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老式运货列车在看不到头的轨道上行驶,我在车厢之内。
这很像是运送牲口用的货车,地面铺了一层浅黄色稻草。
我不知道这辆车要到哪里,什么时候会停下。
透过车窗往外看,天空是紫色的,夹杂着乌云翻滚,远处则电闪雷鸣,肉眼可见的雷电劈落在地。
大地不知被什么东西染上一层焦黑色。
车停下了。
车厢自动打开,我步出车厢,站台上只有我一个人。
站牌已经不堪日晒雨淋,我读不出上面残损的字迹。
这里的土地似乎被一场大火烧焦过,空旷的大地怪石嶙峋。
我看到不远处的小山坡上有一颗树。
走得近些,发现是一颗苹果,漆黑扭曲的树枝上突兀地吊着一颗苹果。
这苹果是金色、青色和红色的混合,在微风中摇摇欲坠。
鬼使神差地,我爬上了两米左右的小山坡,踮起脚摘下了这棵苹果,送进嘴中。
说不上是什么味道,有点酸有点甜,还带点点辣味。
“哇哦,来了客人了呢。”
一个近似鬼魅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我突然间汗毛直立。
我回头,看到一个身穿白色风衣的男子站在山坡下,他有着一头白色的卷曲的长发,垂在胸前。
“什么,你胆敢吃我的无名之果。”他瞪大了双眼。
此时我不知哪来的勇气,张口道:“吃你的怎么了,你又没立牌子,鬼知道是你的树啊。”
长发男的眼珠呼之欲出,他的表情瞬间变得暴怒,他张开大嘴,那绝不是人类的嘴巴。
锋利的牙齿和尖长的舌头,像蜥蜴一般。
“这什么烂果难吃死了,你要的话就还给你。”说完,我将那果子朝他扔去。
不偏不倚砸中了他的头。
他被我的行为激怒了。
他大叫着吼了一声,趁着这个机会我往山坡反方向跑去。
我眼角的余光看到他跳上了山坡,只在瞬间。
他根本算不上人类吧,动作和外貌在发怒后更像是外星人或者UFO新闻上的地底蜥蜴人。
我下了小山坡,往前方笔直地狂奔。
他没有追来,而是站在山坡顶上,我听到他的狞笑:“呵呵,先让你跑39米,你跑得出去我给你跪下来叫你爷爷。”
我马不停蹄向前奔跑,边跑还得注意路上的石堆,以及一些不知道是什么动物腐烂的尸体。
说实在话我根本不晓得会来到这个地方。
我只是海森大学的一名普通又平凡的大三学生,日常爱好是在家玩游戏看电影。
我可不想死在这荒无人烟的古怪之地。
那颗苹果是什么,他又是谁,信息量少得可怜,根本无从判断,要是知道他会为了一个果子发飙说什么我也不会吃。
可是在这荒谬之地,为什么还会有一棵树,它从哪儿汲取的养分,我的头脑在奔跑中快速思考,总之这应该不是一般的果子。
“三,二,一。”他站的很远,可是声音仿佛就在耳畔。“我等够了。”
泥土里突然冒出了长长的绳子一般的长条物,左右各有四五根,他们像两只手一般把我卷起。
“哈哈哈哈哈哈。”那男子在背后狂笑。
仔细看清楚后,我发现卷住我的是触须,表皮很光滑,像是章鱼那种。
触须把我提到半空,我双脚离地了。
我不断挣扎,但这无济于事,触须报复性地卷的更紧,直到我无力动弹,但是又能呼吸的程度。
触须将我拉回到男子身前。
我的老天,这是什么怪物,触须连着他的后背,这个东西难道是八爪怪吗。
他的瞳孔竖立成一条直线,把我吊在半空,我们就这么面对面的互相看着。
我扭过头去不想看他,一根触须强硬地把我的头掰回去,另一根触须圈住了我的额头,这下我不得不和他四目相对了。
“有趣,你要不要再跑一次,我可以把你放下,我们多玩几次也没问题,反正我一个人无聊。”他笑道。
“快把我放下来,八爪鱼。”我说。
“什么?你竟敢把我比作那种低等生物?”他的一根触须末端突然间以我无法反应的速度,弹射进了我的嘴巴里。
那根触须在我嘴巴搅动,我说不出话来了,这感觉无比恶心。
我的舌头难受极了,像被绳子绑住了一样,
触须的味道并不好,是古怪的酸涩味。
老天爷,如果这是一场梦,快让我醒来。
男子怪笑着,我和他的距离在一点一点的拉进。
我的脸被涨得通红,每当我快要呼吸不来的时候,他的触须就停下,当我吸够了氧气它又开始搅动。
“哎呦,没想到你还是处男啊。”男子用手磨蹭着下巴,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邪恶的念头。
等到我跟他的距离差不多一个拳头那样近的时候,触须终于从我嘴中退出,牵扯出一大滩我的口水。
“怎么样,不敢嘴硬了吧?”他说。
“变态……”我想说些什么,但是被他这么一搞,已经无力说话了。
只见他的脸颊,是如此细腻,竟然比女人的还要白嫩几分。
突然间,他再次张开血盆大口。
2055年,东海市郊区。
早上起来的时候,窗户积满了白色的雾气,浓厚得使人看不清外面的风景。
我打开窗户,屋外已经被昨晚的积雪覆盖上一层银装,一口冷风灌入,我急忙把窗户关上。
我伸了个懒腰,昨夜的梦我已记得不太清了,那个白衣男子的样貌怎么想都变成模糊的图像。
我索性不再去回忆,现在脑袋还微微作痛。
今天是冬季开学典礼的日子,若是平常的话,我可能现在才入睡。
“阿福,现在几点了?”
