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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漫不经心的倒叙者(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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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昨天我说过,现实和文学作品是有决定性的差距的。”我和学妹走在前往学生会办公室的路上,一路上为了避免两人没有话的尴尬情况,我开始找一些话题,只是这些话貌似并不能减轻学妹的目前复杂的心情,“还记得吗?”

“昨天?什么时候?”呼吸频率变快,却不敢踏出步伐,手上小动作不断,刻意回避我看向的视线,“我不记得了。”

“就是你开口大吃特吃……啊,别打我。”

“什么大吃特吃啊,我,我只是吃早饭吃得稍微多了一点,一点而已。”

一点?只是一点吗?你那一点可是某些人一天的分量了。我偷偷扫过她那一马平川之地,心想着这些食物的能量没能到“该到”的地方。不过,她在意的却是腹部,看来我和她的关注点不在同一个次元。

“推理小说,或者说你喜欢的侦探推理剧的重点根据不同流派,重点会有所不同。”文学作品真是好啊,我心想着,能随便插入倒叙,不用拘泥现实的线性时间线进行描述,这能跳过多少无聊的剧情啊。虽然心里这样消极地思考着,我还是继续为了她解释下去说道,“你知道推理小说的十诫或者二十法则这些东西吗?”

“不知道诶,是什么新剧吗?”也许你这种反应会气死很多推理小说迷,但对我完全没用哦。

初中我辅导校花历史时,为了让她分清曹操和刘备的区别我都急得快吐血了,在我解释了半天后她还一脸疑惑地问我说“那他们为什么要在官渡打一架”,之后,我就淡然了。

“这是创作的规矩,就像‘800字以上1000字以内,除诗歌外不限题材’一样。”

“哦……”觉得学妹还是似懂非懂。

“那我就拿十诫来举例吧……”稍作思考后,我准备拿那条最搞笑的一条开始解剖,“十诫第五条,有色人种中不能有亚洲人。”

“诶,为什么?”

看到学妹惊讶的表情,我再次感到了一个学长被学妹仰慕的心情:“因为写这条的人是彻头彻尾的白种人,而且他不能跳出偏见,所以对有色人种抱有偏见,黄种人会武功,黑种人会巫术,结果他脑中的推理剧也只会是白种人之间的神仙打架。”

“那,那是因为那个时候国际交流程度的问题吧……”

“他怎么就没有想到爱尔兰的老太太还有吃小孩的传统呢,那不是更加邪恶吗?”

“额……倒不如说细究这些的学长更加邪恶。”

“然后第九条就是侦探的朋友智商都要在一般值以下。”

“竟然跳过了,不打算反驳吗?还是说默认自己是邪恶吗?”

对不起那种中二时期我已经过了。

“想这条的人心目中的侦探角色难道是自以为是的龙傲天吗?还是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侦探本人其实也是个大笨蛋?还是说智商高情商低?别开玩笑了。”

“这……学长你就别说了。”

“那我们换一个说。”眼看学妹没有兴趣了,我准备换一个说,“那就说说二十法则吧。”

“话说什么人会以书面理由这么任性地记住这些东西啊?”就像你误以为侦探都是帅哥一样的理由一样哦。

“十六条,不应有华丽文字和复杂人物关系。”

“这个……那种富豪家不都有**的设定吗?”就连学妹都知道设定的重要了,我实在太感动了。

“就连小学生应用题都要写一写干扰项,你作为文学作品直接把验尸报告贴在书里真的合适吗?话说这种探究杀人之人的读者,与追求极致杀人过程体验的作者,现实世界真的会有朋友吗?”

“应该比学长多……”

“到时候实在想不出如何展开就让主角学会一些特殊技能,比如开锁,验尸,甚至心理侧写,反正夏威夷是一个可以学到任何技能的好地方不是吗?”

“嗯……学长貌似吐槽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但我不能直接说出来。”

“没事说说看。”

“还是跳过这个话题吧,求求你了学长,你要我做什么都行。”

“那接下来就是九命题。”学妹无力地叹了口气,这种情绪化的动作,或许正是恢复的表现吧,“第八条,凶手必须遭受惩罚。”

“不惩罚难道还要远走高飞吗?”

