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2090年9月某日：
今天是一个充满生机的日子，是一个向日葵可以如人们所说乖乖朝着太阳傻笑的日子，没错，今天就是——开学的日子。也许这么描述会稍显夸张，但对于此刻强行按捺着自己内心的激动，一步一步朝教室走去的他来说，这却是一个摆脱小学黑历史，开启中学新篇章的一个，不折不扣值得去满怀期待的日子。
刚走到教室门前，门后就依稀传来许多人的交谈声，似乎他来得还并不算早。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下鼻梁上那副黑色圆框眼镜后，他徐徐地推开了教室门，仿佛清晨森林里那刚苏醒一般的空气沁人心脾，仿佛那枝叶间穿透而来的阳光耀眼夺目。
“第一天你就迟到吗。”
新的地方就是不一样，连早上的问候语都是如此的特别。俗话说的好，入乡随俗，于是他没有多想，顺势也回了一句。
“第一天你就迟到吗。”
他闭着眼细细品味着自己那句“问候语”，沉浸在那清晨森林的幻想里，但忽然一下子，森林里的鸟声渐渐消失，森林变得安静，寂静，死寂，鸦雀无声……
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同时也隐约感受到了一股异样的视线，于是他一点一点睁开眼皮，那如梦境般美妙的森林也随之一片一片地瓦解崩裂。当他完全睁开双眼时，发现此刻教室里座位上的大部分学生正齐刷刷地盯向自己，嘴角想笑不敢笑似地抽动着。
“你的意思是你没迟到吗？”
他慢慢地将视线移向讲台，看见了一名正居高临下俯视着自己的女教师，眼神中写着九个字——你可以再说几句试试。
“老师，对不起，我迟到了。”
他有些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弯腰道了个歉。
“开学第一天就算了。以后注意点，你的座位在最后一排，赶紧坐回座位上去吧。”
“嗯。”
于是他一边打量着教室，一边寻找着自己的座位，虽说老师并没指明具体哪张座位，但最后一排也就只剩下一个座位了。他在座位上坐下后，周围随之传来细碎的议论声。
“那家伙是笨蛋吗？”
“笨蛋是不会一本正经地回答问题的。”
“开学第一天，可怜，呵呵……”
“安静！这样人就到齐了，接下来开始点名，点到名字的人站起来简单地做下自我介绍。”
讲台上的那名女教师说完后，首先简单地介绍了下自己，随后拿出了自己的平板电脑开始对照着花名册进行点名。
他将书包放进抽屉里后，眼神被自己的同桌——一名茶褐色头发的女生吸引了过去。女生埋着头专注地似乎在用笔画着什么。好奇的他于是稍稍伸着脖子看去，摆在女生课桌上的是一本素描画本，上面浮现着一张栩栩如生的人脸画像，脸的五官和基本轮廓都画得差不多，头发的线条也粗略被勾勒出来，女生此时正在小心翼翼地为人物的眼眸勾线。
女生为人物的左眼勾线勾到一半时突然停了下来，放下勾线笔的她靠在了椅背上轻轻地舒了口气，似乎画了有一些时间，看上去稍显疲惫。女生将头瞥向右边，不经意间注意到了不知何时坐在自己旁边位置上的，正呆呆地注视着自己的一名戴着黑色圆框眼镜的黑发男生。
“你不知道这样目不转睛地看着女生是很不礼貌的吗？”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看着一名女生入迷了，不禁迅速逃开了女生那带有一丝轻蔑的视线，在天花板、教室墙壁、自己的课桌等处寻找着视线的落脚点，同时为自己的回答争取着思考的时间。他心中隐约觉得，如果不迅速撇开视线，被那名女生再继续用轻蔑的视线注视的话，自己内心一些该有的想法和一些不该有的想法或许都会被看穿，然后自己的中学生活就会在众人的欢声笑语中，在不可多得的女生同桌的鄙视下，于开学第一天被画上莫名其妙的句号。
“抱歉，我以为你是男生。”
他用右手挠了挠后脑勺，有些尴尬地笑着说道，试图缓和气氛，但刚一说完，气氛就尴尬到他几乎笑不出来了。他于是又连忙补充道。
“嘛，你看，你头发不算很长，也就到脖子的地方，刘海也整齐地斜向一侧，看上去很酷不是——吗。所以……”
他说着说着，从女生的眼神中渐渐感受到了一股油然而生的怒火。他心里清楚，女生刚才的问题如果处理得好的话，是一道送分题，只要给出一个稍微正当合理的解释的话，自己在那名女生心中的印象应该能是一个逆转翻盘似的高分开局，但思考回路转了半天给出的却是一个近乎送命的回答。
“你以后不要和我说话。”
女生一字一句冰冷的语气仿佛是从海拔8848米高的珠穆朗玛峰山顶上呼啸而下的阵阵寒风，将登山者刮下山腰，吹落山谷，埋进雪地……埋进雪地……埋得严严实实。
“你在开玩笑吧，中学三年诶。三年都……”
“这是最后的警告。”
女生突然拿起自己课桌上的画笔直直地抵至他嘴前一厘米左右处。伴随着女生干净利落的动作，他感受到嘴边的空气都随之震动，产生了空气仿佛都被那笔尖所撕裂的错觉。
“你如果觉得三年和一个无法搭话的同桌相处很难受的话，大可以找一个男生同桌，然后目不转睛地天天盯着他看。”
随后女生收回画笔，重新将注意力转移到了素描本上那还未完工的人物画像上，继续开始安静的勾线，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发生过一般。
“真伪司，真伪司，真伪司！”
讲台上的女教师连续三声叫着同一名学生的名字。意识还停留在刚才被同桌用笔威胁的他这才回过神来，发现老师点到了自己的名字，于是赶紧答了一声到后，站起来简单介绍了下自己的兴趣爱好，这不禁又引起周围学生发出阵阵细碎的嘲笑声。老师随后又接着点下一名学生。
“上课别心不在焉。下一个，早皐五月。”
“到。”
即便是听到老师的点名，那名女生的眼睛也丝毫没有离开桌上的素描画像，依旧一丝不苟地勾着线条，并没做自我介绍。讲台上的女教师看到那名女生的这个态度，脸上不禁浮现出一丝厌恶的神情，但身为教师的她告诉自己，对学生要予以宽容，不能因为学生不懂事的叛逆就轻易露出自己失态的一面，于是很快又露出了和善的表情。
“在接下来的三年里，我就是你们的班主任了，我叫……”
就这样，在班主任的点名中，班上的人相互认识了彼此，这对于即将相处三年的同班同学来说，应该是一个不可或缺的开始吧。
“早皐五月。”
真伪司看着一旁素描本上那逐渐成型的人物画像，口里琢磨着女生那有些特别的名字，虽然中学生活的开局有些差强人意，但或许展开可以对得起自己的期待吧，真伪司不禁如此想到。
而就在班上众人拿出平板电脑准备迎接第一堂课的时候，坐在最前排的一名男生转过头来，悄悄瞧了眼早皐五月和真伪司这边后，眉间不禁挤出了几道皱纹，嘴角也露出了几颗紧咬的利齿。
“晓章同学，你手机来SN消息了哦。”
“啊，是吗，谢谢。”
听到同桌女生善意的提醒，晓章贵胜赶紧平复了稍显愤怒的情绪，换回亲切的面容后，将头转了回来，发现放在课桌上的手机正微微震动着，屏幕上弹出了SN的通知栏。
Selection：
A-告诉同桌学习上有什么问题尽管问自己。（推荐度：27%）
B-跟真伪司提议交换座位。（推荐度：72%）
C-跟早皐五月提议交换座位。（推荐度：1 %）
2087年3月，Selection Navi（简称SN）系统开始试行，到今年已经将近3个年头了。通过中央量子计算机的演算，得出的结果借由网络发送至人们的手机里，给予其最佳的行动候补选项。SN系统改变着人们生活方式的同时，逐渐被人们所习惯所接受，成为当今社会人们生活中所不可或缺的一样事物。
……
开学两周后：
班主任左手拿着教学用平板电脑，右手拄着左手手肘，边走着缓解尴尬的台步，边讲着一些晦涩乏味的数学理论知识。面对着台下一个个神色仿佛吃枣子卡到喉咙似的学生们，班主任也不禁产生了究竟是自己讲得差，还是教科书编得差这样的怀疑。
然而即便是这缕略有略无程度的怀疑，也足以使得班主任讲课的语气逐渐低沉，使得教室的氛围逐渐尴尬，但这并不能说是异常，不如说这才是对于老师，对于学生所不可或缺的日常，习惯并学会调整自己的情绪，也许能使这份日常得到进化。
调整情绪的方式有很多种，而此时坐在最后一排的真伪司正在上网聊天。当然，他并不是为了缓解上课氛围所带来的压抑感，而是因为最近网上似乎流传着非常有趣的传闻。真伪司每天都会在课上时不时用平板电脑，在名为Cross Chat（简称CCT）的社交网站上化名Yon聊天。
Cross Chat：
Vision：听说最近27号组织又有新动作了。
Wing：什么新动作？话说那个27号组织是什么？
Yon：V神和Wing神今天这么早吗，早上好啊。
Vision：早上好。
Wing：早上好。
Yon：对了，什么新动作啊？我也想听听。
Vision：别急。你们还记得SN刚试行一年没多久的那次停运事件吗？
Wing：停运事件……是那个某人声称自己按照SN行动，结果险些送命的那个事件吗？
Yon：哦，我想起来了。当时那条新闻在CCT疯传不是吗。还有传闻说那个人后面去SN总部闹事，结果被暗地里灭口了。
Vision：灭口的传闻可能是空穴来风。但那次事件确实导致了SN被维护了一个月之久才重新得以运行。
Wing：似乎在那之后不久，网上又陆续传出谁谁按照SN行动，结果险些送命的消息。不过在那之后似乎都被认为是恶意造谣，然后风波也渐渐平息了。
Yon：不愧是V神和Wing神，简直是万事通啊，给大佬磕头。不过这和V神刚才说的那个27号组织有什么联系吗？
Wing：Vision，别卖关子了，Yon都给你磕头了。
Vision：抱歉，我现在就说。据说引起SN停运的那个当事人，某天收到了一条SS的同时还收到了一封匿名邮件。而那封匿名邮件的内容似乎是关于那条SS所可能产生的结果。
Yon：这岂不是未来预知吗！
Wing：等下，你说的SS是我们理解的那个SS吗？
Vision：嗯。当SN中某个选择项的推荐度达到99%时，会屏蔽其他选择项只显示该选择项，这种SN被称为Special Selection，简称SS。这个定义无论在当时还是现在都是一样的。
Wing：这样啊，确实，我们平常虽然按照SN所给的建议行动，但却不清楚那样做的结果会是什么。
Yon：等下，难道当事人从那条邮件中得知了，自己按照那条SS行动将会送命的消息吗？
