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承寰正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台灯是这个房间唯一的光源,但他的范围也极为有限。马承寰因为怕黑,只能蜷缩在一个小角落。
轰隆!好像有什么东西重重的砸在了地上。马承寰的心也嘎达一声,有点害怕的情绪生起。
怎么回事?他想着,很快给了自己一个解释:“看来又在吵架了呢。”
吵架在这个家庭也屡见不鲜了,或许他也正在习惯这样的生活。但每次他都还是希望自己能了解情况以图来挽救这个支离破碎在际的所谓的血缘关系。
或许,这个家庭,真的沦落到了只能靠血缘关系来维系的悲惨境地了。
如同是应证着他的想法,你一言我一句的吵声一下子传到了他的房间。
马承寰赶忙起身,把耳朵轻轻贴在了门上,想要听清楚他们争吵的内容——从前他从能用这个方法了解到,但这次迎接他的,不是粗言鄙语无所不用其极的谩骂,也不是茶杯茶几被砸在地上的响声,而是死一般的寂静。
怎么回事?他有点摸不着头脑,在满腹的好奇心驱使下,房间的门被轻轻推开,台灯微弱的光芒跟着马承寰的头探了出去,走廊里一片漆黑,它也无能为力。
不过很快,马承寰就看到了照亮眼前黑暗的光——它顺着楼梯爬上来,在暗室中无比的刺眼。
鬼使神差下,他走出房间,正向那楼梯匍匐前行。
他的房间在二楼,从记事开起就一直是一个人睡一个房间。这楼梯是连接一二楼的唯一途径,如果更靠近楼梯是不是就能更好的了解家里的事情呢?
五岁的马承寰可没想那么多,这一切动作几乎是出于本能。
他自认为自己没有放出一点点声响,这种事情他也不是第一次做了,轻车熟路。可奇怪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正当马承寰距离楼梯口还有一步之遥时,父亲那恶狠狠的骂声突然响起。
“你个小杂种,这么晚还不睡觉?给你钱送你去读书简直就是浪费!”
马承寰惊出了一身冷汗,这种情况在此之前从未发生过.他下意识地起身,想走回自己的房间,也就是在这时,他发出了从刚刚到现在的第一次声响。
回敬他的却是一阵剧烈的撞击声——pong!楼梯门被一脚踹开,门外肆虐的管束放肆的射进这无尽黑暗,像是要把它撕裂开。
随后从马承寰身后传来了剧烈急促的脚步声,像是要把楼梯踏碎一样。
一种犯了错的心虚感油然而生,省得他的脚像是被钉在地板一样,动弹不得。
“为什么这么晚了还不睡觉?为什么就是不肯好好读书?为什么为什么!”他回想起了之前父亲指责他自己的场面,爸爸的教育从来都是建立在暴力之上的。
厕所的窗户还没关,兴许是忘了吧。冷飕飕的风拂在了他的腿上,让他浑身不自在,清澈的月光倾泻进来,但最终还是没能走出厕所那一亩三分地。没有关紧的水龙头滴答滴答个不停,似乎是在叫嚣着什么。急促的呼吸声和门房吱呀吱呀的声音此起彼伏,空气中弥漫这奇怪的味道。
“爸!”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冻人的寒意蹭蹭蹭的爬上了他的背。在条件反射的控制下,马承寰不自觉的跪在了地上。透过地上碎裂的镜子碎片,他似乎看到了一张惨白又扭曲的脸。
今天的爸爸好像不太对劲。
父亲似乎把什么东西塞到了背后。“承寰啊,爸爸给你看个好玩具哦。”他的声音好像有些颤抖,承寰感到不寒而栗.
这个作为灰空间的走廊,正如它的定义那般,不同的是,它现在似乎存在着多重情绪。
“转过头来,这样背对着人可不太礼貌呢。”他笑着说道,“让爸爸好好看看你的脸……这样发小脾气可不太好哟。”
“是。”父亲的话让他感到不适,但骨子里的懦性却驱使着他的身体听从了别人的使唤。
“是什么礼物啊?”马承寰接过他的话说,即使面对亲生父亲,自己也没有勇气和他对视么?
眼前的男人让他很陌生。
换做以前的父亲恐怕现在早已对自己大打出手了吧?
