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
猫。与猫有关的传说故事不计其数，也算是有名的存在了。但要区别于龙凤等其他同样出名的传说载体，和猫有关的故事往往会披上一层不幸和诡谲的色彩。
所以，和猫有关的故事与其说是传说，怪谈这个词也许更合适。就算是传说，也该是都市传说。
至少，如果要讲一个都市传说，猫一定比龙或凤更合适，一旦它们出现了，恐怖的氛围都被一扫而空了。
说到底，猫这种生物甚至还没有对人类臣服，哪怕和人类同住一个屋檐下，哪怕吃人的喝人的，它们也绝不会低下高傲的头颅，非要我找出一个合适的形容的话，猫就一定是女朋友了吧？
01
那天，我身处郊区某个不知名综艺节目的录制现场。当然，我并不是制作人或是特邀嘉宾什么的，我只是被雇来充场的一百人中的一份子。
请不要误会，我并没有缺钱到非得做这种工作的地步，但是这里实在是出手阔绰，一个小时五十元，考虑到我实在闲的没事，我就来了。
那是夏天，七月二十五日的下午。也是我被卷入那对少男少女感情问题的第一天。
我是一个记仇的人。
因为那个小丫头的一通电话，我四个小时的掌都白鼓了。这种事，我当然一辈子都不会忘。
02
手机铃声响了——是那种毫无特色的，默认的手机铃声，不过在这种场合下就比较有特色了。
“你被取消了。”
直到这一刻，我才意识到自己拿错手机了，这是工作用手机。
但即便如此，这也绝不是我的错，要问为什么，这部手机早就不该收到来电了，我很早之前就不从事侦探方面的工作了。
侦探，私家侦探。听上去是个让人兴奋的有趣行业，就实际上而言它并没有那么光鲜亮丽，而且还有很多难处。
既然决定金盆洗手了，那我自然没道理接这个电话，更何况它打得这么不是时候。
所以我二话不说就把它挂了，距离铃声响起只经过了四秒，其中有零点五秒的反应时间以及三秒的摸口袋时间，最后零点五秒手机屏幕向左滑动。
现在想想当时的处理实在是不够合理，我应该立刻把手机关机才是，这样一来，之后的事情也都与我无关了。
03
这次的委托人脑子一定哪里有毛病，因为在我拒接了两次电话之后，他依然没有放弃，没过几秒又打了过来。
啊，这么想应该也没错，能给一个金盆洗手的侦探打电话，可以见得他的智商有多低。本想把他拉入黑名单，但是一想起因为他泡汤的外快，越想越气，我竟然产生了一种接电话羞辱他一番的想法。
于是我接起了电话。
“喂……您好……是TH侦探事务所对吗？”手机那头传来的，是我怎么都想象不到的，怯生生的女孩子的声音。
准确地说应该是小女孩，不超过16岁的那种。
一般委托私家侦探的任务，大多是对婚外情的取证，像这样的小女孩，我怎么都想不到她有什么是非得委托私家侦探这种灰色产业的。
“……”
我没有说话。还有不许问我TH什么意思，这是中二时期的黑历史。
“总，总之，可以当面聊吗？”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面对这样一位说话小心翼翼的女孩子，我实在是狠不下心来责骂她，不，是一种如鲠在喉的感觉，无从下口。
我下意识有一种“讽刺她也没有任何意义”的认知。
我决定和她见面，听听她的委托，然后告诉她：小朋友，这种事情还是委托警察叔叔更好哦。
04
女孩名叫杨燕，不出我所料，还是个初二的学生，今年15，过生日之后才不过16岁。
这个小姑娘选择了我的原因也比较简单，因为我广告上的地址离她家最近。
怎么说呢，有种深深的挫败感。
不过至少，杨燕小姐比瓢虫还是聪明一些的。我不禁这么想着。
我和她约在了糖纸，一家甜品店。主要还是幽静，那里一般只有午后才人多。
毕竟事务所房子都已经卖掉了，现在回去那里也是不可能的。
等我到的时候，小姑娘已经点了一杯芒果冰沙吃起来了。
应该是AA的吧？不，干脆各付各的吧？
我直接走上前，若无其事地坐在了她的对面，在她警惕的目光中，我开口了。
“你就是杨燕，对吧？”我说话很不客气。
她点了点头：“所以，你就是那个……TH侦探事务所的侦探对吧？”
“你可以这么理解。”
“那么你的委托内容是什么呢？”
“叔叔，这家的芒果冰沙是招牌哦，你也来一份吧？”
“哈？”
哈？换句话说，我对她的话产生了疑问。
一方面是对我是否真的长得显老表示疑问，另一方面——
这个小姑娘之前疯狂地给我打电话，那么对她来说，告诉我委托内容不应该是第一诉求吗？不如说，我都开口问了，她不应该迫不及待地告诉我一切吗？
更何况我也不想浪费时间，所以我坦率而又抱着恶意说道：“小杨同学，你可是祖国的花朵，怎么能把大好青春浪费在叔叔身上呢？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杨燕放下了勺子，眼神飘忽不定：“可是，这种事情说出来，好羞耻啊……”
羞耻？你打电话给我就不羞耻吗？还是说面对面给了你巨大的压力？
我从没和未成年的委托人交流过，所以我现在一头雾水，更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引导她说出我想要的情报。
