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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失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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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创城,中央公园。

失落但依旧执着的少女在一棵树下等待,明明超出预定期限的时间已经过了一天,可她仍然不愿离去。食物和饮水托了朋友定期送来,树荫下的草坪就是她的睡铺,之前那一夜她就是这样过来的。

很明显,与她相约的人失约了。

在第二天的晨光之中,她对着依旧空无一人的前方叹了口气。天色已经被湛蓝所充填,就连陪了她一整个寂夜的星星都磨尽了耐心,没再伴她继续等下去。

但她没有抱怨,更没有诘责失约者,只是独自一个人在约好的时间、约好的地点兑现着约定。她面无表情——为数不多的几次露出笑容除了是苦笑,就是源于向视线尽头的幻视——和身旁的老树攀比着耐心。

过往的路人大多把她当成了因战火而流离失所的可怜孩子,不过又纷纷趋于自保而选择无视。她也没有回应路人的目光和看法,只是一个人靠在树边发着呆。

但实际上少女并不是这类人,她的生活质量和处境甚至可以说好过路人中80%以上的人。这座城市是她的家乡,虽然在那之后她去远在大洋另一边的未来第一学院生活了很久(PS:星创城在古北美洲大陆西海岸,更多的地域设定这边用不到时就不细说了。隔壁会满世界跑,欲知详情那边找),但依然能够说星创城是她的童年。

草丛中飞舞着和花一样缤纷且繁多的蝴蝶——按理说这酷热的七月天不应该是这般艳丽的景象,但这座公园其实同时也是一座人造温室,于是便达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四季如春。

“蝴蝶啊……”

这连翩起舞的蝴蝶,瞬间勾起了她与那位失约者对这座公园别样的感情。这是少年与少女的第一次相遇,想来已是十几年前了吧……

那是一段已经风雪依稀的对话,但这并不妨碍记忆的牢固性,铭刻于心间的场景随时能够浮现于眼睫——

“蝴蝶那么可爱,为什么要抓她呢?”男孩睁大他明亮的天蓝色瞳孔,发出天真又可爱的询问。

“这是因为那么可爱,所以想要永远的保存下来,好一直看着她呀!”女孩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蝴蝶也是一个生命啊,是和我们平等的生命啊!蝴蝶之所以美丽,不就是因为这种灵动的、自由的、翩翩起舞的美吗?”

“是……这样吗?”

“当然了,你看世界多美好啊!”

…………

美好吗?是啊,那个时候一定觉得美好吧……在少不更事的观念中,“战火”这个词甚至不在认知的范畴之中。

满目狼藉、饿殍载道的景象,年幼的他们完全不认为这是应该和美丽的蝴蝶同时出现的东西。

“小秋!喏,今天的早饭,在草地上睡了一夜,辛苦了。”送餐的朋友致以诚挚的慰问,而后两人席地对坐,进餐的同时也稍作交谈。

小秋是少女所有认识的朋友对她的公用称呼。她本名叫做仲子秋,和夏亦源、上官创同为未来第一学院第128期生。留着淡紫色长发,梳成向前的低双马尾,身高165 cm,算是夏亦源的青梅竹马加恋人。

“没事,这些都是我心甘情愿的。”仲子秋微笑着说道,“倒是一直麻烦晓峰,真的非常抱歉。”

晓峰正是这位男生的名字,全名叫钟晓峰,他是仲子秋、夏亦源在学校内的学长。钟晓峰某种意义上也算是仲子秋的救命恩人,甚至与仲子秋之间的关系一路逼近恋人,但最终还是保留在了莫逆之交这一层级上。

“最终”?或者说“到目前为止”。

虽然两人因为各自的身份和任务,相互见面的机会也并没有多少,但这份友谊依然历久弥坚。钟晓峰一直记得仲子秋说过一句话:“真正的友谊不会被大洋阻隔。”既然地域无法阻隔的话,那么时间应该也不行吧。

他们都是这么觉得的。

真朋友之间的客套往往一句彰显礼貌就足矣,于是钟晓峰便切入正题:“小秋,你已经等得超过了一天了,亦源也联系不上,到底会出什么事呢?”

“不知道……明明之前还好好的,突然就杳无音讯,怎么想都很可疑啊。”仲子秋蹙了蹙眉,手中用餐的动作也随着微风停歇了一阵。

如果说之前的美好岁月教会了人们对真情的铭记,那么战火就教会了人们面对悲伤时的平静——其实阅历的叠加都能达到这一效果,正如心智健全的成年人不会攥着父母的衣角嚎啕大哭,只是战火等同于在光阴沉淀的过程中添加了几滴催化剂。

“这年头,个人的失踪想要查起来可是很烦的,尤其是像我们这种势单力薄的个人。”钟晓峰说出令人无奈的实情,“所以……小秋,你就准备这样一直等下去吗?”

