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天早上离开后，李宁凡总觉得有一双眼睛盯着他，无论吃饭睡觉还是出去找工作，毛骨悚然。
直到再一次路过那棵树，他终于恍然大悟。
那是个下雨的一天，万枚晶银从天空坠落，形成一重重雨帘，雨帘中的景物也俱是一片迷蒙，时现时隐，似有似无。他撑伞抬头，不经意间与树下的姑娘穿过重重的雨帘对上了眼。
那湛蓝的眼睛宛如天空，在这朦胧的雨的世界中，他仿佛在那一瞬间看到了徐志摩笔下的丁香姑娘。
谁都没有说话，谁也没有移开视线。
终于，李宁凡动了。
只见他轻轻踏着步子向少女走去。
在距离一米时停下。
他紧了紧握伞的手，深呼吸一口气，说：“我终于找到你了……”
少女愣了愣。
“……你，这，个，偷，窥，狂！”
特么的，他这几天饭吃不好，觉睡不安， 那死死盯住他的视线宛如死神的凝视，搞得他要神经了好不好？
少女显然没想到他会这样说，呆呆的看着他。
就算卖萌也不原谅你。
李宁凡硬气的转身就跑，才不是因为怕自己心软。
人做好事做坏事都是要遭报应，这是当初李宁凡为了救小孩而捅了狗窝被狗追得跳江的苦逼经历而悟出来的人生真道理。
自从李宁凡又跑了后，白衣裙少女舍弃暗处，光明正大的跟着他。
李宁凡从刚开始的羞涩不自在，到勉强可以忍受，再到忍无可忍，他慎重的思考了一秒，决定“请”出对方，于是有了今天的场面。
“所以你是谁？”他又问了一遍。
少女呆愣着，过了一会儿，迟疑说：“我，我不知道，我好像叫杜……杜……”
杜，杜什么，她叫什么！
啊！！！
白衣裙少女痛苦的捂住头蹲下，眼角处涌出两行血泪，滑过脸颊，滴落在白衣裙上，开出了地狱般的花朵。
“……杜……老师……不要……”
“……小遇，救我……救我……小遇……”
李宁凡在她蹲的那一刻，就立马意识到不对劲：
“喂喂，别想了。那个谁，别想了，冷静。小姐姐我求你了，您老冷静冷静，我帮你找名字，我帮你找名字，你冷静冷静。别想了，姐，大姐，大爷，祖宗，姑奶奶……”
他抓头挠腮，语无伦次，一把蹲到她前面，这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正想怎么让眼前的少女冷静下来，却没想到一番话没说完，少女轻轻来了一句：“你真帮我找名字？”
无神的话语中夹含着一丝喜悦，无助的神情，带泪的眼睛注视着他，好像全世界只有他的身影。
李宁凡话语一凝，面无表情的站起来，缓缓背过身。
不行，他要先冷静冷静。
被少女无意识的坑了，李宁凡那个火啊，然而正打算对少女横眉冷目，少女茫然的看着他，圆滚滚的眼睛里满是无辜。
他捂脸。
他错了。
“你说你姓杜。好吧，这也是线索，但实在太少了。”
“对了，你那天在看什么？站在树下的时候。”
李宁凡想起了与少女第一次见面，那时少女在看向北方，随后想起了之后一系列的事，感到牙痛。
“我不知道，我只是下意识看向了那个地方。”
眼见少女又要头疼，他赶紧阻止说：“那好，我们沿着你看的地方去看看，希望有什么新的发现。”
于是这几天一人一鬼从树的北方一直走过去，但是没发现什么奇怪的东西。
除了……
“我们高中学校在那个方向，按你的年龄跟我差不多大，可我没听说我们年级上有姓杜的美女。”
或许是他无意识的夸了她，少女略微羞涩的笑了笑。
不对。
再度瞅了瞅少女的脸，李宁凡灵光一闪。
他一拍额头，兴奋的笑道：“我怎么给忘了，你……咳，你变成这个样子也有几年了吧，没准你还是我学姐。”
他差点把“死”这个字说出来，罪过罪过。
少女眨了眨眼睛，见他走进房间，噼里啪啦的敲着键盘。
“搞定。”
李宁凡勾起了嘴角，见少女飘着他身前，他仰头对她笑道：“这几天我再去问问其他人，你在这附近徘徊，也许有人认识你，万一歪打正着了？”
当然有一句话他没有讲出来，鬼一般都是在自己死的地方徘徊。
李宁凡计划与少女分开行动，不仅效率更高，凭借少女这游灵的形态，普通人根本发现不了她，少女毫无意见地赞同。
就这样，少女四处飘荡，李宁凡打进了小区老人内部。
都说人是群居动物，有人的地方一定有八卦，而老人家聚在一起的地方，八卦最多。
这不，李宁凡与小区的老人唠了两会嗑，就有人拉他进去。
“……就老陈家的那个孙子呀，年纪不到三十就开了公司，好像是搞什么？那个，那个什么……”
中间的那个老太太苦思冥想，还是拉住李宁凡的老太太开口提醒。
“建筑，建房子。”
“对对对，建房子。哟，这后生怪俊俏的，哪家的孙子？”那老太太两眼放光的看着李宁凡，上下打量的好像看女婿一样。
李宁凡身体微微僵硬，脸上的笑容险现挂不住，看出了李宁凡的不自在，拉他进来的宋老太太瞪了一眼中间那个老太太，然后向李宁凡介绍：
“别理那疯婆子，她姓赵，叫她疯婆子就行……”
“好歹在后辈面前给我点面子……”
理都没理赵老太太的抗异，宋老太太继续介绍：“右手这边你叫白奶奶，跟你爷爷关系挺好……”
李宁凡多看了一眼，十分和蔼的老太太，跟他奶奶气质很像，他有些明白为什么白老太太能跟爷爷合得来了。
白老太太在李宁凡到来时便注意了，此时笑了笑，算是打招呼，他一愣，也回了个笑容。
是爷爷的朋友。
可惜他两年前才来，而且还总待在学校，没有机会认识，没想到今天竟然见面了，还真是缘分。
全都介绍了一圈后，李宁凡只记出了几位，关系不大，除了宋、赵、白三位老太太，其他人跟他爷爷奶奶其实并没有半点关系。
“……这是五楼老李家的孙子。”
“继续说，看着干吗？”
宋老太太年轻一定很强势，否则老了怎么还这么直脾气。
李宁凡脸上透着一股无奈。
“哼，来来来，老李家的孙子过来，给奶奶看看。”
赵老太太十分激动的拉过李宁凡，幸好在宋老太太介绍时，他已经可以管理好自己的表情，这也导致赵老太太越看他越满意。
“不错，不错。老李家的孙子，这模样长得标志，有没有对象？要不老婆子帮你介绍介绍？我家那孙女机灵活泼，跟你挺搭的……”
李宁凡内心惊恐的想要表示拒绝，但转念一想，或许他可以套套话。
他笑眯眯说：“那真谢谢赵奶奶了，不过，我前几天在三中看到个陌生的漂亮姑娘，她好像最近才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