所以我沉默了。
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位先生您要点些什么吗？”服务员看我两手空空，凑上来说道。
“就来一份和这位小姐一样的吧。”我这么说道。
“哦！叔叔真有眼光，你一定不会后悔的哦！”小姑娘一下子起了兴致，之前的踟躇都一扫而空了。
这家伙到底是怎样？
总之，我得感谢服务员的帮助，在和她聊了一些有的没的，诸如冰沙怎么样才好吃，冰沙到底是怎么制作的，芒果是直接撒上去好还是分开吃好，要不要再加糖之类的之后，她终于开始叙述她的委托了。
05
“叔叔，我说出来你可不能生气哦。”
“嗯嗯，叔叔我肯定不生气。”我面无表情地说道。不知何时，我居然接受了叔叔这个称谓。
“其实，那个，我有男朋友。”她说话越来越小声。
听到这里我已经完全失去兴致了，之后的内容我大致都猜得到，无非就是这个小男朋友最近有哪里不对劲，怀疑他有了新欢，委托我来调查云云。
我想直接走了。
“所以呢？”
我问道。
为了走之前嘲讽嘲讽她。
“叔叔你可能觉得我一个小孩子的委托肯定不是什么大事吧。”她很认真地看着我。
“其实我不只委托过叔叔一个人，我之前也委托过两名侦探，但后来他们都失联了。”
我第一反应就是她遇上骗子了。真是，小孩子的钱都要骗，业界堪忧啊。
“都已经委托过两个了，真亏你还有钱来找我啊。”我半揶揄地说道。
“他们没收过我钱。他们答应我之后，全都消失不见了，怎么都联系不上。”
我的笑容消失了。如果不是卷了定金走人，难不成是为了戏耍一下小姑娘？不可能，骗子没那么闲，倒不如说，骗子是很忙的，戏耍小女孩的可能性基本可以排除。
那么说来，两位前同行切实地接受了委托，为了赚笔轻松的小外快，但是最后却又都失踪了……
我的心里有诸多疑点，我多少有些好奇。但与此同时，我的心里也产生了不好的预感。
之后我详细地问了一下委托相关的问题，不出我所料，是查外遇。男女朋友之间用外遇不太准确，总之就是查找第三者是否存在的可能。同时，我也顺便问了一下那两个家伙的事务所名称。
“所以，叔叔是同意接我的委托了吗？”
“不好说。”
“总之，我立刻就可以拿出五百块钱来！之后如果需要我也可以追加的！”
我没有回答她，因为我陷入了思考。
查一个初中女生男朋友的人际关系，和两个侦探的失联到底有着怎样的因果关系——我本能的瞧不起那个男朋友先生，在我看来，和初中生谈恋爱的家伙多半都没什么出息。
见我不说话，杨燕有些失落地问道：“果然……钱不够吗？”
就算只是单纯的调查都不太合适，更何况现在似乎还有更大的风险。
“钱……我肯定会付的！不管多少！”
“你的经济能力还没到能说‘肯定’的地步吧？”
“要不然的话，我去贷款也可以……”
“别说傻话。”我用平静的语气说道。
但是我凶恶的表情恐怕把她吓得不轻。
唉——
随后我起身：“我去一趟洗手间。”
当今信息技术相当发达，确认两家侦探事务所不过是几分钟的事情。
简单调查了一下，我得知这两人好像都生病了，病得不轻。去医院查不出毛病，身体却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那时候的我并没有第一时间联想到超现实的事物，倒不如说一般人也不会吧。
要说他们之间的共同点，除了都接过杨燕的委托之外，还有都是侦探这一共同点吧？
职业病也说不定。
这么看来我退出这一行业真是个正确的选择。
所以我并没有把这一异样放在心上，反而是安心了，欣然地收下了杨燕的定金五百元。
“那么，”
我为我又能轻松地赚点外**到得意。
“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06
男生名叫唐贝，杨燕的同班同学。
对于唐贝的各种个人信息，杨燕知道的不少，这实在是帮大忙了。
现在也正好是暑假期间，和杨燕见面的当晚，我就在唐贝的小区里蹲点了。
倒不是说我对这事有多上心，我只是想尽可能快的解决这件事而已。
大约在九点三十分，唐贝出门了。这是一个很微妙的时间点，正常初中生哪会在这个时间出门。
委托说不定今晚就能结束。
他走的路很偏。七拐八弯之下竟然爬过矮墙进了一片已经只剩下废墟的拆迁地。
这里太开阔了，无奈之下我只能在墙外小心翼翼地往里看。
开阔也有开阔的好处，我虽然进不去，但是他的一举一动也基本逃不开我的视线。
我只往里看了一眼，就已经确定了。
那是一副完全没有解释余地的光景。
一对少男少女在半夜手牵手坐在废墟上仰望星空。我不知道除了约会以外还有什么词语能形容这种行为。
我迅速地拍下照片，然后返回了我暂住的旅店。
一个便宜的小旅店，小猫小狗都能轻易地进来。
委托完成了。和我想的一样轻松。只能说先来的两位前同行没有这个福分啊。
这张照片嘛，我想想，算上这小姑娘害我损失的部分以及我的精神损失费，就收三千好了……她不可能付得起吧。
我姑且是心情舒畅地入睡了。
07
第二天，我给杨燕打去电话的时候，颇有一种被戏耍了的感觉。
“你的男朋友出轨的决定性证据我已经掌握了，让我们找个地方聊聊后续的事宜吧”——