“不不不,重点并不是惩罚的过程或者说其内容。”我知道学妹已经不想听下去,但此时此刻,我说这话的目的也不仅仅是为了缓和气氛或者插科打诨,“你有没有想过,裁定罪人罪状惩罚的,到底是什么人?”

“什么人,难道不是作者吗?”学妹理所应当地回答我,“剧中人物的命运难道不是作者一早就设定好的吗?”

学妹又加快步伐,走在了我前面。看向她急急忙忙的背影,我没有急着赶上前。我抬头,望向遥远的天空,今天的空中没有了昨日的晴空万里,阴沉的颜色就像意图是掩盖着昨日阳光下的罪恶一样浑浊地盘踞在空中。

“作者虽然能安排剧情……”学妹回头看向说着这些没用的话的我,“但他能否对任何罪状做出裁判,做出惩罚呢?”

“学长……”学妹显得满脸疑问,“学长怎么了,突然说这种稀奇古怪的话。既然是作者写出的故事,自然由作者决定对错啊。”

“作者决定的是故事。”与平静地说出这些话的我不同,面前的学妹显得愈加困惑,“对读者而言,一时的爽快,或者说激烈的惩罚才是最有价值的看点。”

“……学长”

“集体的意识,超脱个人,等意识到的时候,你我也都在人群中看着罪人被处以火刑。”

“怎么了,说这些做什么,学长你怎么了?”学妹转身走到我身边,拉住我的袖子,“走了好吗?学生会的人还在等我们呢。”

“然而,学妹,在你看来我们真的有惩罚的权利吗?”

“学长到底怎么了,难道还在因为昨天的事情生学生会的气吗?”学妹拉住我的手,尝试“安抚”我,“这次真的是有事情,才会请被称为校园侦探的学长来的,不是捉弄你,这点我保证。”

“这我知道。”我将手从她的紧握中抽出,“可能学妹你还不知道在我踏进学生会办公室之后会发生什么,也不知道随后的发展到底会决定什么……”

“什么东西啊,学长不要说得这么难懂啊。”

我不想把话说绝,因为在我心中多少期望着到了学生会室之后,还能仅仅是嘲笑我一番然后就放我走的情况,只不过,在会长打算通过学妹找到我的时候,就已经有绝大的可能性暗示了事件的本质。

侦探真的是最愚蠢的人了,尤其是只能享受犯罪手法的侦探。学妹不知道,学生会、或者说就连文科侧的人有时也找不到我,可这并不是偶然,而是我的刻意安排。如此看来,我就足以称得上侦探失职——我从开始就没有打算解决事件的打算,即便是军训的事件,我也只是让整个过程如我所愿发展罢了。至于真相,只不过是我的垫脚石而已。

“学妹,知道真相后,你打算做什么?”

“做什么……这,我还没想过。”学妹低下了头,“难道侦探仅仅知道真相还不够吗?”

我不打算批评她,但她还是显得十分沮丧,经过昨天的事,明显打击了她对学生会的热情以及进入学生会的决心。

“学妹,你之前说‘我要你做什么都行’,对吧?”虽然这样显得十分唐突,如果放在告白场合的话,那无疑是“TOP10最糟糕的告白”中排名第一的教科书般的错误演示。

但当她听从会长,成功找到我的那一刻起,整个事件就已经解开了,作为找到帮手的学妹,在学生会的评价也会随之上升,以后她在学生会的表现机会将会越来越多。

“诶,诶,学长你要做什么?不要啊,人家还不打算做那种事,这,这种事等毕业之后再慢慢来可以吗?”还没反应过来的学妹还在胡言乱语。

“在此之后,你也将要有直面真相,或者说,解开谜团找出真相的时候。”

“啊……这个啊,等等,我,我真的可以吗?像福尔摩斯那样?”说到这个,学妹抬起头,用那个犯了花痴的表情看向我。那个啊……好像不太可能。首先你得找到你的华生。

“到时候,请不要背叛真相。”

“这是肯定的啊,骗人本身就不对!”

