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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_ Vice and virt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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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起来了。

上小学前的一段日子里,我总是孤身一人。爸爸因为警局的工作不太会回来,妈妈则只是简单地在为我买好自己想要的玩具后,就放我出门了。

独自在家属区的空地上玩耍时,周围的孩子们也不会来和我一起,或是主动邀请我。

之所以会那样的原因,我很明白。自己并不是从小就在这里长大,来到这片区域只有不到半年的时间,自然不会有小孩子和我一起玩耍。

但我觉得那样也好。那时的我并不怎么理解他人的想法,如果自己开心的话,那就没有问题了。实际上,一个人对着那些卡片和弹珠发呆这样的事情并不总是那么无趣......至少比起和男孩子们在沙坑和操场里像是白痴一样翻滚追逐要省力得多。

这样的日子在某一天终结。

一个比我年长一岁的孩子在某天突如其来地加入了我。

她坐着轮椅,即使在夏天也还是穿着宽松的长袖,双腿被一块长布裹起。

她的脸色虽然并不苍白,但却是一副毫无精神的模样。

与我兴致缺缺的态度不同,她是确实地毫无生命力。

那些弹珠都是你的吗,她问,同时好奇地看着我把玩着手中的玻璃珠。

我对这样的事情感到无所适从。

她好奇地看着我,像是对我毫无戒备。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在这样的表现下,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唔,嗯。

能让我也看看吗。

我最后说,可以。

那对我而言是一段安静的日子。

我直到最后也没有问她的名字,但她大约能算我搬来后的第一个朋友。

每天下午,我们都会在健身器材旁被夕阳的剪影照亮一半的长椅上见面。

我会带来自己的玩具,而她作为我的玩伴......倒也不是。她只是看着我,时而和我聊天而已;内容不限,像是自己的父母,什么时候要上小学,这些玩具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在我来这里前她又天天做些什么。

她说自己也是刚刚搬到这里,每天除了看书和听收音机之外,也不想到外面去玩。

她指指自己的轮椅,笑了。

因为很麻烦嘛。

但是,看到我也是一个人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就下来了。

能和我说话很开心。

我也第一次觉得能和别人做朋友是一件好事。

然后九月来了,我上了小学。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都没有再见面。

或许是拜她所赐,我开始在学校里变得开朗起来,注意起四周的氛围,也靠着这样的事情交到了许多朋友,渐渐变得像是个正常的同龄人那样,沉溺于和伙伴们的打闹与哄笑之间。

于是在某一天,当我打算把自己的朋友们带回家时,在小区里又一次看见了她。

她看起来像是想要和我打招呼那样地,慢慢推动自己的轮椅,朝我移动。

但在看到了我身旁的朋友们时,她却又退缩着停在了原地

你认识那个女的啊?

我告诉你,她可是个先天残疾,从来都站不起来,也上不成学,

那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就是又站不直又长着奇怪的腿,反正丑死了。你原来认识她吗?

我看着她,又看看自己身边的朋友们。

不认识,但我有件好玩的事情想做。

我极力撑大自己的心脏,做出一副兴致盎然的神情。

我知道,如果这样的话,我的朋友们一定也会觉得好玩的,那样的话,他们就会因为我高兴。

我就是知道。

于是在那天,我和我的朋友们把她从轮椅上拉下,不顾她困惑而恐惧的神色,掀开包裹着她畸形双腿的布块与衣物,大笑着嘲弄起她来,之后任由她留在原地哭泣,想要艰难地爬回自己的轮椅上,再由我们窃笑着将之推远。