当我这么告诉她的时候她却这么回答——
“啊？啊……那件事啊，抱歉，我已经没兴趣了。就这样吧。”
“哈？”
大人不该和小孩子一般见识。这是长辈一直教导我的。但很抱歉，我是一个非常记仇的人。所以对于这种情况，我虽然没到非要报复不可的地步，不爽还是不可避免的。
或许是命运吧，那天，我出于散心的目的到处闲逛，没想到居然碰上了唐贝。就在那时，一个很恶趣味的念头诞生了。
“喂，唐贝对吗？”
我在他身后十余步的地方，
打通了他的手机号。
08
在谈话当中，掌握主动权是非常重要的。
所以我在交涉的一开始就把王牌甩在了桌上。
果不其然，在看到照片之后他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他没有吭声。
但这不意味着我也要保持沉默，我立马发动了攻势，不过五分钟，他就完全上套了。
真要说起来其实也不值一提。
“你的小女友让我调查你出轨的证据，而无法否认的事实就在桌上摆着。呀——你的小女友真恐怖啊，瞧她那歇斯底里的态度，你今后很难在学校里混了吧？”
“她才不是那种人……”唐贝有气无力地反驳道。
“那可不好说啊，我看到的就是那样。恋爱可以轻易地改变一个人呢。”我直勾勾的，不怀好意地看着他。
“你说对吧？”
“你到底想怎样！”他猛地一拍桌子，恶狠狠地盯着我。
“哼哼，别那么生气嘛，我坐在这里和你聊这些，你不该感到高兴吗？因为我打算和你做一笔交易啊。”
“交易？”
“没错。其实就我看来，你的小女友也没那么无辜哦。我可以帮你调查一下。”
“调查什么？”
“喂喂，唐贝，恋爱能让人变得如此迟钝吗？调查什么，那还用说。”
我笑得更欢了。
“当然是你女朋友出轨的证据啦。”
09
我对我的直觉抱有极大的自信。杨燕突然之间对唐贝的事情不再关心，大概率是她有了新欢。尽管不知道前因后果，但这应该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哼，从旁人的角度来看，这还真是俗到不能再俗的三流爱情故事，放在酒局上说都没人会笑出来吧。
中午，我以退款为由，把杨燕约了出来。
“谢谢叔叔，想不到你是个好人呢。”杨燕刚坐下来，就开心地对我说。
“嗯，叔叔我啊，可是个大好人哦！”我也笑了，然后我把五百块钱现金拿了出来。
“那张照片，你真的不再需要了吗？”我问道。
“嗯，我已经决定和他分手了。现在想想在他身上浪费时间根本没有意义。明晚我就和他说这件事。”她毫无迷恋的表情更是佐证了我的想法。
“那真是太好了，”我冷笑道。
“这下你可以把重心放在学业上了呢。”
“嗯。”
告别之后，我悄悄地尾随杨燕，确认了她的住所。
我不得不亲自来确认，因为唐贝压根就不知道杨燕住在哪里，所以我才不得不把她约出来。五百块钱吐出来确实有点遗憾，但是唐贝已经给了我双倍的价钱了，这点小事我就不计较了，这小子出手倒挺阔绰。
老实说这种行为是违反私家侦探的职业道德的，但我现在早就不是了，也就无所谓了。
我只是我。
再说，我从没有说过我是侦探，他们一厢情愿罢了。
杨燕和她的新对象应该就是昨天才开始的，准确地说是昨晚。
这段时间应该是彼此兴致最高的时候，抱着这种想法，同时也有尽早收工的意愿，我一整天都在杨燕家附近游荡，到了晚上，又是一个极其不自然的时间点，在我快想要回家睡觉的时候，零点四十四分，这小姑娘居然出门了。
老实说我几乎没什么兴致了，就算一开始是想报复一下，但到现在也差不多气消了，有种无所谓的感觉，更何况我也没吃亏。抱着一种很随便的态度，我跟了上去。
跟着杨燕在小巷里东窜西窜，我就不禁纳闷了，现在的年轻人约会都要这么大费周章吗？
啊啊，天气好闷热。我像是刚从水里打捞上来的一样，而且这两天都在忙活，我都忘了洗澡这件事了。
走着走着，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等到杨燕抵达那片拆迁区的时候，我汗毛直立，第六感向我敲响了警钟。
巧合？
我本能地感受到了不安，我的直觉告诉我这绝不是单纯的巧合。
从和昨天一样的地方，我拍下了一张男女拥抱在一起的照片，这也是没有任何辩解余地的证据。
拍下照片，我一秒都不想多呆，立刻离开了那里。
回到房间里，我拿起桌上的茶杯，大口地喝了起来。
不过我应该是忘了换水，这水有一股怪味，算了，隔夜水就隔夜水吧，总之，明天赶紧把照片脱手，然后赶紧离开这鬼地方。
为了确认，我把照片拿了出来。出于节省时间的考虑，我买的是拍立得，省去了洗照片的麻烦。
但当我把照片拿出来的那一刻，我完完全全被恐惧支配了。
照片上是一个女孩子做出拥抱的姿势。但和她拥抱的对象却不存在。
换句话说。
这个照片上只有一个人。
10
我还没到老眼昏花的地步。就算在凌晨，一块空地上到底有几个人我也能看清楚。
再说了，就算有那么万分之一的概率我看错了，杨燕也看错了吗？还是说她精神失常了？
我不知道。
下意识的，我把之前拍的唐贝的照片也拿了出来。我有这种习惯，焦躁的时候把所有相关的东西都拿出来。
