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很想做这件事。
但是现在要是不记录下来的话,就不知道究竟还能不能记录下来。
我不是专职作家,不可能满脑子想着写什么东西,怎么写,写多少。
但即使如此,一旦稍稍想起这种事情,心中还是会,烦躁不安。
想写的话就去写。
这么想着,身体却根本不想行动,脑中的妄想寻不得出口,缓慢下沉、随后消散。
消散的过程既痛苦又煎熬。再次想起的时候,得到的是双倍的,三倍的,数倍的痛苦,数倍的煎熬。
没能做到,没能达成,下一次也不会做到,下一次也不会达成。
真是非常可怕呢。
这样是不是很糟糕?我想是的吧。
所以果然,我决定趁我还没死的时候应该写点什么,起码像是日记一样。
哪怕像是日记一样也会让我感到倍感安慰。
因为我想要留下些什么。
我愚蠢的本能还是想要我留下些什么。
我病态的创作欲让我误以为这就是我的使命。
我无法接受自己既没有才能又没有毅力的现实。
那,从哪里开始?
是第一篇的话,应该给自己做个自我介绍。
对,自我介绍,来吧主人公——
直白地,从头开始地,毫不夸张地说吧。
我是个性格古怪、不受欢迎的小孩,很久以前是,直到现在也还是,以后也,一定会是这样。
依然是直白地说,多亏这个庸碌的城市,多亏这个庸碌的家庭,没有人为我细心而温柔地指出“这样不好”,没有人帮助我回归正轨。
我在预定的轨迹上画出的弧线表里不一,渐渐这么腐坏下去,渐渐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你想的太多了。”
“这叫作矫情。”
“下次再这样,我就要把你赶出家门了。听到了吗。”
“滚吧。”
“下次再这样,可就真的不客气了。”
要是能够在其他地方生活,要是在真正幸福的环境中长大,我大概会被冠以心理疾病,精神障碍,或是诸如此类的其他名头。
之后被彻底看护起来也好,被施以长期心理辅导也好,服药也好,我或许都不会变成这样。
而在我看来,这个可能性真是。
糟到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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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就这样保存。
我关上了手机的屏幕。
咔嚓,锁上屏幕。
在学校里不太常听见这种声音,大概是为了不引起老师的注意,虽然在别的地方也不太能常听到。
难道说其实我把这种声音关掉比较好?
不过我挺喜欢这种声音的。
第一印象像是剪刀剪动时的声响,而大体说来给我的感觉更像是快门声。
不过,无论是哪一种都让人心情愉快。
“你觉得呢?剪刀剪动的声音好听吗?”
“呜”地,摇了摇头。
“是么。”
她的眼睛泛着血丝和泪水,光是看眼神就能知道她疲惫不堪。
原来并不喜欢?
“那,为什么不把你的手机的声音关掉呢?”
所以是喜欢吗?还是说连进入设置把它关掉的想法都没有吗?
那到底是懒惰,还是不精于使用电子产品,还是根本不屑于对自己的手机进行设置呢。
——第三种,说到第三种,总有人与时代渐行渐远。
手机是通讯工具,手机只是通讯工具,他们坚信这点,不加修饰地,或者加以修饰地防备,回避着。
难道说你就是这样吗?
那真是不应该。
“依你的个性,我猜你应该是不善于使用和不屑于在这上面花时间兼有吧,我说的对不对?”
我想,那是某种以无害的困扰作为掩饰的傲慢。
“呜”地,并没有作答意愿的她摇了摇头,身体死命地扭动着试图远离我。
恶意能够在其中诞生,始作俑者却浑然不觉。
若然有所知觉,那便更加罪该万死。
“别逃了。”
而我无法原谅这点。
“既然不是主角,就别指望在你死之前触发什么奇迹然后得救,好吗?”
我抓住她的衣服,把她拉了回来。
再次按下手机顶端的电源键,眼前再次映入了系统预设的壁纸,重复着的水蓝色横向波纹,仅此而已就能够组成让她百看不厌的壁纸,在我看来真是件神奇的事情。
壁纸。
明明每次使用都会看到,就不想让它更合自己意一些吗?
