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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寂静,而后是耳畔的风声,再慢慢丰富为更多的嘈杂。
“可恶……我这是在哪?”
少年的脑海中响起这样的自言自语,作为苏醒的前奏曲。
本应昏暗的灯光却因为初醒而分外刺眼,背后黯淡的星空将这一点衬托得更加明显。
少年迷惘地坐起身来,发现自己正位于一处由红白相间的地砖铺成的广场上。如果是单纯以游客的心态造访这里的话,一定会觉得这夜色挺美的。这里似乎是一座小镇,一座十分古老的小镇,至少和他生活的那个年代格格不入的小镇。
周边的人流既不密集也不稀疏,但来往的路人似乎都不对这位突兀地躺在广场中央的少年感到奇怪。少年感到费解,于是站起身来,想通过视线的捕捉获取更多的信息。
弥望尽是一片复古的景象,但其中也充斥着许多只有这个年代才有的因素,于是少年就认定这是现代人工建造的仿古设施。少年身在其中故不知其边际,只是依稀看得远处有些高山的轮廓,与天空咬合成了一道蜿蜒、起伏的天际线。
看罢景色后,他随即又发现,虽然这座小镇一副仅留存在传说中的上个纪元公元纪年中世纪的模样,但来往的路人的打扮却是符合这个年代的时髦。于是在二者的相呼应之下,违和感呼之欲出。
人群也并非完全对他漠不关心,偶尔会有少数几个人会往他这里投上几眼,但并没有继续关注的意思。少年在感到奇怪的时候也稍微松了口气:还好,看来我不是透明人……
在确认依靠视线得不到更多的情报之后,少年又把希望投向自己的记忆。好在记忆并没有被抹除,他可以回忆起来到这里之前的事情——
失落感扑面而来。
如果说自己没有昏迷太久的时间的话,那么现在应该是中元7022年8月。那本是一场约好了的久违邂逅,却在中途遭遇了飞来横祸。期盼已久的快乐来到了终点线前的冲刺阶段,却毫无预兆地就此功败垂成……
他很想见到她,很想继续延续这段与仲夏夜有神秘缘分的情缘。自从去年六月从未来第一学院毕业后,他就没再见过她了。
在路上,他甚至已经难以自抑地预想起相遇后从言辞到举止的每一个细节了,可随着来自后方的一记闷棍,世界在他眼中就黑了下去。甚至来不及沮丧和绝望,转瞬间,寐求就化做一场沤梦而消散殆尽。
很明显,少年被击晕了过去。
从昏迷到苏醒的这段时间中,一般情况下要么是毫无感知,要么是在梦乡中留下回忆。少年似乎是后者,但是又稍微有些不一样,因为他觉得这场梦实在是太奇异了,甚至都不像是梦……
在“梦”中,他身处于一个以黑色为主基调的空间,这里仿佛没有重力,他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立足于什么之上。周边是许多光怪陆离的流动彩斑,它们的流速逐渐加快,一开始还能分清楚如同星空一般的光点,后来就彻底成为了管道一般的光流。
彩色光斑随着流速超过肉眼可捕捉的程度,在少年的视线中映成了纯白的荧幕。少年不太能记得清从黑转变到白过了多久的时间,但直觉告诉他不算太久,所以他之前才做出了现在是7022年8月的假设。
一切化为空白之后的时间段就不存在记忆了,不过少年对此倒也不是特别在意——最让他感到失落的,一直都是期盼已久的重逢落了空。
但比起对已经翻过一页的事情惋惜,少年觉得还是先考虑下当下比较实际。已经通过最原始的疼痛感确认不是梦境之后,他必须得为自己现在的处境做考虑了……
身上的衣着和昏厥之前一模一样,精力和能量都依然充盈,似乎先前击晕他的人也并没有对他做些什么。但是身上的携带物品已经不见了,只有能够当做意识形态储存的武器还保持着待命状态。对一穷二白的现实感到苦恼之际,少年又突然发现兜袋中多了样东西。
“诶?”
