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手机跟大家通知了晚饭的用餐时间后,我和一羽原路返回,来到了最开始的那条商业主街上。
向着背对山庄的方向走去,不出意料地进入到了望不到尽头的麦田之中。
不行,本来就对这里不熟悉,再加上因为有人带路,下意识中没有去记路的走向。一羽也是和我一样皱着眉头,对面前纵横错乱的田间小道表示疑惑。
“往外头走走吧,实在不行,也可以询问当地的居民。”
我们选定了某个方向,开始朝着麦田之中走去。
越是进入麦田,越是会迷失了方向感,才走了三分钟左右,身后的村庄已经看不见影子了,周围的麦苗长的异常高大,就像是故意要遮挡了我们的视线一般不断摇晃着。走上一个小土坡,向着四周观望着,看见左前方有一道佝偻着的身影。
“那个,抱歉,请问想要从这里去最近的公路该怎么走啊?”
那是一位正忙着拔除杂草的老大爷,我便冲着他喊到。
他突然抬起头,立直了腰,用带着手套的右手擦去额头上的汗水,眯起眼睛看向我们这边。
“啊,旅客啊。要出去的话一直沿着你们现在在走的路往前就行了,大概十多分钟就可以看见一片森林,那里也有小路,一直走就能够到了。”
“哦哦,知道了,谢谢您。”
“小事小事!”
老大爷摆摆手,又继续手中的工作。
“从商业街出来的那条小路一直走就可以了吗?我大概记得来的时候有拐过几条弯的吧?”
“拐弯?我没有太多的印象。时间还很充裕,如果这条路能够达到公路的话,至少还能够给我们提供一个保障。”
“话说,爷爷,你们这里有死了人要封在泥土中的习俗吗?”
我随口问到,老人的动作突然停住了,然后僵硬地转过头来,用那双带着血丝的眼睛盯着我。
“为什么,会这么问?”
“啊,不是,如果没有那就当我没说过。”
老大爷突然放下手中的活,也不嫌脏地坐在田地上。从腰包中拿出一支烟来,点着。
“你们,看到了吧?那边的工地。”
“如果,看到了呢?”
“虽然为了照顾我们这边的营业额不应该多嘴,但是我还是忍不住要说。”
细小的火星伴随着老人的吸气开始变亮,紧接着从他嘴中呼出一大口气来,那双老眼开始迷离,诉说起回忆中的事情。
“我们这属于山村,你们是知道的吧?因为没有公路直达,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土特产,大家的日子一直都是不太好过的。直到有一天,村子里的上层决定将山后头那个破旧的山庄重修一番,然后将卢迪生山庄这个消息散布出去了。从那以来,前来拜访的旅客络绎不绝,我们村子里的生活也开始好转起来,大家都过上了幸福的日子......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老人又重重地吸了一口烟,顿了顿。
“我们的村庄,仿佛存在着两个。一个是我们现在生活着的,另外一个,是指定的人才能够找到的。那个山庄,在你们眼中,是什么样子?”
他突然问了个问题,但是仿佛清楚不会得到什么回答一样又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接下来的话,你们可以当做耳边风或者怪谈听听就行了,因为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
“据说卢迪生山庄,是真实存在的,而且好巧不巧,就在这里。”
老人的眼睛爆发着诡异的光芒,他伸出枯朽的手指,指了指地下。
“看见真正卢迪生山庄的人,都死了?”
我咽了口口水,继续问道。
“我不知道。可能连处理那些残物的人也不清楚,被真正的卢迪生山庄吞噬的人,还活着没有。我只知道的是每隔一段时间,山庄里的山林中会出现数量不定的人的某个部分。有时候是一只眼球,有时候是半截手臂,但是不管如何,根本无法从残体上得知主人的讯息,至少依靠我们的能力不行。”
“既然发生过这样的事情,为什么不像外面求助,就算是县城,到这里也只要个把小时的车程。你们就为了不让外面的人知道这里的情况,擅自把这件事情掩盖过去吗?”
一羽拉了拉我的衣袖,示意我不要再说下去。看她的眼神,充斥着焦急和不安。
再没有等老人回话,一羽拉着我就往前面走去。
“一羽,他们这么做......”
“虽然很对不起其他人,但是也只能这么做了。听好了闻铃,这是我们仅有的一次还能够平安无事从这里出去的机会。”
一羽说着,拽着我的手向前走着。
“司机说的话你应该还记着的吧?”
“男子失踪的那个?”
“另外一个。”
“呃,我想想,乘客返回了之后都说,没有看到山庄!?”
“对。再者就是司机离开之前,自言自语地说道,从那个地方就能够看到了么这样的话。抓紧点吧,到我们下车的地方去。”
一羽开始小跑起来,我也紧跟其后。
背负着行李走过的道路比想象中的要短,还没跑几分钟,就能够看见泥路开始变得整齐宽阔了。终于,用水泥砌成的公路出现在了视线之中。
“这里的景色你有熟悉的感觉吗,那么请站在这里,向着身后看一看。”
我按着一羽所说的站在她的旁边,向着跑过来的方向看去。
“能看见,那个塔尖,有点暗红色的。”
“和先前来的时候是一个样的吧?”