Vision：这不清楚，但应该不可能吧。那样岂不是作死吗？接着说回重点，我一开始不是提到最近一个名叫“27号”的组织有新动作吗。
Wing：终于要说重点了吗。我可是为了听这个听得脖子都酸了。
Vision：你脖子也酸了吗，我也差不多。不过话说这老师上课眼神总是乱瞟，差一点我就被发现了。
Yon：上课？V神和Wing神也在上课吗？
Wing：也？Yon也在上课？
Yon：嗯，初一。
Vision：嚯……这么巧，我和他也是初一。
Wing：Vision，注意你的说话。
Vision：啊，抱歉。
Yon：没事的。我不会在CCT上乱传的，两位大神的绝密情报，在下一定会守口如瓶。
Vision：谢谢，那继续说。前不久CCT上有人声称自己收到了一封邮件，邮件内容似乎是关于自己收到的某条SS所可能导致的结果。
Yon：哇！不会吧。这岂不是和几年前那次停运事件的当事人同样的遭遇。
Wing：Vision，你没说邮件是“匿名”的……难道意思是……
Vision：没错，你观察果然敏锐。这次的邮件有署名，而且署名正是我一开始提到的那个组织——27号组织。
Yon：Wing神，请开始你的推理。（膜拜的眼神）
Wing：唉……算不上推理，我说些我的看法吧。最容易想到的，莫过于这次的送信人和几年前停运事件的送信人是同一个人，但即便做法一样，目的却可能不同，而且关于为什么送信人知道他人SS行为结果这点，如果仅仅是欺诈那我现在所说的也不过是饭后谈资，但如果那个送信人是真的有什么办法知道他人SS行为的结果的话，那称他是神或许也不为过了。
此外还有一种可能性。刚才Vision不是说那个人是“声称”，也就是自己主动把收到邮件的这件事发到了网上吗。那这也有可能是一种炒作。
Vision：啊……为什么我越听越乱啊，你能不能简单点说啊。每次你推理都跟刷屏似的。
Yon：不不不，这才是Wing神独一无二的特点。
Wing：Yon，为什么我感觉这不是在夸我？那我按照惯例，归纳总结下。（在该事件具有值得Wing推敲的价值前提下）
一：两次事件的送信人具有某种联系，或是同一人（组织）。
二：在总结一的前提下，两次事件的收信人存在某种共同点。
三：由于第二次事件的当事人自己把事情发到了网上，可能是为了寻找送信人的线索。
四：这次事件中，送信人给出了“27号组织”这样一个名称代号，可能是为了其之后的某些行动铺路。
以上。
Vision：原来如此。这推理有什么用吗？
Wing：所以我不是说了这只是我的个人想法吗。
Yon：V神，你不能这么说，就算是推理之神也不可能每次都给出有用的推理，但经过
Wing神这样一分析之后，我们的思路不就变得更加清晰了不是吗。
Vision：看吧，Yon也说你的推理没用。
Wing：你这次吐槽倒是挺快的。
Yon：老师朝我这走过来了，那我先下了。如果又有什么有趣的新消息发我邮箱，谢谢V神和Wing神了，拜拜。
Wing：拜拜。
Vision：拜拜，别被老师抓了。
Yon退出了聊天室。
在和Wing和Vision的一番畅谈之后，真伪司关闭了CCT的聊天窗，稍稍呼了一口气。一方面是由于一下子消化过多的知识对大脑来说有点吃力，再来就是还好发现了老师走过来的举动，不然被那样一张“十恶不赦”的脸所居高临下叱骂的话，刚才所品尝的趣味十足的情报也会变质成肉馅掺水的瘪包子。
“嗒，嗒……”
班主任一步一步地向真伪司这边靠近，高跟鞋踩在地面上发出急促的响声，恐怕任何一个学生在听到如此具有警示性的声音后，都会意识到自己或是班上其他人在做一些上课不该做的事，正被班主任所盯上吧。
真伪司淡定地低头看着平板电脑上所显示的教科书内容，毕竟自己刚才已经不留痕迹地关闭了聊天窗口，老师就算过来也只能吃闭门羹。
按照常理，一个聪明的老师在发现目标如此淡定的情况下，肯定能推算出那个学生应该已经销毁了罪证，如果仍一意孤行去揭发那名学生的过错，也只会由于证据不足而被班上的其他学生所暗地嘲笑，失去威信。如果真有这样一个一意孤行的老师的话，那他要么是有万全的准备，要么就是个笨蛋。
真伪司悄悄抬头观察一下此刻仍步步逼近的班主任的眼神，发现原来班主任盯上的根本就不是自己，如果要更加精确的描述班主任所盯上的目标位置的话，那应该是以老师为中心，以真伪司为北部，北偏东15度。正如上述所说的，真伪司根据观察的结果，在自己脑海里绘制出了这样一幅地图。
“那不就是我旁边……”
真伪司口里细声嘀咕着，朝老师盯着方向看去，映入眼帘的那名学生不是别人，正是专心致志画着素描的早皐五月。
“这家伙也太专注了吧，高跟鞋发出的死亡倒计时声也听不见吗？”
真伪司心里如此想着，又瞥了眼班主任的位置后，放弃了提醒早皐五月的念头。
纤细的画笔一点一寸地勾勒出线条，刘海间所透露出的目光宛如舞台上的聚光灯一般，紧随着笔尖注视着画中每一处细小的变化。看着如此专注的画者，真伪司不禁油然而生一股崇敬之情。
“保重。”
真伪司心中默念了“保重”二字之后，迅速低头看着自己的平板电脑。也几乎于同一瞬间，班主任宛如一阵疾风从真伪司身旁经过，来到了早皐五月的课桌旁，当然，班上其他同学的目光也跟随着班主任的脚步落在了早皐五月的身上。这些目光中既包含着等看笑话的恶意，也夹杂着一丝些许担忧的神情——坐在最前排的晓章贵胜的目光此时也被牢牢锁在了早皐五月那里。
“谁允许你上课画画了！”
班主任突如其来的一声厉喝，激起班上同学胸口一震。也正是这一声下马威，画到一半的画笔停了下来。早皐五月慢慢抬起头来与班主任对视着，眼神中丝毫没有退让之意，不如说在那一刻班主任反而被早皐五月这突然的一瞪所怔住了。但自知有理的班主任再怎么说也不可能被犯错的学生这么一瞪给吓住，而且也不允许被吓住。
“看什么看，觉得自己还有道理是吧。从开学到现在，我每次上课就看到你在画画，忍你很久了你知不知道。”
“我并没有影响你上课，能不能别把你教学能力差怪罪到我身上。就算我上课不画画，没人听你课照样是没人听你课。”
早皐五月刻意压低着声调回敬道。班主任的脸上眼看就要青筋暴起，但早皐五月却仍是一副不屑的神情。坐在一旁的真伪司时不时偷瞄一下左边的战况，原本撑着脑袋的右手也换成了左手，倒不是因为右手撑累了，只是由于战况太过激烈，真伪司怕自己笑出声，于是连忙换成左手，不让班主任察觉到自己那控制不住翘起来的嘴角。
班主任的表情仿佛小孩吞药片那般难受，强行将心中的怒火踩了下去，声调稍微放低说道。
“把画笔给我。”
“凭什么。”
早皐五月稍微升高了语调，同时右手迅速握紧了画笔，但右手拇指却在略微颤抖。班主任见早皐五月没有归顺之意，伸手打算硬抢那只画笔，却被早皐五月轻易躲开，随后又被嘲讽了一句。
“别人不听你的，你就动手是吧！”
早皐五月似乎有些激动，声调比自己预想的要高，被全班同学清晰得捕捉到。坐在最前排的晓章贵胜看着事态发生到了这一幕，内心也不禁有些担忧起来，左脚不知不觉已经迈了出去，侧着身子的晓章贵胜犹豫着要不要出面帮早皐五月解围。
当然，对于自己其实也并没有什么解围的好计策这点，晓章贵胜是十分清楚的，而且如果自己出面解围，结果无论好坏，自己在老师心中的形象肯定会有所崩塌，这无疑又是一座大山，死死地压在晓章贵胜的心上。但他实在不忍心看着早皐五月再被老师这样逼下去。
就在这时，班主任也似乎被激怒了起来，说话的声调开始不受控制。
“不给是吧。真伪司！把她手中的画笔给我拿过来！”
“呵呵……额？”
内心笑得正嗨的真伪司听到班主任这突然的一句，着实愣了两秒。真伪司缓缓放下撑着脑袋的左手，徐徐地将头转向“事发现场”，心里想道：
“不是吧，我只是个围观群众，班主任你心情不爽就拿我当黑角使唤吗？这是滥用职权你知道吗？虽然这招在教师业界可能被评为TOP前三也说不定，但这在学生眼里真的就是下三滥的手段。当你拿出这招的时候，你就已经输了，老师。这之后恐怕就是你拿着犯错同学训话，然后犯错同学被训完话后回来拿我训话的展开，完全无辜的我却要……”
“快点！”
班主任一声令下，真伪司试图慢动作拖长时间的企图失败了。脑海里正要展开对于班主任的训斥也不得不戛然而止。原本绘画时神采奕奕的画笔，此刻也只能蜷缩在女生那柔弱的手心里。
看着同桌素描本上那一只线条精致的眼眸，真伪司或多或少感受到了眼前这名少女在绘画上的努力。早皐五月转过头来俯视着真伪司，虽然不及她对视班主任时那般凌冽，但真伪司还是读出了她眼神中所传递出的意思——你抢我画笔试试。
真伪司尴尬地看着早皐五月，正打算朝画笔伸出手时，却被早皐五月发现个正着。早皐五月刚想躲避，却谁知班主任趁势偷袭，抢走了她手中的画笔。早皐五月慌张地伸手想要夺回画笔，但却被气头上的班主任顺势扇了左脸一耳光。
早皐五月左手捂住发红的侧脸，怒视着班主任。班主任这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还是没有忍住，失态打了学生。
“对……”
没等班主任说完，早皐五月便从抽屉里抽出自己的书包，同时抓起课桌上的画本，将椅子甩开后跑出了教室。而就在早皐五月与真伪司擦身而过的瞬间，真伪司发现了戴在早皐五月的左手无名指上的一枚紫水晶戒指，同时耳边听到了她留下的一句话。
“废物。”
看着真伪司尴尬而狼狈的模样，坐在最前排的晓章贵胜的嘴角不禁露出了一丝笑意。
……
翌日清晨，真伪司一如既往不紧不慢地走在上学路上，正当他路过一个拐角时，马路对面一个小公园里发生的一幕吸引了他的注意。一名身穿初中制服的女生正在和两名小学生模样的小孩争抢一个钱包。如果是普通的不良欺负小学生事件的话，真伪司也不会多看几眼，但此时对面与小学生争抢钱包的不是别人，正是昨天课上和班主任顶撞的早皐五月。
“她难道在抢小学生钱吗？”
正当真伪司打算走过去一探究竟时，早皐五月双手一使劲，将钱包夺了过来，两个小学生由于惯性前倾倒在地。早皐五月从钱包里抽出两张一元的钞票后，将钱包扔在地上，转身朝学校方向走去了。
早皐五月刚一走进教室后门，就感受到了班上学生投来的异样视线。她径直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了下来，靠在椅子上戴上了耳机，边听着歌边低头看着手机。过了一会儿，真伪司也走进了教室，坐到了自己的位子上。真伪司瞥了眼身旁淡定地听着歌的早皐五月，从她脸上完全感受不到刚抢劫完小学生钱财的罪恶感与紧张感。
