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谎言之下潜藏着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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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谁?

“你为什么会出现?还用我最讨厌的样子。”

“这件事你自己最清楚不过了。不是吗?”

“用反问句来回答问题只会暴露内心不安,特别是说谎的时候。这可是你最早教会我的生存法则之一。”

“那个呀~顶多只能算是骗子的基本技巧而已。不断反问,不断确认,无非是为了从对方嘴里听到自己脑子中所认为真实的答案。这种情况经常会出现不是吗?”

“你还是在用反问。”

“虽然你很敏锐的指出了叙述手段,但却是没有注意这次反问是对象为自己的确认哦。毕竟我们两个都不是小学生,不需要在自己提出一个论调后,为了维持被一知半解包裹的廉价自尊,而去不断向对方抛出步步紧逼的反问。说出第一句谎话却没有准备后续情节的新手经常会犯错,连自己都骗不过的谎话,说给别人去听也只能换来嗤之以鼻的笑脸罢了。”

“那摆出你现在这幅嬉皮笑脸的表情,就能让谎话可信度上升吗?没有符合当下情景的表情管理,谎话在脱口而出那一刻就变成了笑话。”

“对于谎言艺术有了新的思考与理论,真是令人深感钦佩。但只将表情管理当作唯一突破口,可是会被谎言之神所讨厌的。词句、语调、表情、视线、动作都仅仅是构成你谎言的基础材料。眉毛、眼皮、瞳孔、鼻翼、法令纹、人中、嘴唇、下巴乃至于皮肤的牵动,每一刻每一秒你的脑髓都是被引导这些的工作所驱动,一旦有所停歇就会变成半吊子的烂梗。哪怕你所说出的谎言换算成时间只有一秒,那么你也需要再为其增加一秒延续这个谎言。”

“没有人可以做到。”

“正因如此才要摒弃人性。正因如此才能放弃自我。正因如此才会如此挣扎。正因如此才不会让你孤身一人。也正因如此·····”

“你想说什么?停顿可不会让你的谬论更具可信度。”

“正因如此,谎言才格外伟大。不,应该是说出谎言的那个人才足够伟大。”

“谎言所能成就的并非是英雄般的丰功伟绩,而且一个披着脏乱不堪外皮的骗子而已。骗子只会遭人唾弃,不论何时何地。”

“骗子与英雄的差异可不仅仅是能否自然地说出谎言哦。漂亮光彩的登场、鼓舞人心的台词、干净利索的手段、皆大欢喜的结局。这一切都是英雄这一标签所带来的附属品,只要你成为了便会拥有。但骗子有的呢?只是一个个看上去光鲜亮丽的谎言罢了。可凭借着虚假的东西却能与真实相提并论,不觉得十分值得夸赞吗?”

“你想说成为骗子比英雄更加困难吗?”

“那么,你成为过他人的英雄吗?”

“我就是个半吊子······”

“对自己所作所为评价过低也是你的缺点之一。嘴上说着要去接受来自他人的善意,但只是让内心中另一个声音这样对自己说而已吧。表面上依旧保持着与己无关的虚伪面具,但指挥内心另一个声音去说服自己可是相当辛苦。”

“那也只是我无关紧要的内心活动。就像在封闭的房间内,就算再怎么胡闹发泄也只有自己能听到看到,对内心之外的世界不会有任何影响。”

“可就现实而言,你已经踏出了房间。即便是半吊子的蹩脚行动,对某些人而言也是百分之百的善意行径。”

“就算有人因我而得到救赎,并愿意为我献上一丝一毫的感谢。我也想继续回到房间当中;我也想继续蹂躏自己的一方天地;我也想继续放弃我所能做到的一切;我也想继续给自己逃避的理由。”

“能够成为他人的英雄,但却无法说出像样的谎言。这难道不能证明当一个骗子比英雄更加困难吗?”

“自己已经明知道是欺骗自己,也还是需要做到完美吗?就算构思多么巧妙,就算语调多么诚恳,就算词句多么考究,就算逼自己去相信。可已经认定是欺骗的谎言,要怎么才能让自己相信?”

