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雾都,大雨磅礴。雨水疯狂的击打着地面,冲刷着一切。
无论是秽物,垃圾,亦或者血迹。
老鼠嘶叫着四处逃离,或许会有一只湿淋淋的猫咪一跃到墙头的屋檐下,默默的注视着这死寂的夜晚。
年久失修的吊灯或是路灯稀稀拉拉的排列街边,昏暗的灯光闪烁着,偶尔伴随着轻微的爆炸声,一切再次归于黑暗。
男人穿梭在狭窄的巷子中,他奔跑着。身上的白色衬衫已经被鲜血染成粉红。他的凌乱的头发全部流着水垂下,盖住原本就被绷带遮住的半边脸。
雨水及血污由头顶流进眼里,嘴里,火辣辣的,满是浓郁的咸腥。
身后的枪声再次响起,丝毫没有掩饰其危险性。
炙热的子弹自身边擦过,在墙上擦出艳丽的火花,在他的身上留下一道又一道鲜明的血口。
「该死....!」男人低骂着闪进一条更为狭窄的巷子,路上不忘踢掉一个摆在墙边的垃圾桶,希望以此作为障碍。
“快点,下一个巷子!包围他!”凶恶的喊声响起,伴随着数十双皮鞋在水坑中踏踏作响。他重重啧了一下,甩下身上沉重的大衣,侧身闪到一块台阶后。一瞬间,数支机关枪的火舌在巷口喷吐,平息时大衣早已千疮百孔。
他将手中的手枪上了膛,深吸了一口气。他双手紧握枪柄,撇开遮在眼前的湿发,侧耳倾听着巷口的动静。
一,二,三。
忽然,他猛地直起身,对着巷口连发三枪。三发子弹由冰冷的枪口中飞出,划破死寂的空气和雨幕,准确的穿过敌人的胸膛。伴随着嚎叫,三个人倒在了血泊之中。
“在这里!”听闻枪声响起,一个人大喊着,出现在巷口。
他跨过同伴的尸体,咔哒两声,子弹上膛,朝着台阶后的男人跑去。
男人拉出弹夹,空弹壳冒着烟掉落在地。他用几乎看不清的手法,装弹,上膛,动作一气呵成,灵活的像是拥有第三只手。
他瞬间从台阶后滚出,对着冲来的敌人连发四枪。
这次的运气就不那么好了。视线被雨水遮挡,四枪射出,仅有一发穿过敌人的小腿。但是也应该足以限制对方的行动。
敌人低嚎一声,膝盖一弯跪倒在地。他不顾一切地挥舞着手中的枪,朝着男人随意开火。
几发子弹擦过耳边,留下火辣的刺痛。
最后一发子弹正中右手上臂。
男人倒吸一口凉气,手不自觉的张开,枪从手中飞出,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掉落在地。
敌人举起枪,瞄准了男人的头部,却只听到空膛的咔咔声。
他狠狠的咒骂了一句,大喊到:“喂!这里!他枪没了!”
男人忍着剧烈的疼痛,捂着手臂,朝着另一边巷口跑去。但数个敌人已经听到了同伴的呼叫,早已集中在前方。
前后夹击。
男人从腰间中扯下一个简易榴弹,用嘴咬掉插销,丢向尽头的敌人,朝后一闪。
随着剧烈的爆炸声,榴弹在半空中绽放,敌人们哀嚎着翻滚在地,几个人当场化为焦尸。
排除了面前的敌人,男人跑出了错综复杂的巷子,进入了大街。
街上空无一人。明明刚刚在发生了激烈的战斗,却没有一点反应。
大雨冲刷着路面,风拍打着黑漆漆的窗口,城市只有一片死寂。
这就是雾都的夜晚。拥有的仅是混沌。
男人在大路上狂奔着,丝毫没有放慢脚步,时不时往障碍物靠去。
他知道,广阔的地形更加容易置他于死地。
他侧耳细听身后的动静,一小点异样的声响都会挑拨他敏感的神经。但奇怪的是,除了雨水的声音,简直过于寂静。
敌人呢?男人总觉得其中有诈,但他的身体已经快要到达极限。他几乎没有余力继续思考。
快到了....就快到了。
拐过不知道几个弯,男人全凭自己的方向感,在复杂的城市中穿梭着。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的路口出现了光。是的,港口就在那里。只要到了港口,他就能逃走,一切都将结束——
夜晚的港口大概是雾都最繁华的地方了——如果单按亮度来看的话。
五个巨大的灯塔屹立在海水之中,朝着港口投下巨大的光柱。照亮了聚集在港口的身影——
那个人站在灯光之中。
他皱了皱眉头。冷峻的脸上挤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笑。
“哟,好久不见啊.... 老大。”