“现在的女生都这么恐怖了吗。如果我现在问她刚才是否抢了小学生钱，怕不是会被杀人灭口……才怪。”
真伪司在心里如此想道。
第一节课的铃声响了，班主任拿着一叠试卷走进了教室。
“前不久各科的考试成绩已经出来了，大家拿到手上后自己看下，我去办公室有点事。”
班主任说完，把试卷传了下去。
真伪司拿到自己的试卷后，一张一张地翻阅，发现不算太差，但也好不到哪去，几乎都是踩着及格线过去的，语文试卷甚至是刚好60分，感觉仿佛买了一块有些变质的口香糖，只有嚼劲，但尝不出什么味。
真伪司于是把试卷放在一旁，既没有去反省考试当时哪里做错了，也不想继续让这几张破纸糟蹋自己今天的心情。正打算继续逛CCT时，早皐五月刚好从前座同学那接过了自己的试卷。就在真伪司内心的好奇心苗头刚要冒出来，试图伸头瞟一眼时，接过试卷的早皐五月迅速将试卷塞进了抽屉，随后继续靠在椅子上看起了手机。
没过多久，班主任回到了教室。
“这次考试发生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有人全科作答但却得零分，还有人全科交白卷。虽然我不知道这些人在想些什么，但希望这些人有点身为学生的觉悟。”
班主任突然的一席话让全班同学瞬间精神大振。当然，大部分的同学是不可能因为这一句话就做好所谓“学生的觉悟”的，他们之所以眼睛一亮，大多是因为从老师的口中听到了有趣的话题。
真伪司似乎也嗅到了“有趣”的气味，放下了手中的平板，等待着班主任接下来的说辞，毕竟按照常理，老师肯定会把那“话题”中的典型拿出来评价一番。果不其然，老师没有辜负台下学生的期待。
“全科作答得零分的只是一个人——晓章贵胜。”
晓章贵胜虽然心里有数，但听到老师点到自己名字的时候，身体还是不自主地颤抖了一下。晓章贵胜低头看着课桌上的试卷，双手握拳，有些僵硬地放在课桌上，虽然眼神没有多做游离，但还是能隐约感受得到此刻身后所袭来的无数双目光。
“办公室的老师们对此也都很诧异，但仔细一看其实每道题似乎都是故意错答的。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但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
“嘿……”
台下顿时发出了细碎的唏嘘声。晓章贵胜在听到班主任数落完自己后，心中悬着的石头放了下来，紧紧握拳的双手也稍微放松开来。但就在这时……
“同时晓章贵胜就是我们班的班长了。”
“呃？”
“哈？……”
晓章贵胜听到班主任这莫名其妙的一句话，感到有些不可思议，迅速抬起头朝班主任看去。同时台下也掀起了学生们不解的惊呼。
“安静！这并不是我毫无根据决定的，而是来自SN的建议。”
班主任说完，把自己的手机拿了出来，展示在学生们面前，上面显示着SN的信息记录窗口界面：
Special Selection-让晓章贵胜当班长。
“SS……”
在看到班主任手机界面上显示的SS后，真伪司不禁有些敏感起来，想起了昨天在CCT上自己和V神以及Wing神的对话。当然，并不是说班主任和“27号组织”有关系，只不过由于昨天刚聊完的那些话，使得真伪司不禁对SS有些在意起来。
“这是我改完晓章贵胜的试卷后收到的。而且每道题都巧妙错答难道不也是一种本事吗。当然，老师还是不希望这种事情再有下次。晓章贵胜同学，从今天起你就是班长了，没问题吧。”
晓章贵胜面容颤抖地看着微笑面朝自己的班主任，想说的话堵到了嗓子眼，原本松开的右手再次握成了拳。
“怎么会这样？”
晓章贵胜内心有些疑惑，但看到老师手机上显示的SS，自己也不好拒绝，因为如果拒绝仿佛就是在说；
“我才不管你的SS，我就是不想当班长！”
然后班主任肯定会在同学面前备受尴尬。而且她昨天就失态成那样，如果我现在当面拒绝的话，之后还不知道她会怎样拿我出气。晓章贵胜如此思考到。
于是晓章贵胜只好答了一声“好”，咬牙不愿地接下了班长这个席位。
“另外语文老师说，语文课代表由真伪司担任。另外那个全科交白卷的是谁，我在这里就不点名了，下课后自觉来教师办公室。那接下来我们开始上课。”
原本期待老师接着训人的学生们只好顺着老师的节奏准备听课。
真伪司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于是又拿出了自己的语文卷子，确实是60分，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60分也能当语文课代表吗？”
打量着试卷的真伪司这才发现，试卷上没有任何作答，全是空白。随后真伪司又将试卷翻到背面，发现只有作文有写，其他题目都是空白，但作文却得了满分60分。真伪司这才想起，自己当时是先从作文写起的，由于写得兴起就忘记写其他的题目了。
不过真伪司随后也没多做纠结，打开了CCT，继续浏览着今天的推送。一旁的早皐五月似乎是因为昨天那件事，并没有像以往那样专注地画画，而是静静地靠在椅背上玩着手机。
看着早皐五月若无其事戴着耳机听歌的样子，真伪司原本还担心着班主任今天是否又会走下来没收手机，时不时地朝讲台那张望，但令真伪司感到意外的是，今天班主任不仅没有跑过来没收手机，甚至讲课时都没有朝早皐五月这瞟过一眼。
“难道早皐五月收买了班主任吗，靠早上抢来的那两块钱？……我要是这样推理岂不是会被Wing神笑死，哈哈。”
真伪司在心里吐槽道。
下课后，早皐五月朝着教师办公室走去，这一举动引起了全班同学的注意，不如说他们从刚开始就一直期待着，下课后某人朝办公室走去的这一场景。
“不是吧。”
真伪司嘴边的这一叹息，既是对早皐五月交白卷勇气的佩服，也是对强行让早皐五月“游街示众”的班主任人格的怀疑。
与此同时，前排的晓章贵胜看着朝办公室走去的早皐五月，目光有些锐利。
……
教师办公室里，班主任训斥着早皐五月以及站在她一旁的父母。父母二人低着头，嗯一声好一声地接受着班主任的训话，早皐五月则是笔直地站着，两耳心不在焉地过滤着眼前女教师双唇所碰撞出的杂音，神情淡然地观察着班主任的办公桌。突然，她在办公桌上的一个纸盒中瞥见了自己那只被没收的画笔，原本听班主任训话听得眼皮快要合上的双眸里，瞬间闪过一道光迹。
训话结束后，早皐五月把父母送到了楼梯口时，与正在上楼梯的晓章贵胜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这不是贵胜吗，真是好久不见啊。”
早皐五月的母亲笑着向晓章贵胜打招呼道。
“阿姨好，叔叔好。”
晓章贵胜也礼貌地问候了一句。
“以前五月可是经常在家和我们谈起你。”
“咳，咳……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不打扰你们了。”
一旁的父亲刚打算说些什么，就被身旁的母亲给牵着走下了楼梯。
“叔叔阿姨慢走。”
早皐五月看到父母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后，转身准备离开，却被身后的晓章贵胜叫住了。
“不聊一聊吗，开学以来就没说过话了。”
早皐五月停下了脚步后，和晓章贵胜来到了走廊间的栏杆上。晓章贵胜右手靠在栏杆上，望着下面的操场，早皐五月双手交叉背靠着栏杆。不远处站在教室外吹风的真伪司恰巧看见了这一幕。
“你以前经常在家谈起我吗？”
最先打破平静的是晓章贵胜。
“别想多了，他们问我才说的。”
“是吗。为什么交白卷，有烦心事吗？”
晓章贵胜说着，偏过头朝早皐五月看去，而早皐五月仍是看着地面，没对晓章贵胜多做理睬。
“还有其他的问题吗？没有我走了。”
早皐五月说完，起身准备离开。
“等下。”
晓章贵胜试图挽留，右手却下意识地握住了早皐五月右肩。
“放开。”
早皐五月声音低沉了下来，眼神似乎也透露出心头涌起的不快。
“抱，抱歉。”
晓章贵胜右手仿佛触电般缩了回来后继续说道。
“如果你学习上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我随时都可以……”
“对不起，聊天的时候我不想聊学习。”
没等晓章贵胜说完，早皐五月就冷冷地插了一句。
“也是。但除了学习之外，我也不知道有什么能帮上你忙的。”
“你是不是搞错一件事了？我不需要你的帮忙，而且我也没有忙需要别人帮。”
“你又在逃避，小学也是。”
“怎么，又当上班长，所以打算对我说教吗？”
“……你以为我想当吗！我恨不得考试得零分，恨不得没有这任何用的头衔！”
晓章贵胜情绪突然激动起来。
“那你可以交白卷啊，为什么偏要错答——骗子。”
然而就在这时，双方身上带着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发出滋滋的响声。
“似乎有人电话找你，我先走了。”
还没等晓章贵胜回话，早皐五月便快步离开了，有些气愤的晓章贵胜只好拿出手机，察看究竟是谁不识趣地在这个时间点找自己。但当他看到手机界面时，脸上愤怒的表情渐渐有些收敛，显示在手机界面上的不是来电号码，而是SN的通知栏，点开后发现，上面显示的不是普通的SN，而且是SS。
与此同时，朝教室走去的早皐五月也从衣服口袋里取出手机查看，在看到手机界面的瞬间，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见两人似乎聊完了，真伪司于是也走进了教室，虽然没有听见早皐五月和晓章贵胜在说些什么，但从两人的表情举止判断，曾经应该有什么过节。
……
当天晚上，早皐五月和往常一样放学回到家后，放下书包，坐上了餐椅。父母也和往常一样早早地坐在餐桌对面，等待着早皐五月的回来，他们的表情也和往常一样，不像接受老师训话时那般彬彬有礼，也不如面对晓章贵胜时那般和颜悦色，此刻呈现在二人脸上的是一滩死寂、麻木的五官堆积。早皐五月没有多说什么，习以为常地夹着桌上饭菜。
“五月，这是爸妈给你买的新的画笔和素描本。”
母亲忽然从背后拿出装有画笔和素描本的盒子，递给早皐五月。早皐五月看了眼父母两人的眼神，依旧是虚无空洞。
“我说过多少遍了，我不喜欢画画！别再给我买了！”
早皐五月用力地将碗筷砸在桌上。
“没事，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收下吧，五月。”
“应该做个鬼!”
