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从一个学生的苏醒开始。
十七岁的青少年,趴伏在课桌上。一头黑发微微炸起,在头顶显出不完全的呆毛,几乎遮住整张脸的额发被发夹收在一边。制服外罩着的半身斗篷自然下垂,悬在半空尚未及地。双手都戴着白色手套,左手微微卷曲,空摆出握笔的姿态,右手枕着头,正酣眠着。仿佛在上课中不小心睡着了,下一刻就会被老师吼醒。
然而这间教室里没有教师。甚至整座城里都找不出一个工作人员。学校在空转,连同超市、旅馆、酒店、中央大厅一同陷入沉寂。而城中仅有的人类都如这人一样,被诅咒般地陷入沉眠。
不久,施咒者用新的诅咒解除了旧的。刺耳的尖啸声从每个装有音响的地方传出,强行将所有参与者从梦境拉入现实。
于是,那人——我睁开了眼睛。
自我介绍一下吧。我(私)叫A志(A-shi),是这个疯狂故事暂时的记叙者。超高校级的推理小说家——虽然并不认同,不过这就是我在这个故事里被赋予的称号。
不知是谁的读者,在我担任叙述者的短暂时间里,还请多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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虫群向我扑来,想将我撕为碎片,吞入腹中。翅膀摩擦传来的声响震荡鼓膜,这是我化为肉沫前最后的思绪。
随后,我从噩梦跌入现实。
——唔,睡着了吗?
由于自己的作息并不规律,趴在书桌上睡着是常有的事。打了个哈欠,隔着手套,手指的感触传来第一个异常讯号。
——笔又掉了……咦?
在我的认知中,自己伏案入眠的情况应该发生在自家书房。写到一半突然困倦起来,就这样枕着稿纸,握住笔睡去。而现在,目所能及的一切都与我的印象大相径庭。
面前没有纸笔,没有书架。取而代之的是空荡荡的教室。从桌面到座椅都肉眼可见的死气沉沉,没有除我外任何人类活动的痕迹。
——简直像幽灵船一样……或者应该说是幽灵教室?
不是指爱伦坡笔下通往世界尽头的大船,而是玛丽·赛勒斯特号那种无人的幽灵船。自己被抛弃在世界之外——这里是过去,是未来,是幽灵的把戏,还是他人的思维世界?
哈哈。我干笑几声,试图使自己冷静下来。
从常理来说,这应该是绑架犯干的好事。不过若是绑架,放任人质手脚自由过于愚蠢。退一步想,也可能出自我头脑的错乱……那就无可奈何了。
所幸,在搜索一圈后,身上消失的通信工具证实了绑架的猜想。额外的好消息,虽然教室外侧的窗后只有灰暗的墙壁,另一边的前后门均可以轻易打开。
坏消息是,除了通信工具,其他道具均被允许携带。我随身携带的多功能小刀与强光手电安然躺在衣兜,记事本更是被贴心的换了本崭新的。结合讲台上发现的,写有“10点在中央大厅集合”的歪歪扭扭的字条。我强烈怀疑绑架犯的目的。
脖子上没有奇怪的项圈,手腕上只有自己的手表。多出来的半黑半白的平板看上去可以轻易丢弃。但内心的躁动完全没有平息。绑架、集合、一定的自由,这些因素的组合使人有点期待接下来的发展。
其实此前,作为知名的推理小说家,我也有幸经历过几场绑架。那些人将小说与现实混为一谈,对我抱有不切实际的期待,想让我在他们的剧本中扮演嫌犯、目击者、甚至侦探一角。
当然,那些事件都被我的名侦探轻易解决了。
自己没有什么天赋,能成为作家全靠身为名侦探的好友支持。那些人大概没想到吧。宏大细腻的设计、繁复华丽的诡计、缜密的逻辑推理——它们与现实没有半分联系。而名侦探ヌル·岚与新人小说家爱诗蓝——这种老套的组合,才是小说与现实的接点。
离开了岚,我不过是幕后布景中的一员。我有这种自觉。
所以,我现在能做的事显而易见。
带上纸条离开教室。教室里时钟与腕上的手表都显示现在是7:07,还有2小时53分钟集合。
不管是大逃杀还是脱出游戏,站上舞台或者坐于席下。我只要等待我的名侦探行动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