这么重要的东西,难道不应当去花上个起码十分钟来认真挑选吗。
咔嚓的一声,滑动解锁。
桌面上也还是只有默认排列下的自带应用软件,连一个游戏都没有。
随身物品却不物尽其用,真是浪费。
打开通讯录和短信记录,里面尽是父母的来电记录和广告短信,再不然就是运营商的缴费通知。
这家伙,连朋友都没有?
和我一样,和我一样,除了即使是这样却还依然受欢迎的这一点。
这样的人,估计即使被杀了也不会有什么除了父母以外的人记住,真可怜,可怜到我要为她感到遗憾。
——才怪,所谓的高岭之花即使没有朋友,要让几十个人为她伤心实在是容易得就像名侦探做推理一样。
差劲的比喻。不过基本上只要是名侦探就能推理嘛。
你要是死了的话,即使是只看过一眼你的尊容的人,都或多或少会替你惋惜。
不过没关系,只要我好好地夺取下来你的皮肤,你就失去了一切。
不过没关系,只要我好好地保存下来你的手机,你就并不会死去。
“接下来的问题,就是怎样才能不被人发现地处理你的尸体了。”
我在脑中做出了工整又蹩脚的排比,虽然我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用“不过”,但这样看起来很酷。
话说回来,这其实根本不是问题。
我感觉自己在复杂的脑内对话的影响下笑了出来,这估计吓到了她。
“呜”地,她的眼睛渗出了眼泪,表情扭曲了起来。
害怕死吗?我也害怕。
但我好像不怎么害怕你的死。
“没事的,这么棒的剪刀,你看,只要捅进你的脖子,然后一下——剪断你的动脉,你就能失血而死了。”剪刀在我手上开开合合,发出真正令人愉快的声响,也让我鲜明地意识到这和手机锁屏声效的区别所在。
虽然在那之前,搞不好就因为什么别的原因死掉也说不定,搞不好根本就没办法这么做也说不定。并没有学医的我可说不出什么让人不明就里而又赞叹不已的医学知识。
“你的手机就暂时归为我用了,好吗?”
把她拉的更近之后,面对面地,用几乎是要接吻的姿势,我抬起她的头,把剪刀的尖头对准了她的脖子。
然后我突然意识到这个姿势稍稍有些煽情,于是把脸往后挪了挪。
同性恋到底有没有好好被社会支持呢?
干脆就这么在外面剪下去?试试看?试试看——?
剪刀的前段接触到了她的皮肤。
“呜”地,她似乎哀嚎了起来。就像是进入淋浴房之后惊觉水温太冷那样的反应,真可爱。
好吵,事先像个绑架犯一样塞住了被害者的嘴真是太好了。
这简直就像是给自己之前期待着回答的质问不停地扇耳光一样。
自己真是矛盾得不正常。
速战速决,果然就这么剪下去比较好。
手向下按压——
在空调大开的房间内,正因杀人而兴奋的我,鼻子却自下而上嗅到了温热的味道,不合时宜。
煽情的部分看来不需要把脸挪开也能桥到船头自然直。
但我可不想把脸凑回原位。
“漏的真是时候,班长。”我放开她,任由她失去重心倒在地上不住扭动哀嚎着。
我尽量把她往远处推了一把,无论是我还是她,沾到都不太妥当,虽然估计已经沾上了,但这样的行为聊胜于无,我需要的终究是心安理得。
另外,这之后我还是得彻底清理一下,是啊,到时候可要记住才行。
现在先去大体打扫干净。
我从洗手间拿来消毒水和拖把,打开房间的灯,开始进行扫除作业。
大概过了很长时间。终于,鼻腔中充盈的只有一股次氯酸钠的奇妙气味。听起来会让毫不知情的人不禁肃然起敬,次氯酸钠,哇哦,只是消毒水使用过量而已,少在那里得意忘形。
也会让一知半解却抱有偏见的人轻蔑不已。
重新关上灯,能够感觉到的光线只有窗外隐约照进的阳光,能够听到的只有她精疲力竭而无法控制的抽噎。
让她就这么维持着倒地的姿势,我掀开了她的上衣。
随后,我反手把剪刀整个捅入了她的腹部。
柔软,坚硬,温暖,寒冷。
这一连串的反义词运用还算得上恰如其分,我搞不好又笑了那么一下。
我尝试着把手斜着向上搅动,再用力张开双刃,用其中的一边和她的肋骨横膈膜之类打个招呼,虽然各种意义上这个行动都不太可能,不过就是要试试看,剪刀和妙龄少女的肋骨做碰鼻礼的机会可谓千载难逢,对吧。
这个年龄的少女的身体是美好的事物,真的,我由衷地这么想,可即使如此。
我还是,来不及欣赏就要急着去破坏。
其实死了也可以欣赏,你看嘛,像是那个,对吧。
大笑不止,我的内心大笑不止。
哦,这个玩笑可能让我被神秘的门铃和快递员或者检察员掳走耶。
回到正题。
这要怪你,消毒水的气味只好用你体内的臭味来掩盖,这叫做拆东墙补西墙,或者差不多的东西。
本来可以少些痛苦的,真是可惜。
“呜”地,她拼命扭动着身躯,却又像确实地感受到腹部的剧痛般滑稽地蜷起身子,翻着白眼开始抽搐,最后睁着眼睛,昏死了过去。
是不是太过分了呢,她是不是其实已经真的死了呢?