早皐五月一气之下，右手将母亲手中的盒子甩开在一旁的地上后，跑回了二楼自己的房间，锁上了房门。
“五月，不喜欢画画了吗？”
母亲眼神呆滞地看着桌上的饭菜。
“SN的建议，不会有错的。五月，一定是喜欢画画的。”
父亲眼神呆滞地看着桌上的饭菜。
客厅里的父母二人相互望着对方，嘴角露出了诡异的笑容，说是诡异的笑容有些不太合适。准确来说是那宛如一滩死水般寂静且毫无光泽的双眸，使得这本应普普通通的笑容弧度看上去是那般异常。
靠在门背上的早皐五月不停地喘着气，试图平稳心中的情绪，但当她看到房间角落里那堆积如山的画笔和素描本时，本以为习惯了的呕吐感却再次毫无预兆地涌起。早皐五月赶紧捂住嘴，跑到了卫生间，在洗脸台前清理了下口中的异物后，抬头看着镜中的自己，一股虚脱感瞬间在全身蔓延开去，如断了线的傀儡般倒在了地上。
……
晓章贵胜和往常一样，回到自己的房间后用钥匙锁上了房门。走到书桌前点亮了台灯后，背靠在转椅上，有些出神地望着天花板上那贴得密密麻麻的早皐五月的照片。余光不经意间瞟见了对面墙壁上一张张小学时获得的奖状，一股压抑感袭上了胸口。晓章贵胜顺势拿起书桌上圆珠笔、书本、尺子等物件朝奖状那砸去……
“怎么了，没事吧？”
门外突然传来了父亲的询问声。晓章贵胜这才发现自己右手正握着手机，差点就把手机也砸了过去。舒了口气后，晓章贵胜用平常的语气说了句——
“没事。”
门外的父亲随后离开了。房间里重新安静下来后，晓章贵胜打开了手机，消遣时间地浏览着CCT，对面墙壁上的奖状已是千疮百孔。
开学三周后的一天夜晚：
夜色笼罩着寂静的校园，教学楼里也没有了白天同学们的欢声笑语，只留下那朦胧的黑暗蠢动。而在三楼的某间教室里，却还依旧亮着灯，当然，这并非是鬼在作祟。透过窗户可以依稀看见教室里坐着一名男生和一名女生。
早皐五月滚动着课桌上平板电脑的界面，不禁皱起了眉头，上面显示着未完成的各种语文作业清单。真伪司悠闲地坐在讲台上的教师靠椅上，左手拿着平板电脑，浏览着CCT上的推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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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伪司点开了第一条贴子的链接后，弹出了一张事发图片，仔细一看发现，图片中小学生所穿的校服与上周公园里被早皐五月抢劫的小学生所穿的一模一样。真伪司不禁稍稍抬头，瞧了瞧坐在最后排的早皐五月，心中叹了口气。正当真伪司打算继续阅读其他的贴子时，最后一排传来了早皐五月的抱怨声。
“写不动，根本写不完。”
早皐五月仿佛没了力气似的，趴在了课桌上。看着早皐五月那一副颓废的样子，真伪司这才意识到，自己此刻留在这个教室的目的不是为了轻松愉快地浏览CCT，更不可能是密谋和早皐五月发生点什么。而是为了监督早皐五月把欠下的语文作业做完。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自己阴差阳错地当上了语文课代表，不然也不会有现在这个情况。
真伪司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晚上7点半了，然而从放学到现在，根据自己时不时对早皐五月的观察，这个家伙基本上就没动什么笔，也就是说，她所欠下的作业量是更本不想让人提笔的那种程度。而且照她这个势头下去，估计今天是不打算写完的。
就在这时，早皐五月不知不觉已经开始整理起书包，准备朝教室后门走去。真伪司一看不妙，赶紧跑到教室后门那，堵在早皐五月的前面。
“你还在啊？让开。”
早皐五月和真伪司对视着，试图用眼神威吓真伪司让开。说是对视有些不太恰当，因为真伪司眼神一刻也没有放在早皐五月身上，而是四处乱晃着，试图避开早皐五月的眼神攻击。早皐五月见真伪司没有退让之意，于是转身朝教室前门走去，但却立即被真伪司挡在了前面。
“你什么意思？”
面对早皐五月有些敌意的语气，真伪司没有回答，而是在平板电脑的写字板上写了一句话后，展示给早皐五月看，上面写道。
“语文老师要我监督你，写完作业才能走。”
“哦，是吗。我写不完，让开。”
早皐五月上前一步，但真伪司依旧不打算让开，同时又开始在写字板上写着什么。这不禁使早皐五月有些不耐烦起来。
“你是哑巴吗？”
听到早皐五月的这句后，真伪司将写到一半的话语擦去，然后重新写了一句话后，展示给早皐五月看，上面写道。
“不是你不让我和你说话的吗？”
早皐五月看着平板电脑上那赫赫几个大字，以为是真伪司是成心故意和自己作对，刚打算说什么时，脑海里忽然闪过了开学第一天的场景，想起了刚碰见真伪司时发生的那一幕。
“那件事啊，也只有你这废物会当真。”
早皐五月不屑地将眼神瞥向一侧。
“能别擅自叫人废物吗？”
真伪司放下了握着平板电脑的左手。
“别人叫你干嘛，你就干嘛，不是废物是什么？”
“我叫真伪司，你心情好的话叫我司我也不介意。”
“你不会真的是个废物吧。”
看着眼前这个句句带“废物”二字的女生，真伪司明白再这样聊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而且晚上天黑之后这家伙回家时如果出了什么意外，到时候也可能会怪罪到自己的头上，于是决定直接说回正题。
“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什么交易？”
看着眼前这个被自己骂为“废物”的男生居然冷不丁地提出谈判，早皐五月下意识警觉起来。看到早皐五月稍微认真起来的表情后，真伪司于是不紧不慢地说道。
“就算今天我放你走，明天老师也许还会派我晚上监督你，这并不解决问题。我把作业答案给你，你答应我一个要求如何？”
然而就在真伪司说完这句话的瞬间，早皐五月书包里的手机突然发出了震动的声响，这不禁吸引到两人的注意。早皐五月从包中取出手机一看，不禁砸了下嘴皮。
“啧。先说要求。”
“你有兴趣就好说了。要求是从今以后课间教我绘画，但上课时不准画了。”
真伪司笑着看向早皐五月，期待着她的回答。心里却着实在紧张地滴汗，让早皐五月教自己绘画其实是个幌子，真正的目的是为了让她上课时别再画了，不然自己每天上课浏览CCT时都得提心吊胆的，真伪司如此想到。
早皐五月每多做一秒思考，真伪司都要多坚持一秒脸上的笑容，不能让早皐五月看出自己的目的。
早皐五月听到真伪司的这个提议，有些惊讶，随后谨慎地看了眼真伪司那一副略显尴尬的笑容，又低头瞥了眼手机屏幕，思考了几秒后答道。
“不行。”
“呃——为什么？”
真伪司心中不禁怔了一下，脸上的笑容也显得有些僵硬。这对她来说应该算是个非常不错的提议了，难道这家伙发现了我真正的目的吗？而且这家伙刚才思考的时候还时不时看向手机，手机上有什么吗？真伪司如此思考到。
就在这时，早皐五月说道。
“这也不能算真正地解决问题。这样吧，以后的语文作业答案也给我。”
真伪司无语地看着眼前这个脸不红气不喘，淡定地说出如此无耻的霸王条款的女生。
“怎么，你不是想解决问题吗？我觉得这个要求对你这个语文课代表来说应该不算很难才对。”
早皐五月瞥了眼面露难色的真伪司，将手机收回了书包里，并将书包挂在了肩上。
“不同意的话就让开。”
正当早皐五月上前一步打算绕过真伪司时，真伪司咬了咬牙后说道。
“成交。”
“嚯——别后悔。”
随后早皐五月从包中拿出了自己的平板电脑，接收了真伪司发来的语文答案，花了大概半个小时填写后，将作业发到了老师邮箱。
“你先走吧，我去下教师办公室。”
真伪司关好灯锁好教室门后，对一旁的早皐五月说道。
“教师办公室？你有钥匙？”
“嗯。这个平板电脑是教师教学用的，等下要还回去。”
真伪司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了一片钥匙。早皐五月看着真伪司手中的钥匙，心中忽然冒出了一个想法。
“我和你一起去吧。”
“……随你。”
一瞬间，真伪司被早皐五月这人设大反转的一句话震惊得无言以对，甚至不禁产生一些胡思乱想，但余光不经意间瞟见了周围一片漆黑的教学楼，看着眼前身为女生的早皐五月，真伪司仿佛明白了什么，于是也没怎么在意，就和早皐五月一起走进了教师办公室。
真伪司把平板电脑放到语文老师办公桌后，正打算离开时，却发现早皐五月不知何时走到了班主任的办公桌前。早皐五月从班长任办公桌上的一个盒子中取出了一支笔，准确来说是一支勾线笔。真伪司虽然对绘画不怎么熟悉，但由于早皐五月之前天天在自己旁边画素描，使得自己对那支笔的印象尤为深刻。
也就在这时，真伪司意识到大事不妙。正当其打算跑上去抓住早皐五月时，早皐五月却已迅速转身跑出了办公室。只留下那仿佛嘲笑般的急促脚步声渐渐远去，回荡在真伪司的耳边。
……
翌日上午第一节课，班主任上课时似乎有些不在状态，目光还屡次朝早皐五月这边瞟来，但早皐五月却并没有在提笔绘画，当然更不可能在用心听课，她只是无聊地在用平板电脑上网罢了。
下课后，真伪司默不作声地瞥视着早皐五月。早皐五月也察觉到了他的视线，说道。
“昨天我不是写完作业了吗，有什么事吗？”
“偷走画笔是什么意思？”
“偷？那难道不是我的东西吗？”
“你……”
面对早皐五月理直气壮而又淡然的语气，真伪司气得牙齿紧咬。但就在这时，早皐五月偏过头来，嘴角略带上扬地看向真伪司，用着带有一丝威胁的口吻说道。
“我可没有教师办公室的钥匙。对吗，语文课代表。”
随后早皐五月继续看起了小说。虽然真伪司清楚事后算账肯定也会是算到自己的头上，但看着眼前这个顺心顺意的女生，真伪司心里还是来气。
“别看小说了，教我绘画。”
“用我昨晚偷来的那支笔吗？”
早皐五月故意在“偷”这个字上加了重音，真伪司不禁砸了下嘴。
早皐五月马上又接了句。
“开玩笑的。我说话还是算数的。”
几分钟后，早皐五月在素描纸上初步画了一只眼睛的草图，让真伪司先试着临摹。
就这样，之后每天的课间只要一有空，真伪司都会找早皐五月教自己绘画。渐渐地，真伪司从只会临摹眼睛的草图进步到可以独自画出层次鲜明眼眸的程度。
但与此同时，坐在最前排的晓章贵胜也渐渐地，发现了课间早皐五月教真伪司绘画的这一情况，眼眸深处那深红的光迹正悄无声息地蔓延开去。
……
一周后，已经基本学会画好眼睛的真伪司渐渐地对绘画产生了兴趣，并开始要求早皐五月教自己画完整的人脸。
“眼睛我学得已经差不多了，教我画人脸的其他部分吧。”
“我今天没什么心情，你自己一个人再练下眼睛吧。”
过了一天。
“今天我们可以画人脸了吧。”
“人脸？你这水平还早的很，再练下眼睛吧。”
今天的早皐五月似乎有些没有精神，说话也是有气无力，说完就趴在课桌上睡起觉来。
又过了两天。
这次真伪司没有再主动去找早皐五月求教，下课后坐在座位上浏览起了CCT。但今天早皐五月却似乎恢复了些精神，主动对真伪司说道。
“今天我们画头发吧。”
真伪司瞥视着一脸莫名兴奋的早皐五月，虽然自己今天没什么画的兴致，但还是放下了手中的平板电脑，从抽屉中拿出了素描纸。随后，早皐五月在自己的素描本上演示着画头发的一些细节，真伪司则在自己的素描纸上模仿着早皐五月的一笔一划。但早皐五月画着画着，握着画笔的右手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突然停了？”
真伪司低头看着自己的素描纸，心不在焉地问道，但身旁迟迟没有传来回应。
“嗒。”
一道清脆的声响从早皐五月的课桌上传来。真伪司顺着声响有气无力地朝早皐五月那边看去。早皐五月手中的画笔滚落到了素描本上，右手仍保持着握笔的姿势停在原处。真伪司有些疑惑，于是朝早皐五月脸上看去。但就在这时，早皐五月忽然右手抓住了还在滚动着的画笔，并将其和素描本一起塞进了抽屉里，随后双手交叉作枕趴在了课桌上，脑袋偏向了真伪司看不到的一侧，一句话也没说。
“今天也没心情吗？”
“……”
早皐五月没有回话。看着早皐五月这莫名其妙的一系列举动，真伪司本来就没有的画画兴致更是被一扫而空。
“真是个任性的家伙。”
真伪司扔下这句话后，收起了素描纸，重新看起了CCT。从此之后，早皐五月就再没有教真伪司画过画了，课间绘画教学的时间没有后，两人本来逐渐增多的交谈也不知不觉变少了……
开学一个多月后的某天傍晚：
放学后走出校门的真伪司，不经意间看见站在马路对面的早皐五月上了一辆黑色私家车，驾驶座上坐着一名看上去40岁左右的中年男子。这并不是真伪司第一次看见早皐五月放学后坐上那名男子的轿车了，从十几天前开始，早皐五月每次下午放学后都会等在马路对面，差不多每次都是这个时间点，一辆黑色的轿车就会过来接她。
真伪司起初以为那名男子是早皐五月的亲戚之类的，但事后问早皐五月，却被敷衍了过去。渐渐地，真伪司对此产生了好奇，怀疑这个可能和早皐五月不再教自己绘画有什么联系。凑巧的是，刚好身边不远处来了一辆的士，真伪司于是坐上了那辆的士，跟在那辆黑色私家车后，打算弄清事情的究竟。
行驶了将近半个小时后，那辆黑色私家车在一家酒吧门前停下了。酒吧有两层楼，外观墙漆以酒红色为主色调，采用圆形边窗，透过窗户可以窥见里面橘黄色的灯光。早皐五月下车后径直走进了酒吧，而那辆黑色私家车则停在了酒吧旁的停车场上。一名体格有些魁梧的男子从黑色私家车驾驶座上下来后，也走进了酒吧。
“那个女生应该还没成年吧？”
的士司机随口说道，真伪司没有回话，观察着酒吧门口的动静。
“呐，还要继续走吗？不用的话，给钱吧。”
的士司机有些不耐烦地问道。
“啊，抱歉。”
真伪司用手机付完车费后，下车朝酒吧走去。推开店门可以看见，店内参差摆放的红褐色圆形酒桌旁坐着形形色色的成年男女，镶嵌在天花板上的一个个橘黄色的花型灯泡循环地变换着灯光的样式，伴随着萦绕在店内那舒缓的古典音乐。
真伪司打量着店内的每个角落，在吧台边的一张凳子上坐了下来。只见坐在自己左手边不远处的一名男子用手指在黑色的玻璃质感台面上点了一下，上面便出现了各式酒类的价格清单。真伪司于是也照着那名男子的动作，在自己面前的吧台上点了一下，果真出现了不同酒类的价格清单，同时右下角还显示有付账用的识别码。
当然，真伪司并没有点什么，而是侧着身子在店内寻找着早皐五月的身影。就在不远处的一张圆桌前，身着黑白女性酒保服的早皐五月正在为一名挺着啤酒肚的大叔斟酒。
就在真伪司犹豫着要不要过去询问的时候，吧台内侧的一名身着绿色西装体格消瘦的男子走到了真伪司这边的吧台前，表情礼貌地说道。
“我们这没有给小孩喝的酒。”
真伪司不禁将视线调了回来，看向眼前那名微笑时露出上齿一颗金牙的消瘦男子。
“但你这却似乎有给小孩打的工。”
真伪司用左手拇指指了下早皐五月那边，消瘦男子朝那边看去后，脸上的微笑稍显僵硬。
“她情况有些特殊。而且我们这的酒似乎也不是小孩能付得起的样子。”
“原来如此。”
真伪司用手机扫了一下台面上的付账识别码后，转了一笔钱过去。价格清单的右侧显示出了转账的金额。消瘦男子朝金额那看去，瞬间两眼冒出金色的光芒，心中也产生了不小的震惊。
“对不起，请随意。”
消瘦男子赶紧变了一张讨好顾客的脸，为自己的失礼向真伪司道歉。也就在这时，一名身着警察制服的中年男子突然走进了酒吧，在真伪司身旁的位子上坐了下来，点了一杯啤酒。真伪司朝他看去，本以为是个路人大叔来喝酒，没想到居然是个警察，这不禁让真伪司心头一紧，毕竟用钱或许可以收买店员，但却很可能收买不了警察。
正当真伪司开始在脑海里思考着借口时，刚才的那名消瘦男子忽然走到了警察这边，笑着问候道。
“您今天下班真早啊。”
“还不是对你这的酒口渴了。”
“谢谢。”
“嚯，小哥，平常没见过你，你是第一次来吗？”
警察注意到了身旁中学模样的真伪司。
“额，额……”
“SN建议你来的吗?”