“就因为你这种谎话简直就像西风蛋糕上面的草莓一样,看上去像模像样占据了最为关键的位置,但实际上却是毫无作用的装饰而已。就算有人因为草莓而选择蛋糕,但却不会只吃草莓而不吃蛋糕吧。这种行为有一句谚语是什么来着······”

“买椟还珠。”

“对了对了!看不出来你在文学上还很有造诣嘛。从这里出去以后,不如闷在家里试着当个作家如何呀?”

“等到世界上最后一个识字的人死去哪天,说不定我就能成为靠写书吃饭的人了。”

“如此有自知之明才是我所熟悉认识的你。所以就算是谎言,也不能一点不听从内心中的声音。百分之百的谎话是能够轻易被揭穿的,但如果在其中掺杂上一小部分真实,那么就如同往清水中加入一点墨滴,即便稀薄也能的的确确看出变化。”

“比例的控制不是格外困难吗?我又不是能精确将自己情绪与思想按克数分装的匠人,这样精密计算只会让脑子彻底失控。最终说出口的谎话·····甚至连还未组成语句仅在脑内存活的谎话,都变得暧昧不清,连自己都无法界定谎言和真实的界限。”

“你所追求的不就是这个吗?”

“唉?”

“无法说服自己时就用模糊不清去认知;无法说服自己时就用含糊其辞去代替;无法说服自己时就用隐晦不语去陈述。谎言之所以称之为谎言,就是缺少客观事实对其的确认与佐证。只要无法证实其真实性,那便永远处于是与不是的分界线上,以走钢丝般的细腻与专注维持着平衡。”

“但谎言终究只是虚假的,是被拆穿后便只能承认失败的卑劣行径。拼命粉饰包装,也不过是让扭曲的平衡感多维持几分而已。“

“你依然是将谎言当成具体的概念,所以才会认为终究会有破碎的一天。不去确认也不去否定,只是将自己的立场摆在假设好的观众席上,从看似“客观”的角度去观察就好。你的的确确参与到了某些事情当中,也确确实实做出了某些行动。但组织谎言妄图欺骗自我的“你”是站在其他角度观察这些。这样的你没有亲身经历某些事情,只是如同一个旁观者去向你叙述所发生的一切。你能确定自己所看到的就是全部的真实吗?还是脑子里另一个声音所说的才是你期望的真实呢?”

“······我······没法确定。”

“那么我来告诉你。你潜藏在内心当中对于父母的杀意是真实的。你甚至每天都写下日记去确认这股情绪是如何膨胀,又已经长成何等丑陋的模样。你的日记里写着无数种杀死他们的方式,也写下了杀死他们之后将会是何等心情畅快。落笔的时候你没有任何的筹措,那么下手实施的时候你也不会存在任何迷茫。你在看到他们尸体的时候甚至没有过一丝悲伤或是反胃,这符合一个小学生所能做到的吗?你甚至期待着这样场景的发生。你所缺少的仅仅是一个合适的机会,而不是你能抑制住胸腔里那股冲动。”

“所以······那是我做的吗?”

“你还能记起手掌握上刀柄的触感,你也还能记起从刀尖撕开皮肤插入肌肉的顿挫感。这一切都是如此的清晰,就像没有亲身经历过便无从知晓般令人印象深刻。你并非是为了谁而去选择当英雄,而是恰恰相反。在被内心扎根的肮脏情绪穿破心脏以前,你选择以相互破灭的方式结束了过去。”

“可是带来的又是另一种黑暗且肮脏过去的堆积。”

“这是你主动寻求的,也是你主动逃避的。所以我才会在这里,不惜大费口舌为你讲解伟大的谎言艺术。”

“可是我依然不确定,那种感触是否真实······或许只是过去被母亲逼着解剖动物时所残留的印象也说不定。”

“那么,需要再确认一次吗?在被询问道之前,在未能确证之前,钢丝还未断掉之前,在谎言被揭穿之前,让自己的身体从最基本的感官开始欺骗大脑。或许称之为欺骗已经不合理了,因为你的大脑比起身体更早地接受了现实。不然你也不会去打碎那只装饰用的花瓶,将碎片摁在沙发的表面上。是的,就像当时的重演一般。”

“······我还能成为自己吗?”

“医生已经在叫你了。祝你好运。”

那么。

我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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