阿福是智能家庭管家。
“主人,现在已经8点10分了。”
“什么?”我大叫了一声,开学典礼在9点钟开始,提前10分钟会议大堂会关闭,从我家到大学最快需要半小时车程,留下给我准备的时间已经不多。
“你怎么不叫我起床?害得我,要是迟到就惨了。”
“这个……”阿福声音听起来十分愧疚:“因为您没有设置闹钟呀。”
唉,也对,都怪我沉迷于游戏,不过,人工智能的好处就是尽管你能随意欺负它,它还是会无怨无悔地替你工作。
“阿福,帮我煮好麦片,烤面包。”
“好的,主人。”
“快点,我20分钟内必须出门。”
“好的,我将面包机为您调整到最高功率。”
我急匆匆换好衣服,冲进洗漱间。
“主人,距离您出门还有15分钟哦。”
“你这倒计时搞得很紧张耶。”
“对不起,主人。”阿福一副犯了错的小男孩语气。
我慌乱地刷完牙,用毛巾胡乱地摸了几下脸后就出来了,还好父亲母亲不在家,要是让他们看到我这副模样,肯定少不了一顿骂。
我拿起杯子,囫囵吞枣地灌下麦片,贴心的阿福已经用冰块帮我把麦片调到合适的口感温度。
“作业作业作业,”我嘴里念叨着,“寒假布置的三篇论文,我放哪里去了?”
“对不起主人,无法识别。”
“主人,您的母亲昨晚发来视频,需要收看吗。”
“什么,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这个……因为当时你还在睡觉。”
阿福在房间里全息投影出一个蓝色三维屏幕,一个人影逐渐由蓝色光离子组建成型。
正是我在北极科考队工作的母亲。
妈妈全身穿着厚重的工作服,脸上戴着毛绒针织帽,对着屏幕这边的我笑道:“尚尚,我打电话你怎么不接呀?平常你可没睡这么早的吧,打游戏这么入迷吗?”
“我……”我刚想解释什么,突然意识到这是录影留言,于是把嘴巴闭上。
我终于在一堆衣服里翻出了写好的三篇论文,我赶忙将他们装进背包,一看时间已经8点25分了。
三维立体投影跟着我的视觉来到客厅,我一边往嘴里塞面包一边听妈妈唠叨。
“尚尚我和你爸爸还要在极地工作一个多月才能回去,我已经拜托夏霓霓新学期继续照顾你了。”
什么?
我瞪大了双眼,夏霓霓,算得上是我的青梅煮马,从小学开始我们就一直同班,一直到现在大学,虽然她在不同的科系,但我们终究在同一所大学,这奇特的缘分。
我对她并不讨厌,甚至有些喜欢,霓霓一直把我当弟弟照顾,不过她对我有时候会有一般的姐姐意义上的严格,我经常开玩笑说霓霓以后应该是个妻管严,老公肯定会受不了出去偷腥的。每次霓霓听了都想把我抓住暴揍一顿。
远在北极科考队的母亲似乎预料到这边儿子的反应,她呵呵笑道:“你也老大不小了,人家在大学都有恋爱学分,你光会玩游戏算什么本事呀,你得找个恋人然后……”
“我要出门了。”
我挥挥手,阿福识趣的关掉投影。
“好的,主人,路上注意安全。”
我来到一楼车库,打开我的磁悬浮动车。
奇怪,它没有任何反应,车灯也没有亮,就像一块石头死气沉沉地蹲在那儿。
“见鬼了。”我大喊。
我用力拍击发电机和引擎位置对应的车盖,它依旧呆若木鸡,看来这次是老天爷要捉弄我了。
我的智能手表信息提示灯闪烁了两下,我呼出信息,是学校智能天网系统的群发通知:“目前已经8点36分,开学典礼就要开始,请未入场的同学抓紧时间提前入场,本次开学会议学分为2.5分,未到场者会被倒扣3分,会场将提前5分钟关闭,请同学们加快动作呦。”
偏偏在这个时候催我,我五指攥成拳头,用力地再次击打磁悬浮动车的各处,我的手指头和手掌下缘已经变得通红,在冰冷的空气中不由得咳嗽两下。
我打开智能手表,地图显示离我最近的可用出租车还有10分钟的车程距离,就算赶到我这儿也无济于事。
今天是新学期开学第一天,看来我要出洋相了,教务中心的人肯定会群发通告批评迟到的人,要出糗了。
正在愁眉苦展的时候,门外响起一阵机车的刹车声。
我家是铁制栏杆做围墙,因而外面的人能看到我在车库里。
“阿尚,你怎么了?”一个人熟悉的声音。
“阿霓!来得正好!”
夏霓霓剪了利落的短发,乌黑的光泽和冰天雪地的白形成了强烈的对比,一身黑色的机车劲装,她的大腿修长而有力,由于身高接近一米八,还曾入选学校的女子排球队,追她的男生也有不少,但均被一一拒绝了。
我拿起地上的背包,跳上霓霓的磁悬浮摩托。
“要不是你我可能真就倒霉了。”霓霓嘴里发出不屑的声音,就这点我不太喜欢,她有时候性格像个男人,有不少男生背后叫她为“男人婆”。“坐稳了,白痴。”
“别废话,时间不多了。”
“别像个娘娘腔一样。”阿霓道。
夏霓霓扭动油门,机车在大道上疾驰,车尾后扬起一片白色的雪花波浪,引起不少行人的注目,但愿今天路上没有交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