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血光之灾(下)
入夜,教职工宿舍。
许文辉抬头看了看表,这是他不知是第几次确认时间。魏存说晚上会来捉鬼,然而现在已将近十一点,却依旧未见魏存人影,许文辉显得有些坐立难安,在房间中焦躁的踱着步子。
“咚咚咚”门外终于响起了敲门声。许文辉赶紧来到门口,透过猫眼确认是魏存之后打开了门。
“唉大师你终于来……”门外黑漆漆的,空无一人。
许文辉心里咯噔一声,连忙关门,门却被一直修长的手一把扳开,紧接着门外传来“啊!”的一声低沉的叫声,直接把许文辉吓的坐在了地上。
魏存出现在门口,一身黑风衣几乎融进了黑夜里,大晚上的依旧带着墨镜,还背着一个单肩包,一只同样全身漆黑的乌鸦优雅的坐在魏存肩上。
“抱歉抱歉~我好像吓到你了”魏存懒散的道着歉,似乎并没什么诚意。
“这是?”许文辉惊讶的指着魏存肩上的一团黑色。
“啊,对了。介绍一下,这是我家九哥。”魏存搔了搔乌鸦的羽毛,“九哥,给客户打招呼~”
“啊!”乌鸦又叫了一声。
“哈哈、哈,原来是您的宠物啊,真是…把我吓了一跳。”许文辉从地上爬起来,感觉自己刚才太丢脸了,满脸通红,心里暗暗的问候了魏存的八辈祖宗,但面上还得陪着笑。
魏存径自走进了公寓,毫不客气的四下张望,九哥更是肆无忌惮的在房间里飞来得去。
这是一间没多少摆设的屋子。因为只是学校提供给单身老师临时居住的,屋子不大,但也不满档,为数不多的几件家具一目了然。进门就是床,床对面是办公桌,桌子上有一些书籍和一个笔记本电脑,都摆放的很整齐。
“我让你准备的几个女生的生辰八字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许文辉打开笔记本电脑,调出了夏泱、周米、白豆、三个女生的档案,“她们的资料都在这了。”
魏存把电脑推到一旁,从背包中拿出毛笔,朱砂,和一沓黄色符纸摆在桌子上,摘下墨镜放到一旁,然后执笔沾了朱砂在符纸上写写画画。
许文辉想看看她在搞什么名堂,魏存转头扫了他一眼,许文辉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这是许文辉第一次看到魏存的眼睛。
不得不说魏存有一双很美的丹凤眼,与她自身所带的散漫气质截然不同,目光炯炯,瞳孔中似乎有红光在闪动,散发着令人心虚的魄力。
许文辉悻悻的退到一旁。
不过五分钟,魏存就停下了手中的毛笔,又从背包里翻出一个比手掌大一圈的金属罗盘,把画好的其中一张符咒贴在罗盘上,剩下的符咒都踹在了袖子里。
魏存伸了个懒腰,从新带上了墨镜。
在许文辉质疑的目光中,魏存一屁股做到沙发上,身体靠在靠垫里,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
“这就…好啦?”许文辉不确定的问。
“还有最后一步,不过得等等。”
“等什么?”
“鬼。”
女生宿舍。
金灿坐在镜子前,抿着涂好口红的嘴唇,用彩妆蛋在嘴唇周围轻轻拍了拍,一个粉嫩的咬唇妆就画好了。她微微偏头,从不同角度欣赏自己刚画好的清纯的妆容,一想到许老师被自己迷住的样子,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
“阿灿,你在干嘛?”唐绒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从上铺探出头来,疑惑的问。“大晚上的为什么要化妆呐?”
“当然是去见我的如意郎君啦~”
“有没有搞错,现在十一点多了诶!”唐绒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露出她那一身粉嘟嘟的睡衣,怀里还抱着一个金发洋娃娃,而她的尖叫声却不是那么可爱,“那个许文辉又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们孤男寡女的,也太可怕了吧!”
“喂!你别乱说!算了,你这个单身汪肯定在酸我,不和你说了,我先走了,拜拜~”金灿朝唐绒吐了吐舌头,走出宿舍。
“喂!不许走!阿染阿染阿染!快拦住她!”
下铺的鹿染慢悠悠的翻着杂志,丝毫没有下床的意思。
“鹿染!”唐绒把枕头狠狠的砸在鹿染身上,“你有没有听到我说的话?”