正当真伪司一筹莫展时，警察却冷不丁地说了句对真伪司来说可以作为借口的说辞。当然，警察并非打算为真伪司开脱，而是最近这种违反法律或是道德的SN逐渐增多，有些令人习以为常罢了。这时，一旁的消瘦男子赶紧接过警察的话，同时悄悄对真伪司使了个眼神。
“对，对，他和那名女生一样，都是SN建议来的。”
真伪司有些茫然地看了看警察那体谅市民的和蔼笑容，又瞥了眼不停给自己使眼色的消瘦男子。正所谓死耗子碰上瞎猫，于是真伪司也就讲错就错，趁势敷衍过去。
“对，SN让我来这放松一下。”
消瘦男子松了口气，随后顺着SN的话题和警察聊了起来。
“话说最近SN的法律也是频频修改，想必您工作也是很累吧。”
“其实正好相反，今天就是SN提议我提早下班，所以我才能名正言顺早早地来着喝酒。”
正当消瘦男子与警察聊得投入时，早皐五月那边却悄无声息地发生着什么。
早皐五月斟完酒后准备端着酒托离去时，那名啤酒肚大叔却忽然用自己那肥硕的右手握住了酒托边上早皐五月的左手，散发醉意的眼神在早皐五月的胸前游荡。早皐五月默默地看着眼前这名有些喝醉的男子，余光又有些心不在焉地瞟了瞟周围的酒客，一动不动地微弯着腰，等待着醉酒男子收回右手。
就在这时，男子左手从自己裤子口袋中拿出了手机，摇摇晃晃地扫描完早皐五月上衣制服上的识别码后，转了一笔钱，用只有早皐五月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地点发你手机了。”
随后男子用右手食指在早皐五月手背上示意似的点了几下后，放开了早皐五月的左手。早皐五月有些迟缓地动了动左手手指，又瞥了眼男子那再明了不过的眼神后，端着酒托离开了。
回到酒吧休息间的早皐五月拿出自己的手机查看，果然刚才那名男子朝自己的账户上打了一笔金额不小的小费，同时在留言栏上写有一家酒店的房号——伴简酒店302号房。
此时的休息室里只有早皐五月一人，酒客们的欢笑谈话声也被隔绝在门外，显得异常安静。早皐五月心跳有些急促，握着手机的右手微微颤抖着，耳边也似乎幻听到了门外觥筹交错的欢闹声。而就在这时，早皐五月的手机上突然收到了一条SN——
Special Selection-去往伴简酒店302号房。
在看到SS那鲜红字眼的瞬间，早皐五月产生了仿佛喉咙被人扼住的窒息感，但就在下一秒，微微扬起的嘴角却悄无声息地倒映在了手机屏幕上。
……
坐在吧台上的真伪司侧身打算看下早皐五月那边的情况，但扫视了整个酒吧大厅，都没有发现早皐五月的身影，而且刚才让早皐五月为其斟酒的男子也不知何时不见了。忽然，从不远处的休息室门后，早皐五月背着书包走了出来，并快步朝酒吧门口走去。
“你——”
就在真伪司试图朝早皐五月搭话时，早皐五月却眼神都没有朝真伪司这边偏过，仿佛陌生人一般与真伪司擦身而过，走出了酒吧。
被无视了的真伪司一下子有些没晃过神来，想要打招呼的右手也停在了半空中，但在那擦身而过的瞬间，真伪司感受到了和之前早皐五月从课上离开时所散发出的类似的气场。
吧台内侧的消瘦男子看到突然早退的早皐五月，有些疑惑。这时，从一旁的男性休息室间走出来一名身材魁梧的男子，好似战场上的军人般散发出令人战栗的气场，这是真伪司在看到那名男子第一眼时所产生的印象，同时真伪司也立即意识到，他就是刚才带早皐五月在这的，驾驶座上的那名男子。
魁梧男子瞟见了坐在吧台旁的老顾客，同时也注意到了吧台旁的中学模样的男生——真伪司。
“老板，她今天怎么早退了。”
消瘦男子向酒吧老板的魁梧男子问道。
“她有点事。你去二楼吧，一楼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好。”
消瘦男子跟警察大叔打了个招呼后，去了二楼。
真伪司余光瞟见了窗外的早皐五月，正打算走出酒吧时，却看见早皐五月搭乘了一辆的士走远了，真伪司只好无可奈何地重新坐回到吧台座位上。
……
晓章贵胜坐在一辆行驶着的的士后座上，看着右手的手机屏幕中显示的SN界面，眼眸中浮现出一丝疑惑与期待。那是晓章贵胜刚才放学回到家后不久，收到的一条SS。
Special Selection-前往伴简酒店302号房。
……
吧台内侧的老板和老顾客的警察大叔慢慢聊了起来，虽然注意到了一旁没有成年的中学生模样的男生，但也并没多问什么。
对于跟丢了早皐五月这点，真伪司确实感到有些遗憾，但仔细一想，或许就是因为早皐五月在这里打工，工作完后很累，所以没有时间和心情再教自己绘画。
如此想着的真伪司，在店内音乐的感染下，心情渐渐放松了下来，点了杯菜单中仅有的一款咖啡后，拿出了书包里的平板电脑，浏览起CCT。一旁的老板打开了身后墙壁上的显示屏，和警察大叔一起边看着电视，边碰着手上的酒杯。
……
早皐五月来到了伴简酒店302号房的门前，敲了敲门。
“进来吧。”
早皐五月走进屋内，一名只穿着裤衩的男士裹着白色的浴巾，挺着硕大的啤酒肚，坐在开着半边窗旁的一张椅子上抽着烟。
男子偏过头来，从下至上，从上至下，细细观摩着早皐五月的身姿，眼神时快时慢地在早皐五月身上肆意地游动着。早皐五月一句话没说，眼眸中没有任何光泽，仿佛没有魂魄的人偶般呆站在原地。
早皐五月上身在T恤外面套了件浅蓝色的连帽卫衣，下身穿了条纯白色的短裙，本是非常简单的装扮却被那名男子足足眼神把玩了一分多钟。随后男子克制着内心的情绪，装作淡定地说道。
“我洗完了，你先去洗吧。”
早皐五月迟钝了一秒后，似乎理解了男子的意思，放下了书包，走进了浴室。男子闭上眼，一边享受着香烟对喉咙的刺激，一边捕捉着浴室水滴发出的美妙声响，就连窗外那繁华的街景此刻似乎也无法使男子有丝毫的意趣转移。
……
晓章贵胜乘坐的士，行驶了大约半个小时后，抵达了伴简酒店的楼下。看着手机屏幕上的SS，若是换做别人，大概还不清楚来这做什么，但晓章贵胜看着“酒店”这个字眼，同时又回想起最近自己身边所发生的事情，心中隐隐约约冒出了些许眉目，同时也产生了一丝担心。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晓章贵胜走进了酒店。
……
洗完澡后的早皐五月仅仅穿着白色的内衣内裤就从浴室走了出来，眼睛看着脚边的地面。头发有些杂乱，上面还残留着许多未擦干的水渍，身体上也遗留有些许水滴轻柔地流动着。
看着眼前这名妙龄女子的裸姿，男子感受到胸口那快要无法用香烟去麻痹的翻腾不已的躁动。男子走到早皐五月的身边，将早皐五月推倒在了床上，同时将裹在自己身上的浴巾解开，将身子压在了早皐五月身上。
也就在这时，晓章贵胜来到了302号房门外，正打算敲门时，忽然听到了从屋内传来的声音。
“你知道我等今天等了多久吗，五月。我每次给你小费邀请你，随后独自在这里等待着你的出现，但你却一次次地迟到……不过你最终还是理解了我，对吧。所以今天你才如此等不及地来到了这里。”
男子口里边念叨着内心所积压的欲求，边用右手食指在早皐五月的胸前游动着，眼神着迷地看着早皐五月的脸庞，余光还拼命试图跟随右手食指，在早皐五月的身上肆意蔓延开去。
早皐五月眼神无神地望着天花板，似乎有些倦意，眼皮渐渐快要合上。
“咚咚，您的外卖到了。”
屋内的男子右手食指眼看已经游到了早皐五月的腰间，但却被这突如其来的“快递员”敲门声败了兴致。男子没有说话，试图等“快递员”自己离开。
“能开门签收下吗？”
“你送错了，我没点外卖。”
“但包裹上面写的确实是伴简酒店302号，能开下门吗？如果不是，我会马上走的。”
屋内男子砸了下嘴皮，心烦气躁地从早皐五月身上移开了身子，走到房门边，拉开了一道人脸宽的小缝。突然，一名中学生模样的男生——晓章贵胜将头凑到了男子面前，吓得男子赶紧试图用身子挡住其视线。但晓章贵胜还是瞥见了身着内衣仰趟在床上的早皐五月，瞬间怒火上头，一拳打在了男子的脸部正中心。男子痛苦地捂着鼻子，倒在地上。晓章贵胜立即跑进了房间。
“五月。”
看着眼神毫无光泽躺着床上的早皐五月，晓章贵胜叫出了许久未曾叫出口的名字。
望着天花板的早皐五月也似乎听到了些许熟悉的声音，本能地朝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
“小鬼，想死是吧！”
男子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恼羞成怒地朝晓章贵胜怒喝道。
晓章贵胜赶紧站到早皐五月的身前，将早皐五月保护在身后，同时右手伸进衣服右侧的口袋，握住了以防不测事先准备好的一把小刀。
也就在这时，啤酒肚男子右手抡起拳头，朝晓章贵胜挥了过来，晓章贵胜随即拿出小刀朝男子拳头击来的方向用力划了一刀，刚好割裂开了男子右手臂上的皮肤，但所幸伤痕不深，鲜血并没有像喷泉那般飞溅而出，而是如瀑布一般流了出来。
“啊！——”
男子左手紧握着受伤的手臂，强忍着那一浪紧接一浪节奏急促的痛感。晓章贵胜慢慢地向男子靠近，右手握着的小刀刀尖上，鲜血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仰趟在床上的早皐五月眼眸中稍稍浮现出了些许光泽，看上去模糊的天花板也渐渐在视野里清晰起来。
“别，别过来！”
啤酒肚男子感受到了此生从未有过的恐惧。
晓章贵胜眼眸深处的杀意越来越浓，右手的刀刃悬在男子头顶的半空中，然后迅速下落朝男子头部刺去。就在男子脑袋即将变成七零八落的西瓜块的前一秒——
“贵胜！”
闪烁着锐利光芒的刀尖停在了男子的一根头发上，晓章贵胜眼中的杀意逐渐消散开去。吓得失声紧闭双眼的男子小心翼翼地睁开了眼皮，慢慢地朝上方看去，瞟见了悬停在半空中的刀刃，不禁发出了尖叫声，同时趁眼前的男生没有做出其他动作之前，慌忙跑出了房间。
对于男子逃走这点，晓章贵胜已经没空在意，因为内心的思绪已经被身后女生传来的话语给牢牢牵住了。
晓章贵胜转过身来，注视着坐在床边，眼眸明显恢复光泽的早皐五月。
“你刚才叫我的名字了，对吧。”
早皐五月看了眼脸上露出高兴笑容的晓章贵胜，又扫视了下房间内的其他地方，同时也注意到了自己身着暴露的现状。
“呐，能再叫一次吗？”
晓章贵胜眼神温柔而又些许迷离地注视着早皐五月。
“对不起。”
“不是这句，叫我的名字。”
“……对不起。”
早皐五月低下了头，刘海遮住了右眼，左眼也被眼皮藏住了半边，双手渐渐握紧了床单。萦绕在房间里的血腥味逐渐消散，但在早皐五月与晓章贵胜之间，一股异样的氛围却显得越发浓重起来。
……