当我拿出来看到那张照片的时候，我的大脑一下子混乱不堪了。
那张照片也一样。
只有唐贝一个人在仰望星空。
到底是什么情况？难道他们两个都有妄想症？
还是说这其实是一场梦？
难道说——有妄想症的其实是我？
我到底……怎么了？
11
那晚我给唐贝打了好几个电话，他都没接，晚上我也不太敢出门，于是我就这样等到了早上。
六点二十分，我出现在了唐贝家门口。然后敲门。
“别敲了，谁啊！”很幸运，出来应门的是唐贝。
“是我。”我不敢置信地发现我的声音在颤抖。
门立马开了。
“怎么样……哇，你眼睛好红啊！而且汗味好重……你多久没洗澡了？”他被我布满血丝的眼睛吓了一跳，同时捏着鼻子往后退了退。
“这张照片，你看到了什么，如实地回答我。”我拿出了凌晨拍摄的照片给他看。
他一看照片，喜形于色：“太好了！”说罢伸手就要拿。
我把照片往后移了移：“你看到了什么。”
“什么看到什么？你这问题真怪。”
“我问你这张照片上有几个人！”我对着他吼道。
其实看到他的表情我心里就有答案了，但我一定要听到他的答复。
他被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说道：“看到什么……不就是杨燕和一个男的抱在一起吗？”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大叫着把照片撕了。
12
我试着联系之前杨燕委托过的两位侦探，始终联系不上，最终，折腾了两天后我得到了确切的消息 ——两人不久前死了。先后死于心脏衰竭。
当我得知他们死了的消息后，我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人的恐惧来源于未知，说到底，我既然做过侦探，心理承受能力自问是不弱的，既然结果不过是一死，而不是变成丧尸、傀儡之类，我就多少冷静一些了。
总之，我要试着自救。
在未知的事物之中。
不知是不是生死攸关的原因，我没多久就想到了一个方法。
于是我联系了唐贝。
当然，出门之前我好好地洗了个澡。
13
被我叫出来，唐贝心里是一百个不愿意，但是我手头有他不少把柄，他是不想出来也得出来。
“有什么事啊？”他不满地别过了脑袋，但也不敢太过火，时不时瞥向我这里。
“也没什么大事啊。就算工作结束了，我们也可以做朋友嘛。”
“哪有这样做朋友的。”他嘀咕道。
他指的是之前上门找他的事情吧。我这么想着。
“那天真是失态了啊，我很抱歉。”我说道。
“你还把照片撕了。”见我摆低了姿态，他也稍微放松了些。
“抱歉抱歉，对于这一点我深表歉意，所以这段时间我帮你把这件事摆平了，她应该和你提分手了吧？”
“确实……那原来是你做的吗？谢谢了。”他真诚地说道。
“不算什么。”我笑着说道，“说起来你和你新女友平时怎么联系的？”
“你知道这个干什么？”
“如果我说事关性命呢？”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她没有手机，所以我们都是直接见面的。”
“在晚上？为什么不在白天？而且地点也很奇怪。”
“她说白天要补习啊，而且他们家管的严。至于你说地点很奇怪，我倒觉得挺浪漫的啊。”
“嗯哼。”
“所以到底什么啊，你为什么要问这些。”这小子真的没什么城府，很单纯。
“我有内部消息。”我神神秘秘地凑到他面前，“最近镇上可能会有杀人狂出没。”
他吓得脸都白了：“那……那……”
“是啊，没有手机你只能在下一次见面的时候告诉她了吧。”
“帮帮我！”
“嗯？你要我怎么帮你？”我装作一副很意外的表情。
“就是……今晚陪我一起去啊！”
“这样的话我也很危险啊……”我作出一副很困扰的表情。
“我会给钱的！”
“哎呀——这不是钱的问题啊。”我看他差不多快要反弹了，立马说道，“但，谁让我是个好人呢，我就帮你一把吧。”
他喜出望外：“太好了！你真是个好人！”
我爽朗地笑了笑：“对对，我就是这样一个为小孩子着想的好人啊。”
14
我不打算和那个名叫陈灵的女孩见面，我和唐贝说好，他送陈灵回家，我则在暗处保驾护航。
“这不是展现你男子气概的大好机会吗？”这样一说，他就同意了。
“千万别往我这边看哦，不然一切都白费了，如果你往这边看的话，我就二话不说立马走人。”我不忘这么警告他。
整个过程中，我看不到那个叫陈灵的女孩，这非常危险，跟踪却看不到目标。好在唐贝帮了我大忙，多亏了他牵着陈灵的手，眼神也总往她身上瞟，我得以确认她的大致位置。
有这些就够了。我对我的跟踪能力抱有自信。更何况我还洗过澡了，浑身舒爽的我精神高度集中，不会留下破绽的。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陈灵很抵触让唐贝知道她的住处，一路上走走停停，到了金海小区门口，唐贝突然激动地手舞足蹈起来，那副样子实在可笑，真想拍下来。
总之，我推测唐贝想把她送到家门口，但被拒绝了。
为了防止一切可能的意外，我拒绝了他打过来的电话并直接回到宾馆，当然，酒店已经换过了。挺高档的，一晚上一千多呢。但我现在十分需要舒适安全的环境，至少得让我觉得它安全。否则我根本无法安心入睡，和我的小命比起来，这点钱实在上不得台面。
