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4日，这一天的下半天。
早上的时候，还是瓢泼大雨。天气又很阴冷，香泡大学里的一切一切，都好像浸润在一片冰雾之中。
临近冬天的时候，是很少有这样大的雨的。
老历史楼前面是一块荒地，这所有人都知道。荒地有一个特点，渗水性差。因为没有植被，也没有地下的排水系统路过，总之，一场大雨过后，荒地上积起了无数个浑浊的水潭。有深有浅，但是无论深浅，一律都最好别踩上去。
这是童桐对学弟说的话，看她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
学弟菌也许是对羊毛的裙子还有光腿神器情有独钟，居然在这种天气条件下，还是毅然决然地穿了裙子出来。
“**！”童桐哪怕当面没有骂出来，我想她背地里一定会骂的，“我今天都穿着长裤，就怕鞋子进水袜子湿透，不粘脚嘛？”
我掏出一根烟，默默地趴在走廊边，刚才焦黎趴过的那一块瓷砖上。不是因为别的，老实说，冷啊。焦黎趴过的地方，很温暖。
“这里......离地面有大概十米吧。”童桐这时候走了出来，手里握着一瓶温热的乳茶，跟着我的视线一起向下看去。
“我想不止十米。”我说道，“我们老历史楼是老教学楼，一层是三米五，算上预制板和楼底下的几阶台阶，应该在12米左右。”
“那......再加上走廊边的这一圈围栏，应该有十三米了吧。”童桐笑着说道。
“是啊。”我也笑了笑，“如果再加上朱原同学，他如果腰力好一些，爆发力强一些的话，是不是还能相当于从十五米的地方掉下来？”
“看来我们想的是同一件事情。”童桐踢着墙边的瓷砖，说道，“现在说起来，这件事，真的有点儿奇怪了呢。”
“不如你先来说说，这件事奇怪在哪里。”我说道。
“不对，应该是你先说。”童桐摇了摇手指，说道，“阿秋，你别忘了一点。今天，是你先站在这里向下张望的。”
“你不也张望了吗？”我笑了笑，“你我都知道，因为环境真的非常相似啊。同样的狂风暴雨过后，同样的一个十一月，同样的一片荒地、同样的一洼洼水坑......”
“问题就出在这里。”我和童桐几乎在同一时间，发现了同一个问题。
“去年的十一月，有下过这样的一场大雨吗？”童桐提出了最值得讨论的一个问题。
去年十一月的那场大雨，到底有没有下过，我当然是不知道的。而且，似乎只有我一个人不知道。
不过这也并不是难事，手机上查一查天气就可以知道的事情。但是手机上查到的东西，终归是冰冷的，是间接的证据。
我没有亲眼看到那一场大雨，也没有亲眼看到朱原从枸橼宿舍五号楼的楼顶上一跃而下。
“好了，该我了。”童桐叹了一口气，说道，“第二点，还是在朱原的身上。我们都知道，你没有亲眼看见朱原的死，我也没有。”
“钟典方看见了。”我说道。
“不，他没有。”童桐摇了摇头，说道“他没有看见。钟典方把故事讲得再好听，他也没有看见。”
“他......”我认认真真地思索了一番，突然明白了其中的关窍，“对，他没有看见。那天，他带着他的围棋盘，在对局室里奋战了一整天之后，跟随着看热闹的人群，远远地看到了栽倒在荒地上的那个人。”
至于那个人是谁，钟典方的那个看热闹为营生的朋友说，这是五号楼的朱原。那钟典方绝没有理由说，哦那不行的，我一定要去正面看看他，验明他的正身～哦然后我才能说，嗯，死的这个就是特么那谁的弟弟朱原。
这不像话。
“这其实是诡辩吧。”我苦笑了一下，话锋一转，“事到如今，再来说他其实并不是朱原？这种手法，比我们想象中的钟典方更不像话。”
“他当然可以是朱原啊。”童桐笑道，“朱原是谁？朱原不过就是一个代号而已。那天，他死了，然后朱原这个名字就被永远地埋葬了。”
这不对吗？这当然对了。就像是刘大壮一样，那天以后，刘大壮这个姓名就被永远的埋葬了。程萱、刘大壮，这两个名字可以代指着同一个人，当然，当她死在那具面具之下以后，这两个名字，连同那个人，就都不在了。烟消云散，我，才是她曾经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凭证。
“所以呢？”我笑道，“你一定已经有了一个很牵强的猜想了吧。”
“是啊。”童桐也笑道，“阿秋，看到你的笑容，我就知道，你一定tama的有了一个更离谱的猜想了是吧。”
“是的。”吹逼的时候我脸不红心不跳，大言不惭地说道，“我想，这件事，多半还是跟去年的那三位有着绝大的关系。
朱原、关德昌和何弗。据焦黎所说，一共死了三个人。”
“有什么问题吗？”童桐问道。
“有啊。”我说道，“问题很简单，如果把焦黎这一个唯一变量给挪走的话，我们就会发现一个问题。关德昌的死，关德宽是知道的。他很清楚，并且至今对没什么过错的焦黎也还怀恨在心。”
“对。”童桐说道，“那很简单，去掉他，还剩下两个人。”
“朱原，是朱清逸的弟弟。朱清逸已经死了，我只能说，关于他们兄弟俩的关系，只能暂放一边。但是朱原这个角色，知道他的事情的，除了焦黎、程萱以外，就只有枸橼宿舍的人了。”我说道，“但是枸橼宿舍所知道的，只不过是一个喜欢花花草草，性格平淡的自称叫做朱原的人而已。”
“一切都像是一个校园传说一样。”童桐笑道。
“所以，最后的那一个人。何弗。”我仰起头，说道，“他是谁呢？”
“唔......”童桐低着头想了半天，终于说道，“阿秋，你在想的是什么我终于明白了。
把范围缩到最小吧。知道何弗存在的，只有你我，焦黎只能算半个，她见到的是死去的何弗。而知道朱原存在的，只有朱清逸和程萱，焦黎也只能算半个，因为她见到的也只是朱原的尸体。
所以如果把焦黎刨去，或者假定焦黎因为一些原因出现了逻辑“错觉”的话。那事情就会变得很简单，何弗，完全可以是一个被“创造出来”的，多余的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