在她的挣扎中,我感觉到一丝快慰。

那是幼年时缺乏标准而自然而然感受到的冲动。和同样笑着的朋友们这样做,让我深感安心。

直到那天结束,我的朋友们离开后,我才开始反冲一般感觉到悔意。

我是坏人。

我做了坏人才会做的事情。

那样的想法无法散去。我在第二天带着自己所有的玩具来到了那条长椅上,想要等着她出现。

她没有来,第二天,第三天,她都没有来。

她再也没有来。

我是坏人。

我无法忘却这件事,越发努力地想要获得其他人的认同。

“宣妍人真好。”如果能够被这样说的话,我一定会非常开心。

但那不够。

我依然是坏人,我依然没有被她原谅,我依然做出了能够将一切补救全部抹杀的行为。

到底要怎样才能把自己的事情当作没有发生呢。

做着警察的爸爸是个好人。我从小就知道这点。如果好人有着标签或是定义这样的东西,那么警察,保护其他人的警察一定是那标签的最高级。

我从小就知道这点。

那么,我要做警察。

只要别人知道了我是警察的话,一定也就明白我不是坏人了。

因此,就算自己的体格矮小,就算自己的家人反对,就算自己生性懦弱而无法违逆他人。

我要做警察。

我不是坏人。

从来不是。

那样的事情,只要在我成了警察之后,忘记就可以了。

我很庆幸自己没有问到她的名字,没有知道她的住所,没有知道她究竟是谁,只要把罪的源头消除,顺着时间忘记自己做了什么简直就是轻而易举。不过是一件童年时的小事,不需要记得,轻描淡写即可。

没关系,不用担心,我是警察。

这是我在成为了警察之后,对弱者或是怀疑自己的人最常说的一句话。

并不是在安慰其他人。

我只是在下意识地想着她,然后匆匆否定而已。

我是警察。而警察从来都不是坏人。

从来不是。

——以这样的突兀的事作为案件报告的开头,实在是太不专业了,对吧,谢在承。

但随着记忆反冲回到脑中的东西太多,我真的无法一一整理,只好笨拙地从头开始,确实是没有效率又没有作用的事情,还请原谅我。

我会把自己遭遇了什么原原本本地在这之后写下来,希望你能够在回来时看见,希望你不要遇上那对义手的主人。

也希望你能够多交些朋友。

这里的人确实都是死不足惜的罪人,但这也包括和他们没有什么区别的你我。

但是,就算是有罪,能够和朋友们一起活下去的话,想必是会轻松不少。这是我的经验,你可以做些参考。

不知道你能看见吗,不知道你还会回来吗。

我要离开这里了,如果你回来后没有看见我的话,也不用吃惊。

你的画很好,比我的要好得多,足够让我能想起够多的记忆,让我明白自己记起了什么。

合作愉快,虽然只是短短的两次考察,但我们无论哪一次都取得了相当重要的结果,离接近真相只有一步之遥。

可惜一切还是绕回起点了,我们早就该化作尘土,现在不过是苟延残喘着为了某人而延命,所以这样倒也正好。

你或许并没有经历过将自己的一切错误与罪过全部回忆起来的瞬间,我不知道即使保留了夏天记忆却还是保持正常的你会不会原谅昨天的自己,但我不能。

所以我不能再在这里活下去了。

死能够让这些事结束的话,我会去死。

对我来说,这是只要踏出这座城就能做到的事情。

在那之前,像刚才说的那样,我会把自己回忆起的事情写在你的笔记本上,作为案件报告。

写些什么作为这臃肿的前言的结束语吧。

那就,还是那四个字好了。

合作愉快。

--

“你还好吧?”

“嗯,在人流旁边的楼房里慢慢前进看来不是什么坏主意,没人会看见我们。”

“但是真奇怪啊......这些人到底要往哪里走?”

“旧车站的话,我也不清楚,那里也没什么可疑的地方才对。不过既然已经都疯成这副样子了,想去哪里都很正常吧。”

“不是说这个,一大群人朝着什么地方一齐前进本身就很可疑了,现在可是有起码座城的人都在这里面吧......”

“比起那轮不知道是月亮还是什么的东西,游行的疯人真的不怎么可怕了。”

“这里到底是怎么了啊......”

“可惜,手机已经没信号了,电也基本上都断了,想知道只有跟着走了......他们动了。”

“那,那就快走吧。”

“先等我开门——×××××”

“你刚才说什么了?”

“他.....他在看着我......他看到我了。”

“什么,谁?”

“那栋楼顶上......”

“什么——唔——!松开我!”

“晚了......晚了——你应该趁刚才就拔枪的......”

“松开我!突然在干什么!”

“晚了,晚了晚了晚了——”

“你到底在干什么!”

“没什么,什么都没有了!”

“祂要来了,我们这样只有一死!”

“你疯了吗?松开我!”

“你在挣扎什么?只要祂一声令下,我们就只有一死而言,先是你,再是我,然后是所有人,活祭是最适合祂这样的神明不过的东西了,祂已经来了,就算想要明白什么,你也——”

“你......”

“是,真可惜,你没有守住自己保证的东西啊。”

“......”

“要怪还是怪我们非要外出干涉吧。躲在屋子里的话,起码能够不明不白地死掉啊。”

“......救我......”

“啊啊,我们马上就都会得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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