回去的时候我非常好心地回了一条短信过去：杀人狂已经被警察秘密逮捕了，男孩子就自己一个人回去吧。
15
回过头来细想的话，我发现整个计划实施过程中，卡壳了最久的居然是如何再找一个借口把杨燕约出来。那天晚上我一边洗澡一边想，等到走出浴室的时候已经凌晨三点多了，我并没有报以多大期待地拨打了杨燕的手机号。
“喂？”电话那头的声音听上去居然还挺精神。
“抱歉，有打扰到你约会吗？”说出口的一瞬间我就后悔了，我这不是不打自招吗？
令我没想到的是对面反而传来一阵羞涩的傻笑：“叔叔你开什么玩笑啊，我现在在家里哦！”
这家伙果然是个白痴。
我收回之前的话，她和瓢虫比起来差的远了。
还是说恋爱真能让人愚钝到如此地步？
“小杨啊，我们这几天相处下来，我觉得你是个挺讨喜的姑娘。”我借着说废话的时间已经整理好了两个方案。
“什么啊，干嘛突然说这个？”
她笑了笑。
“难不成叔叔喜欢上我了？”
真让人火大。
我承认这小妞有点姿色，倒不如说没点颜值也没法在这个年纪谈恋爱吧，说到底人也是视觉动物—— 但是，我发誓我一定对这个傻妞一点兴趣都没有。我的理想对象可是更成熟、更知性、更性感……咳咳，扯远了。
“哈哈，我也想啊，可惜你名花有主了啊，叔叔过几天就要离开这里了，临走之前让叔叔免费帮你个忙吧！”
“什么忙？”
“你看，你跟你新男友虽然打得火热，可是，你对他知之甚少吧？”
“唔嗯……”她好像是在思考，但我觉得她压根没这种功能，“你说的有道理。”
“对吧，所以就让我来替你调查清楚吧！这样你也能谈一场安心的恋爱吧？”
“确实……等等！”她突然这么说。我心里一咯噔，我也意识到我又说错话了。难道和傻子说话自己也会变傻吗？
“你怎么知道我有新男友了？”
“哈哈哈，我可是侦探啊，这种事情，当然是一猜就猜到啦！”
这是我第一次，谎称自己是侦探。
16
我问杨燕约在明天可以吗？她却回答我白天什么时候都可以。
“你白天不和男朋友出去玩吗？”
“我和他一般在晚上见面。”
“为什么那么晚在那种地方见面”这个问题在问出来之前收住真是太好了，因为他们什么时候约会，在哪里约会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猜出来啊，杨燕再蠢也会察觉到我跟踪过她吧。
于是我换了个问题。
“真奇怪啊，白天不行吗？”
“哼哼，陈灵说了要给我买生日礼物，他最近一直在打工呢！”
“他叫什么？”我的大脑一下子宛如受到了剧烈的冲击一般，我头皮发麻，忍不住再问了一次。
我觉得我听错了。
“嗯？陈灵啊。耳东陈，灵是精灵的灵，怎么样，不错的名字吧？”
陈灵。
一样的名字。
一样的约会地点。
白天不能出现。
同样在晚上。
不同的时间段。
我的脑海里浮现出一种极其大胆的猜想。
如果换作之前，得出这样天马行空的结论，我一定会立刻通过常识来排除，但现在的一切都已经不能用常识来判断了，尤其是关于“陈灵”。
那么我就不能忽略这个可能性。
两个陈灵是同一个人的可能性。
17
“叔叔？怎么了吗？”见我不说话，杨燕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没什么，在思考作战计划。到底要怎么帮你，我得提前规划好啊，总之，你有陈灵的家庭住址吗？”我没有抱过多期待，因为不久前的女陈灵，可是非常抵触唐贝知晓她的住址的。
“这种事难道不应该见了面再说吗？”她这么问道。
出于好奇，非常单纯地问道。
想不到这姑娘在意想不到的地方还挺敏锐，所谓无心插柳柳成荫，傻人有傻福就是这么一回事吗？
“小妹妹你忘了吗？我快要离开这里了啊！这件事不过是我心血来潮的产物，换句话说就是计划之外。 我的时间很紧迫，这也不是正规的委托，就让我们随便一点吧？还是说你信不过叔叔吗？”我还挺机灵，这样一来见面的时间说不定都能省了。
“这个嘛……我当然是相信叔叔的。而且又不要钱……”
我收回前言，蠢货一定会被骗得裤子都不剩。
“住址的话，就在金海小区8号102哦。”
“哈？”
我当时的心情实在复杂，这里就举一个例子代为表达我的感受好了。
一个老师，批到一个平常从没及格过的差生的试卷，结果却发现他这次考了满分，此时这位老师的心情差不多就是我的心情吧。
“为什么你会知道？”就好像那位不知名的老师多半会问那位差生“你是不是作弊了？”一样，我也问出了这么个蠢问题。
看来我不适合做教师。
“嗯？女朋友知道男朋友家在哪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无法反驳。
难道就连陈灵也觉得杨燕是白痴，所以没什么好顾忌的吗？
我收回我说过的话。白痴也许是世界上最接近真相的一类人也说不定。
18
小睡了四个小时之后，我立马前往了杨燕说的住址。
开门的是一个蓬头垢面的中年男子。
这里是哪？
我身处美国的贫民区吗？
“你哪位？”男子脸色阴沉地看着我。
与其说他是对我抱有敌意，不如说他已经对一切不抱希望了。