“嘻嘻,你一定会喜欢的。”父亲猥琐的笑着,脸角的肌肉不禁抽搐着,充满血丝的眼睛看不出任何神色。
马承寰从没见过父亲这幅模样,在自己印象中,父亲是个不折不扣的工作狂,不苟言笑也不与外界沟通,也因此忽视了与亲人的感情。母亲曾多次向他提出离婚,但最终还是放不下马承寰和他正在上大学的姐姐马悠芈,选择留了下来。
有人说,镜子能够折射出各种不一样的世界。这是真的吗?或许是吧。可惜马承寰并未发觉,身后的碎镜中,跟这个少年对话的这个“父亲”居然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
这家伙的小似乎很有感染力,“父亲”的笑容变得更加扭曲。马承寰抱住自己的头,一股难以言喻的痛楚从脑中侵袭而来。
“呐。”父亲终于将身后的东西掏了出来——那是被布带缠绕起来的圆形包袱。“打开看看吧,我的好儿子。”他提醒道。
马承寰毕竟还是五岁的孩子,在父亲的教唆下还是忍不住心中勃勃的好奇心。
“嘿嘿。”随着小手的影子在墙上乱舞,布袋被很快地拆开。难闻的臭味争先恐后地涌入他的鼻子。他禁不住有些反胃——“爸爸,这到底是什么啊?”
“你仔细看看不就知道了。”
父亲推了推眼镜,那片反光,让人压根看不见他的眸。
马承寰听了,乖乖的点了点头,在这样黑暗的条件下要看清楚这份礼物还真有些困难。所以父亲很贴心的给他打开了电灯——啪嗒一声,满屋的黑色似乎都被驱赶了出去,只有风仍然在瑟瑟的吹。
好一会儿马承寰才适应了这突然的光暗转换带来的目眩,真切的看明了礼品的真容。马承寰真的没忍住,一大坨黄绿色的呕吐物喷涌而出,胃酸及原来的臭味相结合更加刺激了他的嗅觉神经。
在光线的照耀下,那充盈这鲜血的人头从布袋中滚出,熟悉的面孔让他一下子明白了事情的真相。
“妈妈……我的妈妈呢……”
他无力的颤抖着,看着父亲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刀,冷汗浸湿了全身。
“废物。”父亲脸一下阴沉了起来,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手指禁扣着刀柄,缓缓地朝儿子逼近,袖口似乎还有几点血迹在摇晃。
“不要。”他绝望地看着父亲朝自己越来越近,手撑着自己的身体,向身后慢慢挪动着。
“背叛我的,全都得死!”
刀锋闪烁着寒芒,猩红的血迹似乎预示着什么。
“不!”像是被什么拖了下去。等到马承寰再度睁开眼睛时,他这才发现了——这还是他的房间,没有一丝丝改变。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以及全身的冷汗还是让他意识到了……这是个噩梦……
但一旦联想到了梦境之中的一切,他还是心有余悸。特别是那难以言喻的恐惧与绝望。
天还没亮,接着台灯微弱的灯光,他还是选择爬到门边把耳朵靠着,想去聆听外面的动静。
哒哒哒。
彻夜传响的只有双手疯狂敲打键盘和鼠标点击的声音。
“应该没什么事吧。”
他安慰着自己,努力让自己不去回想梦里的种种。顺手掐灭了灯,重新躺回了床上,闭了眼。
说来也怪,自那天以后,父母的关系一下子缓和了不少,对待自己远胜昔日,不仅买了他梦寐以求的手机,还善解人意地为他配了电脑。更让马承寰无法想通的是,先前一贫如洗的家庭似乎在一夜之间暴富了起来,住上了他从前想都不敢想的大别墅,坐起了拉风的跑车。
这个问题他也去问过母亲,之所以没去问爸爸,实在是因为那场梦给他的印象太深了,以至于他刚开始几天都和父亲交流甚少,父亲来问自己事情大多也是敷衍了事——母亲给他的回答也很模糊。不过是诸如爸爸在工作上赚了大钱云云,但至于是什么工作,她也是闭口不谈。这件事也就这么不了了之。
时间很快就会抹平一切。有人甚至觉得它是冥冥中秩序的掌控者。多么大的血海深仇,多么刻骨铭心的爱恋从会被它冲谈,即使是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