“管她做什么?”鹿染放下杂志,语气淡淡的,“你永远叫不醒一个……恋爱中的女人。”
金灿从宿舍楼出来,向教学楼走去。
虽然约好是晚自习之后,但金灿偏要晚一个小时,她倒要看看,许文辉到底会不会在医务室里老老实实的等她。
深夜的迷羚女高没有了女孩子们的喧闹,寂静的如同死了一般。月光下树的影子投射在金灿脚下,像一只只枯槁的手似乎要抓住金灿的脚踝。而金灿似乎只沉浸在约会的喜悦当中,对周围的一切视而不见。
金灿来到教学楼下,抬头向上张望。夜幕下的教学黑漆漆的,似乎比白天更加庞大,显得十分陌生,让人莫名有一种压抑感。
并不用刻意去寻找,金灿的目光自然的落在了三楼医务室的窗户上——令人失望的是,并没有一丝光亮从医务室里透出来。
难道说,许文辉并没有在等她?
喜悦的心情瞬间退下了大半。
冰凉夜风擦过金灿的身体,金灿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滚蛋。”金灿低声咒骂了一句,转身想走,余光却扫到,医务室的窗前有一个人影一闪而过。
莫非许文辉还在等她?
刚刚被浇灭的期盼又燃起了小火苗。
只是因为从楼下看医务室没有亮灯就判断里面没有人未免太过草率,不管怎么说也应该上楼确认一下。
金灿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进了黑暗的教学楼。
她没有看到,当她迈入教学楼的那一瞬间,原本明亮的月亮逐渐被一股暗红色所包裹。
悠长的走廊上寂静无声,经过一个个空荡荡的教室,只能听到皮鞋与地板碰撞发出的轻微的声响。即使是刚才金灿并没有自觉,但现在心里也开始微微发毛起来。
沿着楼梯爬上三楼,终于看到了医务室门口延伸出的标识牌,从金灿的位置还可以看到门是微微敞开的。
许老师果然在里面!
金灿刚要冲进去,一声女孩子的轻笑生又让她僵在了原地。
“真不明白,许老师为什么会答应金灿那个小**的追求?脑子又蠢脾气又差,要不是有点破钱,谁把她当人看?”
“哈哈,就是说啊,她绝对是e班上等人中最不配的那一个,也有脸跟我们许老师站在一起?”
“那个家伙是真的蠢,整天瞧不起这个,瞧不起那个,觉得自己高贵的不要不要的,其实不过是自我高潮,要不是没人要,她那个有钱爹怎么会把她塞到山沟沟里的迷羚女高跟咱们这些‘乌合之众’呆在一起?”
当屋里的闲言碎语清楚的传进金灿的耳朵,怒火瞬间冲垮了理智,金灿忍无可忍,推门冲进了医务室。
“你们胡说八道…”怒吼声猛地卡在嗓子里,再也发不出来。
金灿面前,不是医务室里熟悉的摆设,而是堆满了叠放在一起的课桌椅和铁皮柜子,房间被这些杂物撑得满满档档,容不下一个人。窗外的月光撒进来,为这些陈旧的死物镀上了一层诡异的红光。
空气如同凝固了一般,静的可怕。确切多说,可怕的并不是此刻的安静,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这种地方,都不该穿出欢快的谈笑声。
金灿突然意识到,她忘记了一件重要的事——原本三楼的医务室早已搬到四楼,这里不是医务室,这里是本应被锁起来的死过人的杂物室!
离开这里!
金灿颤抖的向后退去,身后的门却“砰”的关上了。
“不要!放我出去!”金灿惊慌的转动门把,却怎么也打不开医务室的门。
忽然,金灿感觉门把变得湿答答的,她下意识摊开双手,却发现手上竟沾满了鲜血!
“啊!”金灿尖叫一声向后退去,脚下一个打滑,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却猝不其防的坐到了一摊粘腻的液体上。
“啊啊啊!”金灿挣扎着想从血泊中站起来,惊慌失措下却再次栽倒,血腥味扑面而来。
金灿再也叫不出来了。鲜血冲进了他的喉咙,她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像一天搁浅的鱼在血泊中扭动着身体。
“咕嘟咕嘟”伴随着液体流动的声音,地板的缝隙里、墙壁的裂纹里、门缝里,争先恐后的向外冒着鲜血,以惊人的速度漫过了金灿的身体。
“当——当——当”迷羚女高的午夜的钟声敲响了。
与此同时,桌上的寻鬼罗盘突然震颤起来,罗盘上贴写有夏泱三人生辰八字的黄纸沙拉沙拉作响,魏存肩上的黑乌鸦“啊!”的一声长鸣,魏存一个激灵睁开眼睛,猛地从沙发上做起来起来,抬手按住了震颤的罗盘,罗盘停止颤动,指针安静的指向一个方向。
魏存抬起头,对惊讶的看着这一切的许文辉说:“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