夜色渐浓，人气越红，酒吧的角落里站满了形形色色喝着酒的男女。虽然时不时会有人朝真伪司这瞟一眼，但也不会多说二句，似乎对于未成年人来酒吧这件事已经习以为常了。真伪司低着头，与Vision和Wing在CCT上闲聊着。
Cross Chat：
Wing：最近SN法令的修改真是频繁。
Vision：没办法，bug多不是。前不久SN居然还建议我去偷考试答案。
Yon：那V神你偷了没。
Vision：可惜不是SS，是的话我就可以理直气壮地去偷了。
Wing：理直气壮就不叫偷吧，而且为什么SS就能理直气壮了？
Vision：？你不知道吗，最近SN法令修改中不是新加了一条关于SS的规定吗？
Yon：是那条“在不威胁到人生安全的前提下，请务必遵守Special Selection。”的规定
吗？
Vision：对。Yon知道的挺详细的嘛。
Yon：嘛……我对面的电视上就在播这个。
Vision：所以我去偷考试答案也是依法办事不是吗？
Wing：虽然偷考试答案似乎确实不威胁人身安全……对了，CCT上还传有关于这条规定的一个小道消息，你们知道吗？
Yon：什么什么？（发亮的眼睛）
Wing：据说有人因为没有遵守SS，然后暗地里被一个组织带走了。
Yon：组织？27号组织吗？
Wing：我一开始也这么怀疑，但似乎不是。
Yon：迷之组织，27号组织，SN，感觉CCT很快又要热闹起来了。
Vision：至少SN新增法令这点就足够CCT聊上一段日子了。话说你们最近有没有收到什么有趣的SN，或是匿名邮件啊（白齿笑脸）
Wing：你难道还在寻找27号组织的线索吗？我收到的全是些很日常的SN。
Vision：你已经放弃了吗，明明推理得那么激情。Yon呢？
Yon：我也没收到什么有趣的SN，更别说收到什么匿名邮件了。
Vision：是吗。抱歉，我这边吃饭了，先下了。
Wing：抱歉，我这边也是，下次接着聊，拜拜。
Yon：拜拜。
Vision退出了聊天室
Wing退出了聊天室
关闭CCT的窗口后，真伪司看了一眼右下角时间，晚上7点半。真伪司拿起吧台上的书包正准备走时，被吧台内侧的那名身材魁梧的酒吧老板叫住了。
“你是早皐五月的同学吗？”
“嗯，怎么了吗？”
“这是她的手机，走的时候落在了休息室。你能替我还给她吗？”
老板将早皐五月的手机递到真伪司手上后，继续说道。
“另外替我告诉她，休息一个星期，如果还是今天这个状态的话，就再休息一个星期再来上班。”
听着老板有些莫名其妙的说辞，真伪司于是朝老板问道。
“她今天怎么了吗？”
“这个我就不方便说了。”
老板神情变得有些严肃，真伪司也不好做过多询问。但就在这时，早皐五月的手机突然发出了震动的声响。真伪司点了下手机屏幕，发现没有密码锁，上面显示着SN的通知栏。
不知为何，真伪司隐约感觉到一丝不安，犹豫着要不要点开这条SN。
一方面由于这是女生的手机，作为男生的自己随便偷看有些不太礼貌。另一方面，擅自偷看他人SN是可以被起诉的。但一想到刚才与自己擦身而过时，早皐五月那双目无神的样子，再联系到最近她莫名其妙拒绝教自己绘画的种种事情，真伪司忽然意识到，会不会原因出在SN上，于是被好奇心所驱使的真伪司点开了那条SN通知栏。
Special Selection-逃离房间。
“呃！”
真伪司有些吃惊地看着手机上那赫然醒目的红色字段。逃离房间？莫非她家那边快要地震了，还是说强盗入室抢劫了？真伪司在心里做着这般思考。
但这些对于自己来说并不关键，关键的是她违背承诺不教自己绘画的原因。于是真伪司又翻了翻SN的信息记录，紧接着出现了一条最近收到的SN。
Special Selection-前往伴简酒店302号房。
她家是开酒店的吗，这么有钱。难怪……等下，一个这么有钱的女生没理由来这打工。真伪司感觉事情有点不太对，继续思考道：
既然SN一开始建议她过去，那么可以排除地震的可能。地点是酒店的房间，最正常的思考是‘开房’，也就是说她和某人约好了在酒店房间见面。然后第二条SN——逃离房间。如果是你情我愿的话，SN应该不会给出这样的建议，而且用的还是‘逃离’这种词。也就是说，发生了可能会危及生命的事情……
真伪司看着手机屏幕上的“逃离”二字，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建议其‘逃离’就意味危险还没完全发生，但当事人可能意识不到危险的来临。那这岂不是现在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她即将面临危险。”
想到这里，真伪司心中渐渐产生了巨大的压力，不禁有些后悔自己由于好奇心而做的这些推理。如果不去救她，良心上会过不去，但就算去救她，也不一定能成功，而且自己可能也会遭殃。
在得知推理结果的同时，内心也不得不经受结果的考验，同时承担背负结果的义务——这是真伪司曾在某篇小说上所看到的一句话，同时小说中还写有另一句话——单纯的推理没有任何意义，为其赋予行动才显得更有价值。
真伪司当然也并没有只是将推理停留在思考的层面，早在当他看到“逃离房间”的那条SN时，自己就已经出门坐上了的士。在看到“伴简酒店302号房”那条SN后，确定好了目的地，之后的推理全是在车上进行的。
真伪司不清楚自己究竟该不该背上推理出结果的义务，但有一点他非常清楚，如果不抓紧时间的话，或许自己连选择的机会也会消失。
……
面对着低头不愿正视自己的早皐五月，晓章贵胜将视线转向一侧，声音有些低沉地说道。
“你上一次叫我的名字，当时也是这么激动。然后你就消失不见了。这一次你不会又打算突然消失吧。”
“你先回去吧。”
“什么意思？你就这么想避开我吗，还是说你也开始害怕我了。不过其实你心底还是期盼着我来救你的不是吗。”
“你可能误会了。”
“误会？怎么可能，可是SN告诉我来这的，这难道不是你希望我来救你的证据吗？”
晓章贵胜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
早皐五月抬起头，吃惊地看着晓章贵胜手机屏幕上显示的SS。
Special Selection-前往伴简酒店302号房。
早皐五月震惊了几秒后，语气平静地说道。
“我是自愿来的。”
房间内的空气有些凝重。晓章贵胜听到早皐五月那不带起伏的语气，瞳孔不禁开始颤抖起来，想要说些什么，却感到气息有些混乱，喉咙处被异物卡住的错觉。
“所以不用再对我抱有什么期待了。”
看着早皐五月那近乎陌生人般的表情，晓章贵胜感到脑袋有些眩晕。
“不对！哪里不对。他说好会让我得到你的，SN不可能会骗我，对，不可能会骗我。你在说谎，你在说谎！”
晓章贵胜渐渐向早皐五月靠近，右手握着的小刀不再滴血，但刀尖却重新闪烁出锋利的光芒。早皐五月从晓章贵胜身上感觉到一丝异样，正试图起身躲开时，被那把锋利的小刀抵住了脖子，身体失去平衡后仰倒在了床上。
早皐五月再次试图起身朝另一侧躲去，脖颈却被晓章贵胜立即用刀尖抵住。早皐五月小心翼翼地踮着下巴，与刀尖保持着1厘米不到的距离。
晓章贵胜左手撑在早皐五月的右肩旁，右膝抵在了早皐五月大腿间，抵在早皐五月脖子上的小刀轻微地颤抖着。
晓章贵胜俯视着早皐五月，语调低沉而又透露着些许狂气。
“呐，说下你内心的真实想法吧。”
早皐五月看着眼前双眸迷失，面容被狂气所支配扭曲的男生，已经完全找不出晓章贵胜本来的样子。
早皐五月感到内心某处传来了破碎的声音，声音旁的一个女生模样的身影拾起了地上的残骸，意识到原来是自己打碎的，身影默默朝着地上一块块尖利的残片倒去，割开的皮肤处流出的液体开始为那昏暗的世界染上颜色。
“你是时候该从你那无聊的梦中醒来了。”
早皐五月回过神后，脸上露出些许轻蔑的笑容。
“呃啊！——”
但晓章贵胜随即用小刀在早皐五月的左手臂上不留余力地划出了一道口子，随后又迅速用小刀抵住了早皐五月的脖颈。
“我没有做梦，快，说出你内心真实的想法。”
“呵，真实的想法是吗？”
“对……快……”
“你已经没救了，笨蛋。”
“……你在说什么？我耳朵有点——听不清！”
晓章贵胜说着，小刀在早皐五月的左手臂上又划出了一道口子。
“呃——啊！——”
剧烈的疼痛感使早皐五月失声尖叫道，脖颈也随即碰到了刀尖渗出了鲜血。俯视着早皐五月近乎**的身姿，晓章贵胜脸上露出了一丝愉快的笑容。
“我似乎明白SN叫我来这的目的了，他果然没有骗我。”
“你口中的他是谁啊？”
“他当然是……”
就在晓章贵胜顺势打算回话时，却发现问话人并非自己身下的早皐五月，而是一个有些陌生的男生声音。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转过头看去，晓章贵胜看见了站在门口的一名中学生模样的男生。男生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黑色圆框眼镜，白色衬衣外罩了件黑色针织衫，下身穿着一条米黄色的休闲裤。
真伪司迅速观察了下眼前的情况：早皐五月的左手臂被划出了两道口子，脖子则正被晓章贵胜用小刀抵着，地面上残留有一片似乎刚留下不久的暗红血迹。
早皐五月瞥见了站在门口的真伪司，心中不禁有些震惊与疑惑。就在这时，晓章贵胜朝真伪司问道。
“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你怎么会在这里？”
“别用问题回答问题！”
“嘛，冷静点。别动刀子，好好的那个什么变成杀人罪多不好。”
真伪司努力在脸上挤出笑容说道。居然是持刀犯案，早知道就准备点武器了。不把他手上的刀处理掉，谈判起来对我太亏。话说如今对付一个女生还需要用刀吗？就不能为我们这些被迫赶来处理残局的人考虑下吗？真伪司在内心吐槽道。
“听你的口气，难道我把刀放下，你就会乖乖离开？”
“嗯。”
“……你知道你看上去很像个白痴吗？”
晓章贵胜视线居高临下地注视着真伪司，握着小刀的右手微微用力，早皐五月努力踮起下巴，额头上也冒出了几滴冷汗。
“嚯……难道你对尸体感兴趣吗？不过话说在前面，她怎么样我不在乎，我关心的是你刚才口中所提到的‘他’究竟是谁。”
真伪司神色淡定地试图先把晓章贵胜的注意力从早皐五月身上转移开去，同时真伪司对晓章贵胜口中所提到的“他”也确实有些好奇。
“呐，能别打扰我，赶紧滚开吗？”
“你似乎很急。那就让我先猜猜看如何。首先，你之前说‘他’会让你得到早皐五月，那么至少可以理解为，‘他’通过什么方式告诉了你这件事情。你说SN不会骗你，如果SN和‘他’指的是同一个东西的话，没有必要使用不同的说法。也就是说，‘他’是通过SN来告诉你如何得到早皐五月。根据最近CCT上的传闻，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口中的‘他’大概率就是——‘27号组织’。”