“还有一点。”我看向学妹的双瞳,此时此刻她的眼中只有一个人,虽然这个人的模样于我相同,或者说这仅仅是把学妹眼前的我给复制到了视网膜上,但我深知,她眼中的我所代表的含义,是多么沉重的一种象征,“不要想着惩罚任何人。”

“诶?惩罚别人?”

“如果你得知真相,仅仅是为了显示自己的小聪明,或者是借此审判人,那我奉劝你还是就此收手,不要对真相抱有任何期待。不,是不要把这样的期待寄托于真相上。”

“学长你这样说……”学妹激动地再次向我靠过身来,“难道你已经知道了真相了吗?”

“回答我,学妹。”我将她推开了一些距离,“如果你只是想在学生会表现得出色,我有另外的方法,但如果你知道真相,那事件就是另一个发展方向了。”

“为什么,为什么学长你这样说?”

“学妹。”学妹,答应我,“不要想着惩罚别人。”

不要自大,不要自傲,不要因为看清简单的真相就借机放纵心中的欲望。

【你不怕她骗你吗?】

那只能说,这个学校多了一个“齐谦未”。

【这算不算多了一个对手?】

对手吗……现在的她还算不上。

远处的风,吹起了地上的落叶,周围路过的人,有的不禁打了个冷颤,而我和学妹,两人就这样一动不动地面对面站着。

“下定决心了吗?”

说这话的自己,心跳得很快,我非常害怕学妹会骗我,非常害怕自己会马上看到学妹撒谎时露出的破绽,非常害怕她就这样和齐谦未她们走到一起。

事实上,我没有任何可以让她为我承诺的理由,那句“你要我做什么都行”,也只是玩笑话而已,说到底,还是因为她是自由的。

自由,的确是好东西,但有时,又伤人太深。

考虑到她之后的发展,我觉得自己不能坑害她:“那我先告诉你之后在学生会该做些什么吧,首先,和那个小矮子……”

“学长,不要说了!”

学妹这次握紧的我都双手,她的手,虽然不像我想得那样光光滑滑的,甚至有些干燥……

“我,想要知道真相,并不是为了去惩罚任何人。”但她的这双小手,却非常温暖,就像是她眼中的决心扩散到全身所散发出的热度一样,“我,想成为学长这样的人。”

“我这样的人?”这孩子在说什么啊?

“知道真相,并能为真相挺身而出的人!”

“可……”

“为真相付诸行动,而非缄口不提的人!”

“……”我在你心目中,是这样的“人”吗?

“我知道,自己可能有点笨,可能无法推理出答案……”

“……”

“但我想一直在学长这边,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成为学长这样聪明勇敢的人!”

事实上,这两点我都算不上。“聪明”是迫不得已,“勇敢”更是形式所逼。

“学妹……”我在想该如何告诉她实情,但发现自己想不出什么好的理由或是借口。

“学长……”学妹瞳孔中的我的形象变得模糊,她微微踮起脚尖。

“学妹你……”我向后退了一步,而学妹的样子就像要扑倒在我身上一样。

“学长,我……”我看着学妹一脸凝重的表情,心中涌起了某种强烈的感情,“我喜……”

“你希望成为我这样的人?”

没错,就是想笑。而且是笑到肚子疼的那种。

“我喜广啊勒?学长你又怎么了?”

“没事,让我笑一会儿。”可笑到我快要在地上打滚了。

“你,你,你笑什么啊!”

“没,没什么。”“我”竟然觉得学妹会为了这些事骗我,而我竟然真的会去害怕这些事情,“我觉得,学妹是这样子真的是太好了。”

“什,什么啊!不要以为我说你了几句好话,你就在我,我心中是好人了!性骚扰学长!”

“没什么了,对不起,是我有些得意忘形了,不过,约定还是要遵守的,好吗?”

“啊啊啊啊,你好讨厌啊!难怪悠悠学姐一看到你就变得毒舌了,就是你自找的啊!”

说完,学妹气得转身走了。

而我,只得一边试图跟上她的步伐,一边想着该如何把事件的经过仔仔细细地和她解释清楚。

如何从琐碎的线索中,拼凑出事件的全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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