“嗯。”
一羽松了口气,蹲下身去,从地上找了块小石子,然后在一旁的树干上划出了大大的叉状痕迹。
“从商业主街背对着山庄方向一直走,保险起见记录在手机的备忘录中吧。如果刚才的老爷爷说的是真的话,我们的感官和记忆都存在着被篡改或者迷惑的可能。当然,在如今崇尚科学的时代,这种东西应该是不存在也不会被相信的吧。”
一羽虽然这样说着,但还是谨慎地把刚才得出的消息记录在了手机之中,我也依照她所做的那样,记录完毕。
不论是否有着老人说的那种灵异现象,在这片山林之中有人死了这件事是毋庸置疑的。现在最保险的做法就是用手机将这些讯息告诉大家,然后一同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行李箱和已经支付的住宿费,只能另行打算了。
如果上升至杀人谋财的程度,必须交给警方来解决才行。
“把这些消息告诉大家吧,然后一起离开这里。”
“嗯,就这么......”
透骨的寒光一下子划过我们的视线,等到反应过来时,一羽的手机已经被打落在地。
“噫嘻嘻嘻——!不会让你们逃走的,大家都是被选中之人,被神选中的人啊!唯有在这里,在这个和现实联系最浅的处所,神的意志会清晰地展现在我们面前!”
那是什么造型?
不清楚,本来就被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定睛看去时又吓了一跳。
头发只覆盖着半个脑袋,长长的染红色的毛发拖到下巴,有种杀马特的风格。身上穿着医用病服,那瘦削的胳膊看上去风一吹就会断掉。
这个突然出现的男子手中握着一把锋利的水果刀,刚才那一瞬间从一旁的树林中窜出,然后拍掉一羽的手机的。
一羽并没有我想象中陷入惊慌失措,而是捂着吃痛的右手,躲到我身后。
“你是谁?”
“我?哦,忘记介绍了,我,倪鬼 贺人是神的使者,是来向被选中的人传达神大人的讯息的!”
“意义不明,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对方有凶器在手,而且看上去他的精神状况并不太正常,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冷不丁地刺过来。
“没什么,只是在让角色到自己指定的地方就位而已。快快,回去吧,回到山庄,然后静待神的意志降临便是。快点!不要磨磨蹭蹭的,快回去!”
他突然大喊起来,开始胡乱地挥舞手中的短刀。看样子随时都有可能向我们发动攻击。
“一羽,跑起来。”
我拉着一羽开始快速地向后奔跑,那个自称是倪鬼贺人的男子却只是站在原地,狞笑着看着我们,直到看不见踪影为止。
该怎么办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明明只是一场旅行,为什么会摊上这种事情。为什么在那个地方会有人躲着?把我们控制在山庄之中有什么目的?要怎么做才能够从这里逃出去?
思索间,面前已经出现麦田的影子了。
“先跟大家汇合吧,直走就会到那条商业街了是么?”
一羽对我的半问话没有反应,握紧着右手在思考着什么。我只能继续拉着她向前走着。
麦子麦子麦子,田埂田埂田埂,视线中就只有这两个事物在不断更换,脚下的土坡路就像是永远走不完一样一直向前方蔓延着。
“停下。”
一羽突然把我拉住了。然后她一把推开身后侧的麦苗,露出后面的景象。
那是刚刚进入麦田的,由森林内部延伸出来的小径。
“回到原地了?怎么回事。”
“恐怕是和商业街那个巨大的弧形是属于同一种设计,这里的弧度要大得多,周围的景色也几乎相同,如果不是在走进来的时候做了记号,大概要永远在这里转圈了。”
一羽用脚指了指路中央的小坑洞,三个坑洞摆成了一个正三角形的图案,再仔细看了看一羽脚上穿的黑色小皮鞋,鞋尖部分还粘着些黄泥。
“可恶,这里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我气从心来,用力踢了一脚身旁的麦苗,但是因为麦苗很轻,我的重心一下子就被自己甩出去了。
“咚!”
唔,好痛。
欸,那是什么?
在身后树林前的矮草丛地下,有一块红色的方牌。
经过了那么多次都没有发现,现在却是一下子就把我的视线吸引过去了。
我和一羽打了声招呼,然后走过去捡起那块红色的方牌。
在触碰的那一瞬间,我感觉整个世界微微倾斜了一下,不如说我的视线被扭转了大概5度的倾斜度,但是再一次去感受这个违和感时,它又莫名其妙地不见了。
方牌上锈迹斑斑,红铜色的底色上面还有许许多多暗红色的斑点,红底黑字地刻着一行字。
##生者之眼,死者的迷途。
“怎么了,你发现什么了?”
“这个。”
我把方牌摊平放在手心,递给一羽看。
“生者之眼......死者的迷途?这是什么。唔......”
一羽扶额呻1吟,皱起了眉头。
“感觉世界好像倾斜了,又好像没有倾斜的样子,好奇怪。”
“不知道,刚才我也有这样的感觉。”
寻思无果。我只能将手心合拢,把方牌放进口袋里。
“该怎么和立香她们汇合呢?没有带路的人的话,光凭我们很难找到回去的路啊。”
“我们是一直向前走就出来的,那么从这个森林与麦田的连接处肯定能够找到我们先前出来的道路。这里,应该不止这一条通道。”
一羽说着,从麦田的小路中跳出,站在属于森林那边的土坡上。
“闻铃你也过来,找找看还有没有其他能够连接到这里的通道,把麦苗推开。”
“有了,这里!”
比起一旁高起的田埂,这边更像是直接在麦苗海中穿过,难道先前会感觉麦苗出奇地高,这条小路大概只有当地人才会知道的吧。
“走吧。”
我们开始快速地奔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