“呃——”
晓章贵胜神情有些动摇地看着一脸自信的真伪司。真伪司察觉到晓章贵胜表情有所动摇后，心中紧绷着的弦稍微松了下来。毕竟是自己临场瞎编的推理，但看上去似乎歪打正着猜中了。但形势还没有完全地被自己翻转过来，仍由不得哪怕丝毫的大意。
“那又怎样。就算你猜对了，你也还是只能呆站在那，什么也做不了。”
确实如晓章贵胜所说，真伪司终究还是没有根本性的与之对抗的资本。但也就在这时，真伪司右手不经意间碰到了放有早皐五月手机的裤子口袋，脑海里忽然冒出了一个想法。
“如果我说我就是‘27号组织’呢？”
“你稍微给我适可——”
晓章贵胜说到一半，真伪司突然从口袋里拿出了早皐五月的手机，打开了SN的信息记录。
“虽然我不是‘27号组织’，但我也许收到了一条和你一样的SS。”
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内容是。
Special Selection-前往伴简酒店302号房。
晓章贵胜在看到手机屏幕上内容的一瞬间，有些不敢相信地半张着嘴巴，而在下一秒，他吃惊地发现那并非真伪司的手机，而是早皐五月的手机，这使晓章贵胜的内心产生了极大的动摇，握着小刀的力道有些减弱。
“她的手机怎么会……”
躺在床上的早皐五月虽然一直没有说话，但却一直有在注意着抵在脖颈上的小刀的力度。
在晓章贵胜动摇的一瞬间，早皐五月当然也察觉到了刀尖上明显减弱的力度，于是趁机双手抢过晓章贵胜手中的小刀，从晓章贵胜身下挣脱出去，站在了床边，双手颤抖地握住小刀，防卫性地将刀尖对着晓章贵胜。
晓章贵胜愣在了原地，看着眼神充满敌意的早皐五月。
虽然和原本的计划有些出入，但真伪司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冲上前试图抓住晓章贵胜。然而晓章贵胜余光注意到了朝自己袭来的真伪司，右脚迅速朝其腹部踢了一脚。
真伪司右手捂住疼痛的腹部，侧倒在了一旁的地上，勉强地抬起头，望着朝早皐五月走去的晓章贵胜，不禁为自己鲁莽的行为感到后悔。
“五月，你是不可能对我动刀的对吧，把刀给我好吗？”
“站住！别过来。”
“滋——滋——”
就在晓章贵胜右手即将快碰到早皐五月手里的小刀时，衣服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发出了震动的声响，晓章贵胜似乎丝毫不认为早皐五月会刺向自己，自顾自地从口袋中拿出了手机。
“莫非是……”
晓章贵胜似乎预感到了什么，似乎在期待着什么，点开屏幕上方的SN通知栏的瞬间，那仿佛魔鬼般肆意的笑容霸占住了晓章贵胜的脸庞。
“这个地方，五月你应该再熟悉不过了吧。”
晓章贵胜将手机界面展示给早皐五月看。
Special Selection-去新街区35号杀掉里面的人。
在看见这条SS的瞬间，早皐五月并没被“杀”这个字眼所吸引注意，而是对于“新界区35号”这个地方，内心产生了不小的动摇，手上握着的小刀也差点掉落在了地上。因为那正是早皐五月的家。
“虽然我很想在这里与你多聊几句，但似乎27号组织给予我的指引还未结束，而且这里还令人不快地跑进来了一只‘老鼠’……五月，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
早皐五月没有回话，仍然紧张地拿刀对着晓章贵胜。
“是吗，那我就先去了。”
晓章贵胜说完，转身朝门口走去，路过真伪司身旁的时候，还不忘朝其腿上踹了一脚，随后离开了房间。
在看到晓章贵胜彻底消失在自己视野后，早皐五月双手瞬间失去了力气，小刀顺势掉落在了地上，身体也仿佛有些虚脱般，倚靠着墙壁滑倒在了地上。
早皐五月心中紧绷的弦刚松下的瞬间，手臂伤口处的疼痛悄然苏醒。
真伪司忍着腹痛，走到了早皐五月身边。
“要去医院吗？”
“我必须赶紧回去。”
“回去？你这伤怎么回去？”
“让开。”
早皐五月本想拄着床边站起来，但手臂忽然传来的剧痛使得她下意识用右手握住了左手臂，但疼痛感却并未因此减轻。
早皐五月随即朝真伪司说道。
“你去酒店旁边看下有没有药店，买点消毒水、纱布之——类的，我自己会处理。”
“好，你等下。”
真伪司于是跑下楼去，在一旁的药店买了些伤口应急处理用品后，迅速返回了酒店房间。
早皐五月坐到窗户旁的座位上，右手握着粘有消毒水的棉签，在左手臂上进行着消毒处理。真伪司由于对伤口处理这方面并不太懂，只能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忍痛咬着牙的早皐五月。
早皐五月似乎有些紧张，握着棉签的右手拇指在不停地颤抖，棉签也好几次掉落在了地上，早皐五月换了一根又一根的棉签，而棉签却一根又一根地掉落，在一旁实在看不下去的真伪司上前说道。
“你教我怎么做吧。”
早皐五月看着眼前神情认真的真伪司，又看了一眼地上那一根根棉签后，无奈地叹了口气后，开始指导真伪司为自己处理伤口……
大约过了5分钟，早皐五月左手臂上的伤口在用纱布包扎好后，疼痛感稍微有所减轻。
“没想到你对伤口处理这么熟练。”
真伪司如此说道，同时将地上早皐五月的衣服递给了她，转过身去。
“以前做过类似的。”
早皐五月回答着真伪司的询问，同时有些勉强地单手穿着衣服。背对着早皐五月的真伪司继续问道。
“你刚才说要赶紧回去是什么意思？”
“他会去我家。”
“他？晓章贵胜吗，他去你家干什么？”
“……你回去吧，这件事和你无关。”
穿好衣服后的早皐五月用右手将站在自己前面的真伪司朝一旁推开后，拿起了地上自己的书包，朝门口走去。
“等下。你不要这个了吗？”
早皐五月回过头，看见了真伪司右手握着的自己的手机。
“还给我。”
“那你至少给我个合理的解释，不然我跑过来岂不是跟个……”
“谢谢你来救我，但这只是你的主观意愿，我并没要求你来。而且你似乎也偷看了我手机上的SN记录，我不会起诉你，所以能把手机还给我吗？”
“很抱歉，我似乎对那家伙口中的27号组织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不弄明白的话今晚估计是睡不着了。你急着回去，而且我急着睡个安稳觉，目的一致不是吗？”
就在这时，真伪司手中握着的手机突然发出了震动的声响，在那瞬间，两人似乎都不约而同产生了一丝不详的预感，真伪司手指有些颤抖地点开了新收到的一条SN。
Special Selection-去新街区35号杀掉晓章贵胜。
两人看着这条突如其来的SS，愣在了原地。最先打破沉默的是真伪司。
“看来又多了个让我失去睡意的要素。如果你选择在这里跟我耗着，我也不介意。”
早皐五月瞳孔有些晃动地看着眼前的SS,内心中的一个个疑惑交织在了一起。但想到晓章贵胜刚才收到的那条SS，此刻的现状也容不得自己多做片刻的犹豫。
“你别后悔就是。”
早皐五月说完，转身跑出了房间，真伪司也立即跟了上去。随后两人坐上了一辆的士，朝着早皐五月的家，也就是新街区35号驶去。
“好歹稍微解释下吧。”
坐在后座的真伪司将早皐五月的手机递给了坐在右侧的她。早皐五月接过自己的手机后，简单解释了刚才酒店里发生的事情原委，真伪司于是也说明了自己来这里的原因。
目的地似乎有些远，坐在车上的真伪司与早皐五月，或许是由于刚才与晓章贵胜紧张对峙的缘故，感到些许疲惫，静静地靠在柔软的座背上，享受着片刻的休息。
真伪司忽然朝一旁的早皐五月问道。
“你为什么突然不教我画画了？”
早皐五月漫无目的地望着窗外的街景，过了一会儿后，像是自言自语般地说道。
“我已经画不了了。”
“画不了？”
“一开始还能坚持画完人脸，后来就只能画一只眼睛，右手拇指无法长时间握笔。”
真伪司听到早皐五月的这番话，脑海中先是闪过刚才早皐五月拿不稳棉签的那一幕，随后又想起了早皐五月最后那次画到一半的头发以及之前一遍又一遍画眼睛的练习……
真伪司静静地等待着早皐五月继续述说，但早皐五月说到这就停了，目光依旧望着窗外。
“那你还喜欢绘画吗”
“喜欢——过吧。”
随后真伪司也将视线瞥向了窗户。
……
大约20分钟的路程后，两人来到了新街区35号，也就是早皐五月的家前。映入眼帘的是一间独门独户，看上去非常普通的住房，但在此刻夜色的侵染下却显得稍许恐怖而破败。
“我先问一句，你不会真的打算杀掉他吧？”
“……”
早皐五月无视了真伪司的询问，透过房屋的窗户观察到屋内亮着的灯光后，朝正门走去，真伪司只好紧随其后。
早皐五月慢慢推开门后，出现在眼前的是一条径直的小走廊，走廊尽头连接着正亮着灯的客厅。真伪司刚一走进就闻到了浓厚的铁锈味，准确来说是血液干涸后所散发出的腥臭味。
两人小心翼翼地走进客厅，眼前的场景使真伪司瞬间涌起了一阵强烈的呕吐感，真伪司下意识捂住了嘴，并努力调整呼吸试图抑制住胸口的不适。
客厅餐桌旁的座椅上“坐”着两名腐烂发臭的尸体，从仅存的一丝残留下来的外表推测，应该是一男一女，说是“残留”是因为眼前的两具尸体明显不是正常死亡，而是被人虐杀致死的。身上的肌肤被一块块地割开，好似炸好的章鱼块般耷拉着，脸上也布满了密密麻麻似乎用锋利的刀具刺穿的破洞，暗黑色的血斑粘在眼角，宛如死者那伴随着临死前的哀嚎所渗出的泪水。
早皐五月双肩失去了力气塌了下来，书包掉落在了地上。
“这该不会是……你的父母吧？”
真伪司勉强调整好呼吸后，有些僵硬地偏过头朝早皐五月问道。
早皐五月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眼眸仿佛凝固结冰死掉了一般，微微张开的嘴唇没能说出一句话。然而就在这时，真伪司余光瞟见了左侧厨房的门后闪过的身影，就在下一秒，厨房的门被突然踹开，一把举在空中的利刃朝真伪司劈了过来。真伪司本能地向后退去，但却仍因躲避不及，眼镜片被打碎，左眼也被垂直划破了一道口子。
“啊！——”
圆框眼镜掉落在了地上，真伪司左手捂着不断流出鲜血的左眼，失去平衡地朝后方退去，由于真伪司的一声嘶喊，回过神来的早皐五月赶紧扶住了真伪司，同时警惕地注视着站在厨房门前双手握着一把菜刀的晓章贵胜。
此时的晓章贵胜眼神中早已失去了正常人该有的神色，眼眸也仿佛拥有自我意识般，在眼眶中蠕动着。
“呐，五月，未免太慢了吧。我本来还打算和你一起享用的。”
晓章贵胜右手提起那把菜刀，上面沾满了大量的血渍，而且刀身上还缠绕着一条肠子模样的黑色物体。