姓名不详,年龄不详,甚至没有任何关于他真正存在的情报。唯一知道的,就是他正是雾都最大的黑手党,「玛菲奥」的真正掌管者——
“啊,也不久吧,范特西。”他绕有兴趣的抚摸着手上的黑曜石戒指,“哼哼……,身为叛徒,你还真有脸继续叫我老大呢?”站在灯光的阴影之中,无法完全看清他的样子,但那恐怖的气场无疑说明着:这是本人。
他的身边,聚集着数十名——甚至更多的人,每个人都身着黑衣,手中的枪悉数上膛,气氛十分紧张,似乎随时都要开战一般。两个高大的壮汉撑着伞,站在他身边。
“嘛,毕竟在你手下干了这么久,叫习惯了。”范特西站在原地,语气平静,不为所动。
“喂,范特西。我对你不好吗?”「他」冷冷的笑着,一字一句似乎像是在尽量保持那不存在的温柔,”作为组里最年轻的干部,我可是很看好你啊。怎么样,要不要回来?你杀的那些弟兄们我也就一笔勾销。”
“哈,饶了我吧,老大。”范特西苦笑一声,摆了摆手,“这种生活我已经完——全受够了。看在我在你手下干了那么久的份上,就不能放我走吗?”男人的语气里几乎带有点戏谑的味道。
“啊啊,是这样吗。”「他」像是恍然大悟一样,拍了拍手。呵呵,何等拙劣的演技啊。”不过知道了「那个」就想走,是不是太不够意思了?”说着,他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把手枪,对着一个撑伞的就是一下。
这一切只发生在一瞬间,几乎没人反应过来,那个人惊恐的看着胸口的血洞,张大着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在倒在地上前,他的眼睛一直注视着「他」手中凭空出现的那把手枪,如此诡异的令人熟悉。
那是他的枪。
“你最好搞清楚你的立场,范特西。”「他」掏出一张手帕,擦了擦自己的脸上的血迹,“我绝不是在邀请你,我是在命令你。”他一字一句的说着,把枪随便往尸体上一丢,另一个人马上上前代替那个撑伞的位置。
“我当然知道啊,老大。”范特西笑着说到,左手握住了腰间的某个物品。
“所以我的答复是——”他将手中的物品用力丢向面前的敌人,那东西在空中划过一道华丽的弧线,然后绽放开来。“我才他妈不要啊!!你这个老蝙蝠!!”
语音未落,刺眼的光芒笼罩了整个港口。
「他」没有想到范特西会玩这出,忍着刺痛睁开了眼睛,勉强看见一道黑影从他身边掠过,跳入大海。
“该死,是闪光弹!他跑了!快开火!”
敌人叫嚣着,瞬间数道枪声响起,响彻整个港口。
范特西灵活的在敌人中穿梭着,时不时推到几个,彻底打乱了敌人的阵脚。在空中飞舞的子弹如同无头苍蝇一般,大多全部打在了敌人自己身上,一时间哀嚎无数。
他来到港口边缘,一个跨栏,朝着海中一跃而下。
「他」从哀嚎的敌人中随意抢了把枪,跑到边缘,对着半空中的范特西不断射击着。
“唔!!”
范特西身上连中数弹,鲜血从小腿和腰处飞溅而出,他紧咬牙关,一下扑入水中,染红了一片。
「他」静静的看着海水中不断扩散开的殷红,面无表情,然后疯狂的,像是发泄一般射击着。
“咔咔”,枪中传来了空膛的声音。他用力把枪往地上以砸,水泥地面甚至出现了一个浅浅的坑。
“头,他跳下去了,不过中了几枪应该.....”
一个人赶忙上前,悄声到。但他话还没说完,子弹就已经在他头上开了个花。
“啊啊,这种废话就没必要说了吧?”「他」吹着不知从何处出现的枪管,冷冷的看着地上的尸体。
“这一带还有鲨鱼吧?不过那个男人可不会那么容易死啊。呵呵。”「他」毛骨悚然的笑着,旁边的人一句话也不敢说,生怕说错了什么,自己就要和变为地上的一具尸体。
「他」把枪往尸体上一丢,打了个响指。那个负责撑伞的人赶紧小跑着跑到「他」身边,从口袋中掏出防水的雪茄袋,另一个则毕恭毕敬地剪好,点好火递给「他」。
「他」吧嗒吧嗒的猛吸一口,在巨大的雨幕中,唯一干燥的地方烟雾缭绕。
“下一次见面会在哪里呢?范特西。”「他」呼出一大团烟圈,把烟头用力的按在身边的人手上,发泄似的扭了几圈。那个人只能白着脸,大气不敢出。
“我可是很期待哦?最好别让我等太久了。”
一切再次归于死寂。 (序章 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