在我看来是这样。
现在是七月三十日清晨六点半，昨晚在外面晃悠了那么久，陈灵那家伙想必还在熟睡中吧。
前提是它还算是一个正常的生物的话。
老实说我完全没有把握究竟是陈灵作为怪物潜伏在人类的家庭当中还是说这家“人”都是怪物。但我没有时间了，我很明显地能感受到我的各方面身体机能在衰退，按照两位前同行接下委托到死亡的时间推算，我只剩下大约两三天的时间了。我很担心再拖下去我连基本的行动能力都会丧失，所以就这么过来了。
这次我与之斗争的是完全未知的存在，想要赢过它一定需要超然的运气。巨大的情报差是再怎么运筹帷幄都无法弥补的。
我姑且是做好了一死的准备再来的。
“请问陈灵是住在这里吗？”我开门见山地问道。在信息大量缺失的情况下，直接一些反而更好。
他的眼皮抬了抬，然后是见面以来第一次，他和我对视了。
“以前是。现在不在了。”
“以前？就我所知，它直到昨天都应该住在这里才对啊？”
“呵呵……”男子笑了，他笑得有些狰狞，“他们都说我脑子有问题，看来比起你，我还算正常。”
他认为我的发言很愚蠢，说出来的话也有失礼数，但就我看来，我们之间的距离毫无疑问拉进了不少。
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进来吧。虽然我不知道陈灵和你是什么关系。”
这是个机会。
也可能是个陷阱。
总之我别无选择。
我刚要进门，男子立刻提醒道：“别闹出太大动静，她还在睡呢。”
谁？“陈灵”吗？
我点了点头，轻手轻脚地和他一起来到了客厅。
“陈灵是我妻子的名字。”这是他坐下的第一句话。
我点了点头，示意我在听。我看得出来，他想讲小故事了。
“结果一年前，她因病去世了。我们连孩子都没生呢。”
“那可真是遗憾。”我适当地作出节哀的表情。
“我们一起养过一只猫，快四年了。她过世之后，我就把这个名字给了它。这样一来，就好像她还在我身边一样……”他一脸悲伤，我却快要忍不住笑出来了。
中了！
“陈灵”的真面目是猫！是和猫有关的怪异！
这么看来我被发现果然是因为气味。
我果然被好运眷顾着。
“我可以见见它吗？您的猫。”
“可以，不过你要保证不要吵醒她。”
“不会的，我只想远远地看一眼。”
“那就好。”
他带我来到了一个房间前，然后极慢、极慢地打开了房门，几乎没发出一点动静。
我环顾了一下房间，正中有一个双人床，床头还有一男一女的结婚照，照片中的男人英俊潇洒，和身旁这位简直判若两人，我并没有看到哪里像是有猫在睡觉的样子。
“它平常都睡在你的床上吗？”我用一种很暧昧的方式试探道。
“嗯，我已经不睡这个房间了。她好像很中意的样子，所以就让给她了。”
“真是可爱呢。”我睁着眼说瞎话。
“是啊，看到她我就觉得很平静。”
已经得到了想要的情报，我没理由再待下去了，我以有要事为由要离去。
在门口，我开始圆我的身份：“我来这个城市出差，本想顺便过来告诉陈灵初中同学聚会的事情……看来是我消息不太灵通了。是我失礼了，我很抱歉。”
“是吗……”
“那我就先走了。”
“等等——”
我有些意外，难不成被发现了？
“你能不能告诉我，初中的陈灵是什么样的？”
“我和她也不算很熟吧。不过就我的印象来说，她一直是个古灵精怪的姑娘，总是留着披肩散发，老师都说她好几次了呢。”我倒也不是完全胡诌，我的描述是基于当初跟踪唐贝时还能看见猫妖陈灵的时候，对她的印象。
“是吗……”看他的表情，我的扯淡还挺成功。
“赶紧振作起来啊。”我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然的话，”
“她在九泉之下，也不会瞑目吧？”
我毫不害臊的，代表见都没见过一面的陈灵说道。
19
回来的时候，我一连闯了四个红灯。
一回到酒店，我就开始疯狂地查找一切有关猫的妖怪传说，花了将近十八个小时。这其中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在古代猫被称为“狸”，得知这一点之后，调查的进度就快起来了。
古人认为有灵性的猫是阴阳同体的，这解释了为什么我既看到了男儿身的“陈灵”，也看到了女儿身的“陈灵”。
最终，我的目光锁定在了名为“金华猫”的怪异上。
据闻浙江省金华地区的猫，一旦在一般人家中饲养三年，就会变成妖怪。
它变成妖怪的第一个征兆，就是终夜蹲坐在屋顶上，对着月亮张开嘴巴。这样做表示它正在吸收「月亮的精华」。然后，猫就会潜入深山幽谷或佛殿，在此掘洞而居。白天待在洞里，太阳一下山，就外出活动。
猫主要的目的是迷惑人，它的变幻自由自在。如果对方是一个女人时，它就会变成美男子，若对方是一个男人，那它就会以美女之姿出现来诱惑他。
金华之猫有时也会进入一般人家中。它一进入住家后，会先在水桶里小便。人们一旦喝了水桶里的水之后，就会看不见猫的身形，而且，身体也会逐渐衰弱，最后卧病不起。家人发现不对劲，在病人的身上盖一件青衣，彻夜观察动静。一夜过后，便出现猫毛。家人终于意识到这是怪猫所为，暗地里请来猎人。