少年好奇尚异地将它取出,发现是一块电子表。这块表单从外表看上去并没有什么耀眼夺目之处,和市面上常见的款式差别不大。但仅仅是按下了启动键后的几秒之内,少年就意识到这绝对是当今世界上的顶尖科技款式。
全息投影的画面先是在最显眼的地方标注了他的头像和姓名,包括各类登记在案的个人信息。这些信息都是真实的,少年本人最清楚不过,一股所有隐私都被窥探干净的被注视感席卷全身,将不安刺入脑髓。
头像上是一位外表稍显稚嫩的白发男生,头发稍长,且自带卷曲,看起来毛茸茸的。他拥有一双还算明亮的眼睛,中间是清澈的天蓝色瞳孔,五官的线条也偏向于活力和文静兼具的刚柔并济。
而在分辨率高得吓人的大头照边,赫然标注着他的姓名——夏亦源。
身高166cm,体重47kg,性别男,生日中元7099年10月15日,今年22岁且还有一个月过23岁生日。籍贯星创城,家乡亚源市,未来第一学院第128期毕业生。
从前到后,从头到尾,似乎再没什么可以藏住。
手表最基础的计时功能它也是具备的,夏亦源也因此得以清楚现在的时间,从而得知他昏迷的时间不过一天而已——当然了,前提是这个表的时间是准的。
这块电子表除了将夏亦源的个人信息详细地记录在案之外,同时还起到了为他答疑解惑的功效。夏亦源面带讶色地读完说明之后,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按照说明所说,现在他正处于另一个平行宇宙的空间,我们暂且称之为“异次元”。这个异次元是某个不为人知的地下势力科技结晶的产物,完全脱离于原本世界的空间而存在。而他现在所在的这座小镇,被称作起源镇。
夏亦源突然想起近两年来频繁发生的失踪事件,虽然一般都会被战争相关的新闻抢占头条,但也依然闯入他的眼眸中几次——比如他曾经一位关系稍显神奇的朋友被列在失踪名单的时候。
现在夏亦源猜测着,这些离奇的失踪之所以那么彻底地杳无音讯,会不会都是因为被带到了这个名为异次元的世界。
而似乎是明白阅读者消化完说明内容的时间似的,此刻全息投影的屏幕中又恰到好处地跳出一个对话框:“是否准备好加入异次元游戏?”
而选项方面只有一个“是”。
夏亦源起初不想理会这个对话框,但又发现四周不知什么时候被隔上了一层无形的能量结界。他无奈地叹了口气,看来不同意这个霸王条款是出不去的了,于是就只好为这道只有一个选项的选择题递交答卷。
果然,之后那道无形的能量障壁就消失了。
“异次元游戏……”夏亦源低声嗫嚅着,心想这真的很像是哪个幼稚鬼的恶作剧。但能够危及自己生命的恶作剧,还真的只是恶作剧吗?
接下来的流程也颇像这个年代所流行的虚拟现实游戏。电子表作为游戏中的菜单功能键,除了那详尽到骨感的个人真实信息之外,也真有那么几分意思。先是在地图功能中为玩家标注了一处地点,作为在这个游戏世界中的住所。
夏亦源也不是没玩过这类游戏,同样也不是没有看过这种死亡游戏的套路文,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果然还是难以接受的。
不过现在想这些也毫无裨益,夏亦源觉得还是先顺着电子表的指引前往那个地点比较好,这样至少还能拥有一处挡雨的屋檐——虽然他还不知道起源镇会不会下雨。这段路程并不算太长,很快他就来到了起源镇的住宅区。
值得一提的是,夏亦源不太习惯戴手表,不过这块表的功能也足够人性化,平时也能够像专属武器一般以意识形态储存。
起源镇的构造也很简单,最中间就是那个夏亦源刚到来时现身的中央广场,广场旁边是小镇的各种功能设施。而再往外就是呈一圈一圈排布的住宅区了,住宅区都是普通的复古风格二层斜顶平房,一楼是普通的休息区,二楼就是若干间排列的房间了。
房间的门锁形式也不需要多思考,夏亦源只是把手表往感应器上一靠,门就咔嚓一声打开了。这是这个年代多用的开锁方式,无论是现实还是虚拟之中。就比如他还在未来第一学院就读的时候,进出宿舍也是刷学生证。
这里就像是一间普通的酒店单人房,只是各方面都很简陋。房间里为数不多的电器就只有电灯、空调、热水器等生活基础必需品,像电视、电脑这类建立在娱乐需求上的一律不提供。
如果要说这里有什么优点的话,那就是隔音效果出奇地好。进入房间前,夏亦源还听到楼底下有人在大吵大叫,可关上房门后就一片阒然了。
夜越来越深了,只不过因为白天都在昏迷中度过,夏亦源此刻毫无困意。但是异次元世界中又没有手机电脑等娱乐设施,整座房间甚至就连台电视都没有,所以他能捣鼓的玩意也就只有这块表。
不过这块表的名堂还真不小,他觉得甚至一整个晚上都无法将其研究透彻。除了那些赫赫在目的个人真实信息之外,首当其冲的应该就是时间了。这块表除了有一个正常的时钟——虽然在得知了这个世界为异次元之后,夏亦源也不敢断定它正不正常了——还有另一个倒计时。
倒计时总是容易引发人心理上的急促与不安,尤其是还不清楚倒计时归零后会发生什么的时候。而现在,倒计时的时间还剩下37小时,也就是将会在两天后的上午十点归零。
夏亦源默默思考着这个倒计时的含义,时间却已经悄然逼近零点。就算抛却困倦程度的缘故,这一夜注定是一个难眠的夜。他颓丧的瘫倒在这间陌生房间的床铺上,仿佛就要以辗转反侧的姿态迎接黎明。
因为苏醒的时间是晚上,故仅仅几个小时,夏亦源在异次元的第一天就悄然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