库中拿到的M200战术干预狙击步枪。
在如山的武器中,女孩独独拿起了这把枪。与其说是一见钟情,不如说是早有预谋。
M200狙击步枪,有着“死神”的称号。相比威力来说,不及人们所熟知的M82A1(巴雷特),但它是世界上射程最远,精度最高的狙击枪。
M82A1由于威力太大,所以在军事上禁止对人使用,它实际上的有效射程是1850米左右,距离再往后精度就会大大降低。
而配备弹道计算机的M200却能在长达2,286 米的距离打出比1角分还要小的精度,其有效射程也超过了2300米。
一寸长一寸强,这句话在狙击界也适用。被“死神”瞄准的人,甚至都不明白自己是怎么躺下的。
用某知名歌手的一段歌词描述就是:千里之外,送你离开,你无声黑白。
我想着想着,脑海突然浮现出的熟悉旋律,有种莫名的喜感。但我没有笑,只是看了看女孩手中的酒瓶,又瞄向她身上的枪。
“喝喝喝喝喝酒你带枪干啥?”语无伦次,真是糟糕,咬到舌头了。
“有安全感。”女孩抬了抬枪托。
我感觉自己的额头隐隐作痛,你刚才不会就是用这个弄醒我的吧?
我摸摸额头,幸好没包。
“放心,我看准砸的。”她跳下床向外走去,由于身高问题,抱着枪的姿势有些滑稽。
哈……那还真是谢谢了。既暴力又爱酗酒的萝莉果然一点也不可爱,小小年纪吃喝嫖赌吃喝嫖赌,长大是要开江南皮革厂吗?
我不情不愿地披上外套,跟女孩来到阳台。
半露天的阳台很宽敞,面积跟小型卧室差不多。上面没有摆什么东西,只有一个小茶几,两个凳子和一把躺椅。
太阳充足的时候,我有时会在这儿晒太阳,尤其是那把躺椅,贼舒服,简直是宇宙第一的催眠神器。
话说,我是不是暴露了自己的某种老年人癖好。唉……算了,管他呢。
总之,为了保护自己的专属神器,我抢先一步躺到椅子上。
椅子晃晃悠悠,入目所见是皎洁的明月,就这么决定了,今天的主题是晒月亮。不过,月亮光好像也是太阳反射的,这么说我岂不是还在晒太阳?
我胡思乱想着,一个酒瓶扔了过来。我下意识接住。
看向女孩的方向,她竟然姿势慵懒地坐在阳台的护栏上,左腿屈膝,右腿放松地耷拉着,手中的酒瓶标着“燕京啤酒”四字。
我低头,果然自己也是一样的酒。我倒是没什么意见啦,不过啤酒不是应该配烤串吗,没有烤串你是要闹哪样啊?
我拿起桌上的起子,“噗嗤”一声撬开瓶盖,然后将酒倒入杯中。
通透的黄色液体流淌着,仿佛混着泥沙的瀑布,带起无数的白色泡沫,溢出杯外。
我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清凉而苦涩的感觉在口腔发酵。
好久没喝,有点喝不惯了。我转目看向女孩,目瞪口呆。
入目所见是抱着酒瓶豪饮的女孩,液体顺着尖俏的下巴,流过白皙的颈项,落入衣领。小腹也一并起伏着,不久便半瓶下肚。
她面色潮红,满足地打了个饱嗝,看起来比平时可爱多了。
“嗝……你……也喝!”
她醉醺醺地说。既然酒量这么差,就不要喝了呀,要有一点小孩子的自觉啊。
我看她摇摇欲坠的身影,有点不放心,于是上前试图帮她把枪拿走,那把枪对她来说太沉了。
但她并未领我的情,身子一晃便躲开了我伸出的手,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醉拳?!
“嘿……嘿嘿……我没醉!”
她笑嘻嘻地点了一下我的鼻子,如果我是个萝莉控的话,肯定会沦陷在这个动作上。
我注视着女孩迷离的双眼,无声地摇了摇头。
不过很遗憾的是,我对这种搓衣板并无兴趣,我现在脑海中只有一个疑惑:为什么找我喝酒?
一般来说,喝酒只有三个作用:交心,消愁和壮胆。
而从最近相处的种种迹象来看,女孩显然没有与我交心的打算。
消愁的话,我也并没有什么愁,非要说的话也是女孩自己的事,没必要叫上我。
那么,只剩下壮胆一种可能了。
究竟壮什么胆呢?
虽说饭饱思淫欲,酒后好乱性,但总不可能是撞我的色胆吧?现在的小学生啊啧啧啧。
我望着天上的月亮,一点都不圆,却凭空生出一股惆怅。
“啊……是这样啊。”
我不由自主地感叹道,一口饮尽了杯中的酒。
——饮尽了这杯壮行酒。
再次倒满酒杯,心情已没了最初的轻快。琥珀色的液体仿佛实质化的忧伤,渐渐盈满,溢出。
女孩仿佛看出了我的心情,她轻轻地摆着腿,靠在墙上说:
“你……杀过人吗。”
她神情慵懒,却让我不禁想起武器库中的一幕,昏迷的人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有的下巴脱臼,有的头破血流,更有甚者竟然被自己的领带勒晕。
“你杀过吗?”我反问。
“也许。”她漫不经心地说。
“有计划吗?”
“计划总赶不上变化。”
“这活儿没那么简单。”
“如果你能把后背交给我,相信我,这活儿简单得很。”
她说着,慢悠悠地架起枪,推弹上膛。
我不知道她能看见什么,因为我从没用过那把枪,但我所知的是,在那一瞬,她的气场改变了。
她斩钉截铁地扣动扳机,预料之中的枪鸣并未响起,子弹只是寂静地飞着,而她只是转身离去。
同一时刻,在目不可见的千里之外,抛起的硬币
——破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