猎人带着数只狗前来，一到病人家中，便将狗群放开。能够捕捉猫怪的只有猎犬，当猎犬捉来猫后，猎人就开始剥它的皮，烤它的肉。病人吃了猫肉就会痊愈。不过，据说如果生病的是男人，且捕捉到的是公猫，或者正好相反，生病的是女人，而捕捉到的是母猫的话，便无法医治，病人不久之后就会死去。
金华之猫与其说是妖怪，倒不如说是一种「迷惑人的妖魔鬼怪」。
以上。
来自民间传说。
20
在之后的第二天，七月三十一日的晚上，我蹲点在杨燕家附近，和之前差不多的时间，她在一点零六分出了家门。
随后，一点十五分。
拆迁地区。
“久等啦！陈灵哥哥，等很久了吗？”杨燕笑着一路小跑过来，在那里杵着的，是一个帅到无可挑剔的俊脸。
“为了你，等多久都是值得的。”他自然地搂过她的腰说道。
“呀……”两人的脸迅速接近，杨燕脸几乎红透了。
“你好可爱——”他在她耳边细语，“我可以吻你吗？”
杨燕没有说话，但随着他的脸越发接近，她慢慢闭上了眼。
“哇哦～真是火热啊。”我不合时宜地出现在他们附近，伴着一串可以说是挑衅的口哨。
杨燕一脸诧异地看着我，我想她现在脑子一定混乱得连生气都忘了吧。
不过“陈灵”此时又是何种表情呢？很遗憾我欣赏不到它此时的神情，想必应该很精彩。
“你……你……你跟踪我！”杨燕对着我吼道，破音了。
我则脸不红心不跳地回答道：“错了啊杨燕妹妹，我不是在跟踪你而是在跟踪你的陈灵哥哥啊！”
“我已经掌握了他出轨的证据，他至少还有一个对象！”
“什么？！”杨燕不敢置信地看着“陈灵”，“陈灵哥哥……”
“陈灵”此时也许脸色很阴沉，反正它没有说话。
我手上拿着一个类似于摄像机的设备对着面前的空地，同时不忘调戏眼前这个虽然看不见，但是让我恨得牙痒痒的家伙：“嗯？陈灵先生，怎么不说话啊？ 啊，对了，我只是看不见你而已，你那些三流土味情话，我刚才都听得一清二楚啊，诶呀，真是肉麻，连我这种大叔听了都觉得害臊啊！”
“呜喵！”
“陈灵”一下子伏在地上，慢慢变成了一只猫的体型，至于是不是猫的样子，我就不得而知了，毕竟我看不见它。
我只知道杨燕惊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所以，只是体型变了，样子还是人的样子，这种猎奇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不过无论如何它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
我大踏步上前，摆出一副攻击态势，此时杨燕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我身上，我想“陈灵”也是一样。
我一脚扬起沙尘甩向杨燕，她吓得闭上了眼睛，与此同时我立刻打开了紫外线灯。
强光几乎要把整个拆迁区都给照亮。我听到一声惨叫就知道它中套了，我立马关掉灯，摘掉墨镜，随后通过手里的热成像仪锁定了它的位置。
我用手摸索着掐住了它的脖子，然后得意地说道：“我赢了，真是不好意思呢。”
“呵……”我听到的是不屑的笑声，但在我看来，这不过是逞强。
死鸭子嘴硬。
“确实，就目前的状况来说，我确实是败给你了，你真的运气很好，居然能走到这个地步……”它话锋一转，“就算运气是站在你这里，命运也是站在我这边的啊！”
也许此时它的表情很嚣张，但我看不到。再说了，运气和命运有什么区别吗？
我不知道。
我唯一知道的是我的手顿时一空，它不知怎么竟然脱离了我的控制。
“白痴！你是捉不住我的！”也许此时它朝我竖了个中指，我这么想象着。
是啊，就像传说记载的，要捉住金华猫必须要“猎犬”，只有猎犬才能捉住金华猫。
传说必须得到尊重，传说必须被复现。
这是游戏规则。
我自以为我靠着现代科技解决了问题，并为此得意洋洋，看来事实完全不能如我所愿啊。
这次逃了的话，它一定会躲到我找不到的地方，直到我死去，然后接着祸害别人吧。
不过啊。
只有猎犬才能捉住金华猫。这句话究竟该怎么理解呢？
究竟是只有猎犬有能力捉住金华猫，还是有能力捉住金华猫所以才被称作猎犬呢？
“喵啊啊啊啊——”
又是一声悲鸣，“猎犬”的大嘴已经死死地咬住了金华猫的喉咙，它无论如何都无法摆脱。
“开……什么玩笑……”说起来，金华猫本体的声音反而是偏女性啊。
我上下摸了摸，果然是只母猫。
这算不算性骚扰？
我不禁松了口气，这下我是真正的得救了。
我用小狗样式的夹子把金华猫固定住，随后，脱下了我手上的警犬样式手套。
警犬样式。
不是猎犬样式。
因为便利店里只有这个。
“这样无礼的方式——命运怎么会认同！”夹子不停地抖动，但我知道它无法挣脱，这就是它自己口中说出来的“命运”。
“少啰嗦。你还是想想一会儿怎么死比较痛快。你喜欢被红烧还是被清蒸啊？”我很认真地问道。
“你想杀了他？！”杨燕刺耳的叫声传了过来，我耳朵有点疼。
“当然了。”
“为什么！他是无辜的！”不知道算不算一语成谶，反正杨燕小姐现在挺歇斯底里的。
“无知有时候也是一种罪恶呢，这句话是谁说的来着？”我提着被控制住的金华猫就打算回去。
“燕燕，救我！”它用“陈灵”的声音向杨燕求救。