我这么想着,那样不好,我会让你醒过来的。
带着已有答案的疑问,我靠蛮力试着在她体内合上刀刃,再保持手上的势头,把剪刀拔了出来。
合上刀刃时,似乎剪断了什么,她的体内估计已经是一团糟了。
血液和粘稠破碎的组织像是岩浆喷发般涌出,濒死的她也如我所想地,又一次隔着塞住嘴巴,现在已经被唾液和血液沾湿的毛巾嚎叫起来,只不过雪上加霜的是,从完好的喉管涌上来的鲜血让她的身体与此同时剧烈地咳嗽着,鼻腔和被塞住的口腔的缝隙处不停地喷溅出鲜红色的粘稠液体,看上去无法呼吸。
可别在这种伤势下最后却变成窒息而死了。
被捅成重伤后呛死稍微有些滑稽的意味,那样对你不是个好事,搞不好还会影响你父母在葬礼上的表现,像是……没忍住笑。
不好,这么一想又笑出来了,抱歉,杀人不该这么不严肃。
说到这个,被自己的血和器官呛死,稍微考虑一下的话,倒也不是那么的……不猎奇,起码对得起我现在的心情。
扭曲,剧烈颤动,蜷缩。
身体撕裂着原本看上去不大的创口,腹部现在倾倒着番茄酱色的粘稠河流,氧化到发黑需要多久呢,大概只要那么几小时?几分钟?
血之外的东西也流了出来,异样的美妙。
令人战栗不已的,异样的美妙。
我的意思是说,难得碰巧有一副可爱的脸,这样的死相简直就是糟蹋,简直就是。
令人快慰。
高岭之花,众人倾慕,却散发着腥臭扭曲着死去,不错,有趣的反转,可谓不失寓意。
看起来瞳孔似乎放大了,得快点做才行。
接下来捅什么地方出血量会增加?
还是说趁着还没有完全死去的时候,换一把更大的剪刀,从体内剪碎?试试看?试试看——?
感觉得到自己的呼吸变得陡然粗重起来,尸体以各种方式分解的诸多可能性在我面前与她现实中将死的躯体一一叠合。我的身体由内而外地颤抖,无法自已,气血上涌到快要晕眩。
对啊,令人战栗不已。
“哈,哈哈哈……”不顾在自己的血泊里抽动的她,我在原地抱着自己笑了起来,任由血池浸透我蜷曲的膝盖。
因为现在的自己就像三流猎奇小说里的反派一样。
话说回来,作为我的第一个被害者,能得到这么考虑周到的虐杀,你真是幸福,快向我道谢——
不过我要自问自答,这是作为你向我提供手机和皮肤的报酬,不用谢。
第二个不过,稍稍冷静下来以后,我发现自己漏做了一件事。
唉,希望之后处理的时候能不碰到那块儿。
第三个不过,不过我还挺喜欢你的,大概不在意这个也是能做到的吧,班长。
又提到这个,说真的,同性恋到底有没有被人好好平等对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