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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Schizophreni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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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漏网之鱼必须回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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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夺目。

谢在承的意识在走出大门后骤然恍惚起来。

谜样的后悔泛起,心中感到无路可去的厌恶。

月光夺目。

自己在公寓里说了不该说的话。

或是说,为何会说出那样的话来,就连自己也不明白。

就像在车站初次遇到她时那样,自己似乎短暂地失去了何为自制与理智的概念。

噩梦中不断重复的杀人印象并没有让自己的理性崩溃,但在先前失控般论述起何为神明的自己显然不能称之为常态。

那些无谓的长句甚至不能算是经过自己的思考而得出的产物,更像是在大脑断路时被其他的什么所代为掌控而吐出的结果。

自己果然还是不正常了吗。

直到他们走到了那处别墅区为止,他也没有想到答案。

简漪或许已经不再信任自己了。

不过,很快就会结束了,自己需要的只是再坚持少许即可。

从不属于自己脑中的某处,传来这样的回响。

心脏的鼓动比起往日来得激烈。

月光夺目。

但他只是怔怔地这么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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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达别墅区附近时,时间已经过了足有一个半小时。没有任何交通工具,步行成为了唯一的方法,所幸距离不算太过遥远。

东方的天空已经开始稍有泛白。手机上的时间显示为四点十六分,所谓凌晨时刻。

两人一路无话,如同先前的对谈毫无影响那般,仅仅是在夜灯忽闪的街道下一前一后地行进。

“应该快要到了。”走在前方的简漪开口。

一块路牌伫立在远处的街角,破旧不堪。

“嗯......这里就是当时还会专门有一块路牌提示的高档小区。”简漪眯起眼,向着路牌的方向确认起上面的字样,“......什么,什么国际社区,那就是这里了。”

“没怎么见过的地方啊。”

“对,我直到假期前也是第一次来这里,明明离市中心不远——等等,”简漪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般,狐疑地回头看向谢在承,“那个,你是本地人吧。”

“是。”

“这里应该起码有五六年的样子,也不像是什么悄悄建成的地方......你,真的对这里没有什么印象吗。”

谢在承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你应该知道自己很可疑......不管是刚才在公寓里,还是现在这副样子。”

“你说得没错。”

“比起我来,还是你这样的反差更像是疯子。”

“嗯,比起我来,你大概只是脾气不好而已。”

“啊哈......见识到我能做什么还这么说的人,的确是疯了。”

“我刚才大概也只是有点激动了。”

“是吗。”

“当是这样也好。”

谈话之间,两人已来到了斑驳不堪的路牌前。残缺的漆色已经令其上的大部分文字无法阅读,唯独剩下的国际社区四字倒是显得相对清晰。

曾经铺设精良的柏油道路将整片区域整齐划一地四分五裂,每一户人家的前庭与后花园都显得杂草丛生,而别墅本身的外墙更是已经开始尽数锈蚀,于夜间的昏暗灯光下经受照射,显得有如暗室中的尸块。

“你说的那栋别墅在什么地方?”

“我们在外面转了一圈了,有看到一道脚印吗。”

“没有。”

“那......那就难办了,上次我来的时候还有的。这里的别墅全都长得一模一样,实在是记不住......”简漪四处张望,也并未看到任何她踏出的那一串应当已经彻底氧化的黑色鞋印,“这是因为像你说的那样,被全部擦掉了吗?还是说有保洁人员清除掉了?这里都不可能有人经过的吧?”

“如果确实发生了遮掩不住的事件,所有会被察觉到的事项应该都会被抹到一干二净。夏天发生了什么不必多说,如果确实在那里发生了怪物食人的事件,并被会进行传播的第三者目击到,那就只能那样考虑。”谢在承无奈地耸肩,在简漪看来反而显得不协调,“我们的经历在性质上近似,结果上也近似,原因应该没有不同,这样猜测也就并没有不妥。”

“那,为什么要这么做。”

“什么?”

“如果,如果像你说的那样,有外力介入的话——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了让人活下去。”

“哈?”

“为了让这里的人不意识到自己还活着这点已经全是破绽的事实,安稳地活下去。”

“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这是只有漏网之鱼才会明白的善意。”

简漪身后传来凄凉的笑声。

“所以你说得倒也不错。如果我已经疯了的话,自己大概也是最后一个才察觉到的。”

月亮真好啊。

笑声过后,谢在承喃喃地说着,抬头仰望起天空。

简漪不知作何反应,最后也抬起头来。

但她的眼中却没有看见任何一丝的月光。

“我说啊,你其实是杀过人的吧。”

短暂的停滞后,谢在承继续说道。

“哎......?”