“你个疯子！放开他！你要吃人吗！”杨燕死命地抱住我，不让我往前走。
“吃人？看看它的样子！这是人吗！还是说，在你眼里这才是人？！”我转过身对她吼道，“睁大眼睛好好看看！比起我来，你更相信一个妖怪吗！？”
“我不管！我不管！”
仔细想想，她连我的名字都没有问过。她从来都没有真正信任过我吧。
这难道是代沟？
“嗯哼，你说得对。我也不管。”我一把把她推开，任由她哭天喊地。
21
回到酒店，我把房门锁好。
我坐在床上。
若不是夹板依然发出声响，我都有种一切都是梦的感觉了。
依照传说，我接下来必须要杀了它。
剥它的皮，烤它的肉。
只有这样我才能得救。我才能活下来。
但在如今这个时候，在一切就快要结束的时候，我却迟疑了。
倒不是说我不忍心，对于这只可憎的金华猫，我绝对是欲杀之而后快的。
但一想到它这段时间作为一个人类而活着，而它的死又会给那些人带来怎样的伤害——我想要活下去的意愿是毫无疑问的，但是我还没做好“杀人”的准备。哪怕那只是一个假扮成人的妖怪。
“喂，金华猫。我们来聊聊怎么样？”
没有回答。但是它的挣扎停止了。
“怎么，这么硬气？如果你把我忽悠过去了，不就能活下去了吗？你最擅长的难道不是蛊惑人心吗？我现在难道不像一个浪费时间的反派吗？”
“我有名字。”它开口了。
“‘陈灵’？我可不认同。那个男人只是把真正的陈灵寄托在你身上而已，‘陈灵’可不是给你准备的名字。所以这不是你的名字。”
我在挑衅它，我需要一个动手的理由。
“……没人说过你性格很糟吗？”
“谁知道呢——至少人类以外这么说我的你还是第一个呢。”
“废话少说，动手吧。”
我杵在原地，既不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
“怎么？不敢动手吗？说到底不过是冒牌货。猎人不会对猎物抱有怜悯。”它的声音很好听，一个成熟的美女形象开始在我脑内构建。
“你为什么要迷惑那两个孩子？”我换了个问题。
“谁知道呢，也许是一时心血来潮吧。”它慵懒地回答道。到这个地步，它倒是展现出一种看淡生死的超然境界。
对于这个事件，我其实还有几个疑问，那就是它是如何让其他人知晓自己的存在的，它又为何每次都要把人带到拆迁区。
但是这些都不重要，我想它也不会回答。
我沉默了。
我真的有权利剥夺一个“人”的生命吗？
“你在犹豫什么？”
“你刚才还说你有名字，这难道不意味着你想成为人吗？”
“又不是只有人才有名字。”
真是可笑，直到十几分钟前我满脑子想着怎么杀它，现在它让我杀了它，我却下不去手。
“……你说的没错。我不是猎人，我是侦探。我只负责搜查证据，找出真相，之后的事情从来都是与我无关的。”
“这么看来我们是一样的。”它轻声说道。声音很好听。
同样。
侦探和委托人从不是上下级的关系。如果说警察是“犬”的话，侦探就是狡猾的“猫”了吗？
“你说一样，到底是哪里一样啊？”我问道。我想知道它的答案，它的看法。
但是没有任何回答。
仿佛这个房间里只有我一个人。
“喂！金华猫！”房里一点反应都没有。
难不成它跑了？
我赶紧把手搭到夹板上，手上的触感明显不对， 我再确认了一下心跳，得出了让我愣在原地的结论：“陈灵”，金华猫死了。
死于自杀。
不知为什么，失落感油然而生。
我像是失恋了一样。
22
我照着传说，把它剥了皮，然后烤了吃。
但是猫肉的味道实在不敢恭维，实在不是滋味。
我这辈子都不会再碰猫肉了。不，何止是猫肉，我猫都不想再看见了。
当晚，我立刻离开了那座城市，说是逃离也不为过。
就结果而言，我不仅没赚到一毛钱，还在里面至少贴了两万块钱。
从这件事中我应该得到的教训就是：千万不要贪图小便宜。
我原以为会有警察来找我麻烦，结果没有。看来，杨燕连让警察相信她都做不到，真是十足的蠢货。
到最后，关于陈灵家的事情我几乎一无所知，今后也没有机会去了解吧。
养了快四年。按照传说，三年以后金华猫就已经有了灵性，那么那个男人口中妻子的病死是否与金华猫有关呢？
这种事，就算问它“本猫”，它也不会说的吧。说到底，它有这么对待同住一个屋檐下的人的必要吗？
我不明白。
或许对它来说，祸害人类就好像吸血鬼吸血，人们吃饭一样理所当然吧。
说起来我连那个男人的名字都不知道——
“陈灵”是他最后的寄托吧。
它的失踪会给他带来多大的影响呢？他会发疯，甚至是自杀吗？
我会不会无意中毁掉了一个人最后的救命稻草呢？
一想到这里，我就不由得觉得有点胃疼。
但我不后悔。也绝不该后悔。
金华猫不是人，它是猫，是猫妖。
就算它再怎么模仿人的样貌、习性，它都不是人，不可能变成人。
所以它毫无负担地杀人，在我之前，它已经杀了至少两个人了，如果我没能阻止它，它今后还会不断杀人吧。
所以——
就让那位深爱着陈灵的男子，永远地守望再也不会回家的“陈灵”吧。
我。
绝不会同情他。
不过说起来，传说完全正确的话——我岂不是喝了金华猫的尿才……
我不想往下想了，就让这一切都埋藏在我记忆的最深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