“你不去照下镜子吗，你现在的表情已经完全不像个人了。”
早皐五月注视着晓章贵胜的一举一动，强装镇定地说道。
“呐，五月，你知道他们当时的表情吗，真是杰作……但我清楚，你并不喜欢杰作，所以——我都帮你毁掉了。”
晓章贵胜悠闲般走到了靠进走廊的男性尸体旁边，挡住了早皐五月与真伪司沿走廊朝正门逃走的道路。
晓章贵胜用左手抚摸了一下尸体的额头，或者说是原本额头的地方，然后将自己的侧脸贴了上去，语气轻柔地说道。
“但我还是来晚了，不过好在27，不——好在神让我察觉到了你的心意，将我引导至这里，我才能如此近距离地触摸到你的内心。”
“不过你口中的神似乎是个骗子，它既没看穿我的心意，还骗你做了如此愚蠢的事情。”
早皐五月从衣服口袋中拿出手机，并将那条SS展现在了晓章贵胜面前，低沉而又夹杂着一丝愤怒的语气说道。
Special Selection-去新街区35号杀掉晓章贵胜。
“你口中的神又是否预料到了这条SS？”
看到早皐五月手中的SS，晓章贵胜嘴角僵硬了一秒，但随即又咧开嘴笑了起来，说道。
“神居然不惜用这种SS把你带到我的身边——但你是下不了手的对吧，下手的一直是我，但我不会介意的，即使到时手上的污秽让我看不清你的样子，五月，你也一定会有办法帮我洗去的，不是吗——”
“你小子从刚才开始就说些有的没的，能给我闭嘴安静下吗！”
真伪司睁开右眼，瞪着对面正说得眉飞色舞的晓章贵胜。
“哦——差点忘了这里还有一只——老鼠！”
晓章贵胜右手握着菜刀朝真伪司挥去。早皐五月由于时刻注意着晓章贵胜的动作，及时察觉到了晓章贵胜的意图，将真伪司拉开了菜刀的攻击范围。
“跟我来。”
早皐五月拉着真伪司的右手朝二楼跑去，在跑进自己的房间后，迅速反锁上了房门。
“捉迷藏是吗？”
晓章贵胜歪着头看向楼上。当然，没有任何人回答他，晓章贵胜也没有急着上楼，而是笑着朝厨房走去。
“啊呃——”
似乎是由于突然的跑动，左眼越发痛了起来。
“你等下，我去拿药品。”
早皐五月说完，打开了墙壁上的灯开光，房间瞬间亮了起来。随后在自己房间书柜下方的抽屉中翻找着药品。
真伪司靠着微微张开的右眼打量着早皐五月的房间，堆积在右侧角落里的无数素描本以及画笔瞬间吸引了自己的注意。
“这全是你用完的画具吗？”
“都是新的。”
早皐五月虽然没有回过头，但清楚真伪司问的是什么。
“新的？”
真伪司感到一丝不解，但眼部传来的疼痛使自己没有心思多做纠结。翻找着药品的早皐五月忽然发现了抽屉角落里的一把美工刀，犹豫了一秒后，将美工刀悄悄藏进了裙子口袋里。
“你坐到书桌旁的椅子上。”
真伪司坐到椅子上后，早皐五月把一些药品放到了书桌上。
“时间不多，我就简单处理下了。”
“嗯。”
“眼睛闭着，会有点痛。”
早皐五月说完，用消毒喷雾水在真伪司受伤的左眼附近喷了一遍。
“这是贴敷用纱布，你自己贴吧，我手不方便。”
真伪司接过早皐五月递给自己的纱布，小心翼翼地将其贴在左眼上后，两人不禁思考起接下来该如何应对精神失常的晓章贵胜。
晓章贵胜从厨房柜子里找到了一根木棒和一把水果刀。晓章贵胜左手拿着水果刀，右手拖着木棒，不紧不慢地朝楼上走去。
“你房间里有没有剪刀之类的可以充当武器的东西？”
真伪司朝早皐五月问道，早皐五月装作在房间内寻找般，瞥开了视线回答道。
“似乎没有。”
真伪司低着头，努力想着办法，而门外已经依稀传来了嗒嗒的上楼脚步声。就在真伪司一筹莫展时，站在一旁的早皐五月说道。
“我有个主意。他现在精神不太稳定，我们如果一个人吸引他的注意力，另一个人从背后偷袭他的话也许有胜算。”
“先不说谁来当诱饵，他从门口冲进来，我们怎么绕到他的背后去？”
早皐五月用手指了指门旁边的墙壁，说道。
“那是他冲进来时，视线的死角。”
“那谁来当诱饵？”
“你。”
真伪司刚一说完，早皐五月便迅速答道。看着早皐五月脸上非常少见的认真神情，同时听着门外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眼前的情况已经由不得自己退缩了，于是真伪司在内心做好了当诱饵的觉悟。
“那你打算拿什么偷袭，这个房间里不是没有可以充当武器的东西吗？”
“……”
早皐五月犹豫着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下意识地瞥开视线，忽然发现了书桌上的一个铁制的文具盒。
“就用这个吧。”
早皐五月说完，拿起了书桌上的一个文具盒。真伪司看着早皐五月手上那不大不小的文具盒，心里不禁捏了把汗。
“五——月——”
就在两人制定完计划的瞬间，门外传来了晓章贵胜邪魅的声音。真伪司赶紧跑到门后，用身子堵住门，早皐五月也迅速靠到门旁边的墙壁上，右手努力握住文具盒。
“邦！”
晓章贵胜用木棒重重地击打在门上，虽然门上出现了些许破损，但由于反锁以及真伪司堵住的缘故，并未击开。
“五月，你如果开门的话，我会放真伪司那只老鼠走的。”
“你小子说谎可真是有一套啊。”
面对晓章贵胜那塑料袋藏刀式的假话，真伪司调侃似地回敬道。
真伪司当然不是想和晓章贵胜畅谈一番，而是试图通过言语激怒晓章贵胜，将他的注意力尽可能地转移到自己的身上。
“堵在门后的原来是你啊，真伪司！”
木棒又一次击打在门上，产生了更多的裂缝。
“呐，真伪司，为什么开学那时你要拒绝和我换座位，如果你当时换了的话，或许就不会沦落到现在这个下场了。”
“准备好了没。”
真伪司小声地向一旁的早皐五月询问道。早皐五月点了下头。随后真伪司故意提高声调，编了个借口朝晓章贵胜挑衅道。
“那还用说吗，当然是一见钟情了！”
在真伪司说出这句话的瞬间，一旁的早皐五月虽然清楚这是真伪司为了激怒晓章贵胜而编造的借口，但不知为何，内心深处还是产生了些许动摇。
“真——真伪司！”
就在晓章贵胜愤怒地举起木棒，朝门上砸下去的瞬间，真伪司迅速抽身离开了门后，门瞬间被木棒击得七零八落。晓章贵胜用脚踢开门上残余的木板后，朝真伪司冲了过来。
早皐五月见晓章贵胜冲了进来，立即举起文具盒朝晓章贵胜后脑勺砸去。但似乎出手的时机过早，晓章贵胜左眼角的余光瞟见了朝自己袭来的早皐五月，连忙用左手握着的水果刀回挡。早皐五月手中的文具盒并未击中晓章贵胜的后脑勺，而仅仅是打在水果刀上后掉落在了地上。
“文具盒。五月果然不忍心杀我。”
晓章贵胜将地上的文具盒踢开后，丢掉了右手握着的木棒，将小刀换到了右手后，朝真伪司靠近。转过身的真伪司本想朝晓章贵胜脸上来上一拳，但距离没算准，并没打中。
晓章贵胜抓住真伪司的袖口将其按在书桌边，同时右手将小刀举在真伪司的头顶。真伪司看着视野上方闪烁着冰冷光泽的刀刃，感受到胸口那急速加快的心跳声。
早皐五月看着眼前被杀意与狂气所支配的晓章贵胜，脑海中闪过了他曾经教自己学习、陪自己画画、为自己打架的身影……眼角不知不觉涌起了一丝热意。
早皐五月颤抖地咬着牙——果断干脆地抽出了裙子口袋里的那把美工刀，眼角的一滴泪珠也在不经意间被其甩在了身后——
一道刀光从真伪司头顶落下，但真伪司却并未感受到任何疼痛，慢慢睁开右眼的真伪司看到了停在半空中的刀尖。正当有些疑惑不解时，水果刀从晓章贵胜的手中滑落到了一旁的地上。
晓章贵胜表情僵硬地侧过头，看着自己左腹上插着的一把美工刀，鲜红的血液顺着美工刀的刀片，流落到了地面上。
晓章贵胜稍稍抬起头，看着站在自己眼前早皐五月脸上那缓缓流下的泪水，原本有些冰冷的胸口处也似乎感受到了些许名为温暖的温度。
晓章贵胜艰难地伸出左手，试图触摸记忆里的那名少女时，眼前的世界发生剧烈的晃荡。
早皐五月瞥开视线，抽出了插在晓章贵胜腹部的美工刀。
晓章贵胜左手停留在那虚无缥缈的半空中，侧着身子倒在了地上……
尾声
夜晚的城市渐渐安静了下来，繁华的街灯一个个熄灭，行人的背影悉数隐去，一间外观有些破败的房子里，一名女生正安静地靠坐在窗下，任由晚风吹拂其平静的睡容。
走在街上的真伪司打了辆的士，再一次来到了那家酒吧，点了杯啤酒后，在吧台上睡了过去。
清晨的阳光拭去了昨夜的黑暗，又一次唤醒了这座城市新的一天。
真伪司来到学校时，已经是第二节课下课了。走进教室的真伪司并未看见同桌的早皐五月，而班主任却在这时将真伪司叫到了办公室。
真伪司刚一走进办公室，便听到里面传来陌生的谈话声。
“……屋内还发现藏有许多违禁的精神药品，证据确凿。”
“怎么会这样。”
办公室内，一名身着黑色西装制服的男子正和校长谈论道。
“我把他带过来了。”
班主任朝那名男子说道。
真伪司朝男子那边看去，发现了站在一旁有些没有精神的早皐五月。
“她有话和你说，但只准两分钟。”
男子朝真伪司说道。
早皐五月抬起头，望着站在门口的真伪司。
随后两人来到了办公室外的走廊上，背靠着栏杆。
“……”
“……”
“这枚戒指给你。”
早皐五月取下戴在左手无名指上的一枚紫水晶戒指，递给了真伪司。真伪司有些疑惑地右手接过了戒指。
“别人向你订婚的戒指就这么给我吗？”
“这并不是订婚的戒指。只是我单纯买来玩的。”
“那为什么戴在无名指上？”
“不觉得戒指戴在无名指上最好看吗。”
“那你介意我把它戴在无名指上吗？”
“随便吧。”
“还真是随便。”
真伪司说完，将紫水晶戒指戴在了左手的无名指上。
早皐五月朝真伪司脸上瞟去。
“不带眼镜没事吗？”
“本来就是一副平光镜，不带也没事。”
“你……后悔吗？”
真伪司听到这句话后，不禁将头朝一旁瞥去，与早皐五月的视线撞了个正着，两人彼此看着对方。
早皐五月轻声地说道。
“你不知道这样目不转睛地看着女生，是一件很失礼的事情吗？”
“……”
“……”
“我……”
“时间到了。”
真伪司话语刚到嘴边，却被走出门外的西装男子所打断。早皐五月默默低下头，与真伪司擦身而过，朝男子那走去。
真伪司转过身来朝早皐五月问道。
“你大概多久回来？”
早皐五月没有回话，一旁的男子说道。
“至少要五六年吧，毕竟杀了三个人。”
“三……”
听到这里，真伪司瞬间变得激动起来，抬高了声调。
“你们查错了，早皐五月她只杀了……”
“五月！”
早皐五月突然大声打断了真伪司的说话，背对着真伪司说道。
“下次见我的时候，叫我五月就行了。”
“还有别的要说的吗？”
男子朝早皐五月问道。早皐五月没有说话，默默地朝前走去。
“五月！”
真伪司叫住了早皐五月。
“我……我……”
早皐五月回过头，等待着真伪司口中的话语。
“我……”
“我觉得你头发这样，就很好。”
听着男生的回答，女生在男生面前第一次露出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