简漪心中升起一阵被看破的直白恐惧。

“看着你在餐厅里那样的眼神就能明白了,毕竟同为经验者——如果可以的话,在我已经回不去的时候,就想办法杀了我吧。”

仿佛要将她心中的混乱更上一层般,谢在承这样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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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在承的搜索并非徒劳无功。

即使没有脚印,一栋直接消失的别墅留下的空地看来并不会那么干脆地失去踪影。

连地基的痕迹也消失不见的一块正方形空白,荒诞如同电子游戏中被制作人员不慎漏过的地图边角,于整片别墅区的中心突兀地出现。

“我想就在这里,对吗。”

“没错是没错,但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为什么让我杀了你?”落在后方的简漪只是徒劳地试图向谢在承搭话,“喂!回答我!”

“记忆抹除对于人来说并不足够。只要还有思考能力,足够敏锐的个体就能够推断出自己曾经做过什么。所以唯一的方法就是连证物也直接消除。这是几乎不可能但一旦实施就卓有成效的方法。虽然没有人能够真正做到这一点,但这里似乎快要成功了。”

谢在承看着荒谬至极的空白部分,突然地说起话来。

“喂!听我说话......!”

“之所以要这么做,是为了让人不必回忆起对他们来说不得回忆的过往。哪怕是轻微的创伤也可能触发不适,不用提从前线回归的士兵有多少经历过惨烈的应激反应,所以也更不必提蔓延至全城的失序会对我们产生怎样的影响。”

“你并没有经历过全部,也自然不会明白。但我想,回忆过第一次杀人经历的你,哪怕只有一次,也想过‘如果没有发生就好了’吧。”

谢在承回过身来,看着不明所以的简漪。

“但人需要的从来就不是‘如果没有发生’,而是‘只要自己不记得’这种主观至极的结果;眼中之物会怎样表现从来只取决于自身。”

“于是祂一心以为只要这样做就能消去那一千二百万人份的过往,让罪不经过罚便直接与无物相抵。”

“但这是只有小孩子才会认为毫无问题的逻辑关系,也证明了祂以人的思考方式不成熟到极点,简直就好像是昨天才得到了智慧,还因此沾沾自喜。”

“而如果祂成为了人类,那么现在也一定混迹在我们之中,浑浑噩噩地过着没有意义的每一天,企图连自己是什么也忘得一干二净。”

“这只能称之为可笑,该结束才对。”

谢在承喘着气,神态恍如声嘶力竭,但语气却沉静到可怕。

眼中再度炽燃起某种简漪在公寓中曾得见的癫狂,愈演愈烈。

“就是这样。”

谢在承摊开双臂。

从喉咙中,发出粘稠的笑声与无法辨识的音节。

“我明白了,明白了——×××××××......”

黑暗于空白处集结,在他身后与正在转亮的天空毫不相符。

“你......”简漪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只是看着他再度成为自己所无法适应的模样,越发疯狂。

如果可以的话,在我已经回不去的时候,就想办法杀了我吧。

他在数分钟前像是寓言般这样说过。

简漪明白了这对他意味着什么,无声地抬起手。

夺走皮肤虽然是痛苦至极的死法,但双手空空的自己也只有这一种杀人方法。

“——”

简漪不由自主地被谢在承身后的黑暗所吸引。

天空中照下的光线与之毫不相容,有如阴阳鱼般纠缠。

那像是妖异的弧线般的黑影,在自己将手伸向谢在承前,缠绕住了他的身躯。

简漪的心中只有一人与之相符。

但显露出的人形却并非这一选项。

“你好啊,朋友。”

有着消瘦脸孔的男人笑着从中现身,而谢在承的诡异笑容在他的手中凝固冻结。

“这不是你应该说出口的事情,但现在都晚了吧?”

嘴角扬起月牙般的角度,恶魔样的身影变得清晰起来——

“天快亮了——”

少许停顿,像是总算注意到在身旁的简漪般,男人慢慢抬起头来。

“你是......”

似乎总算认出了简漪的身份,他笑着点头。

“叫我镜海就好,叫我镜海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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