“再等等吧,等到真的等不下去了为止。”仲子秋握紧一只拳头,如此将决心毅然说出口。

夏亦源在她心目中的角色是特殊的,这些特殊之处足以掩盖人类本性中的自私,让她无怨无悔地做出这个决定。就算不敢与天荒地老相比,她也想尽可能的多等待一秒,一秒也好。

毕竟,两人之间的故事,绝对不在“正常”一词能够涵盖的五指山之中。

“好!”之前尝试过几次劝说但无效而终的钟晓峰,这次索性直接答应,“那我也陪着你吧。”

“诶!?你那边不用交差了?”仲子秋满脸讶异。

“啊,反正这无非只是上头打发我找的借口罢了,没有任何人在乎自欺欺人的闹剧最后的结果,那边的朋友会帮我搞定的。”钟晓峰稍带揶揄的口吻,以豁达的语气抚平了朋友的担忧。

“那……总之还是谢谢你了。”

“对了,说到突然失踪,之前好像你们另一个朋友上官创也突然就离奇失踪了吧?”钟晓峰又转而提起。

“嗯。那是一个月之前的事情了,我和亦源就此事还讨论了好几回呢——啊,虽然都是电话讨论就是了,本来昨天应该是我和他离开未来学院之后的第一次见面……”仲子秋的话语间充斥着消沉,先是因为上官创的事情,而后又是因为自己和夏亦源的事情。

“其实这些或许可以整合起来变成连环失踪案,没准和这个时代相比也不是那么不值一提。要不我去拜托一下我在国际刑警部的朋友?”钟晓峰大概是不忍心看仲子秋沦陷在悲恸之中,还是提出了一些实质性的方案。

(PS:依然是国际叫得顺口,且在整个世界观的设定中,国际刑警部是全世界警察体制的最高领导机构。当然随着联合国分裂为两个后也存在着两个国际刑警部。)

“还是算了吧……虽然这应该是在友情帮助的范围之内,但要是被有心人添油加醋地拿来说事,终究只是徒增麻烦……”但仲子秋同样也不是予取予求的那种人,她还是摇了摇头,轻描淡写又重若泰山地回绝了。

“可是你不担心他的安危吗?”

“担心是肯定担心啊,正如他那边也会担心我这边的吧……”仲子秋苦笑着,说道,“所以我们若能给予彼此信任,其实就是最好的成全了吧?”

“哦……”

朋友之间不应该相互拖累,仲子秋明白钟晓峰此刻的处境也并没有多好受,所以回绝得够果断。虽然这一选择看似对夏亦源过于无情了,又或者会冲淡两人之间的恋意,但实际上她很清楚随意托付的帮助基本上就只会是炊沙镂冰的空头支票。

爱到深情不代表不理智,那不是爱。

气氛有些黯淡,就仿佛拂晓摇身一变,成为了快要消失的黄昏。

“但是,不管怎么说!”钟晓峰突然站起身来,语调也展现出前所未有的慷慨,“这件事我会留个心眼的,毕竟不管怎么说也太奇怪了,恐怕会有什么瞒天过海的阴谋。”

“嗯。”仲子秋点了点头,然后又抿出一丝素雅的笑意,“晓峰,有的时候你给人的感觉真的是心怀天下普度众生的那种人呢……”

“哈,怎么可能?”钟晓峰毫不迟疑就矢口否认,“曾经我就清楚自己不会是,现在经历了这么多之后,就更加清楚不可能了。”

“唉,鼓励的话语都感觉很空洞,但不管怎么样还是说一句,希望明天会更好吧……好啦,真是的,我们也是难得见一次,还是放轻松点吧!”

“嗯。”

两人徜徉在夏末的晨风之中,想方设法沉浸于这难得的日常时间。他们想从中找到些往昔的影子,但现实总会撷来浓厚的云层,让整片大地都成为影子,现实的影子。

或许,异次元内外的世界本质上并没有什么差别,因为作为齿轮在其中推动着的,都是同一环境熏陶出的人类。

“嗯,那么再见了,中午再来给你送饭!”钟晓峰收拾好残羹剩饭的餐盒,装袋并随手打上结,真正为离去而站起身来。

“嗯,再见,晓峰。”

仲子秋为失约者的等待还在继续,她就仿佛是一位恪尽职守的树荫守门员,绝不擅自离开岗位半步。星创城的街头巷尾,人流络绎似乎一如从前,但是却又大相径庭。

等待,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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