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差点把这件事情给忘了。对，陈歆告诉我过他们“进去”这件事。我也没有追问。当然，追问也得不到答案的。但现在坐在我面前的居然也是知情人。
孙晋拉了拉我的衣角，眼神示意我谨慎对待。
“刘老师，想不到你是知情人。”我想了想说道。这个头是他起的，应该处于他的意愿，具体怎样，可以先听他说一说。
“我多少知道一点。之前我说了，他们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
不能再怀疑了。他向我主动，我畏缩就很不好了。
“知情人并不多。不过我也只知道事情的结果，至于事情的经过是怎样，我想他们几个当事人也未必想的起来。”刘老师干脆更主动地说出一些东西。“这些年越县实在是不安宁。我们也是围棋之乡，现在新的好处也没有挨上，老祖宗的东西恐怕也要丢。事情的起因也许就是陈歆他们的事吧……”
“嗯？嗯……对。”我强压心情，平淡地应了一声。这实在是一个好消息。因为我知道《越县杀人事件薄》的事，所以起因早就开始了，陈歆他们的事必然是其中的一环关键，但绝不是缘由所在。刘老师是一个难得的npc，只知道我们想知道的。姑且对不起他一下，把他当工具人用用。
“应该是07年底？emmm，或者08年初吧。大概就是那段时间。陈歆他们进...那里之前。那里，你知道的吧。他们六个人，那一代比较突出的几个人，杀了当时越县一中的一个老师。”
“原来是这样。”我回应道。陈歆估计是在介绍所有受害者时有意的漏过了这件他们身上的案子。“动机......和事情经过......”
“动机我不知道，想不通，想不通。他们和那位老师的关系非常好，至于恩怨......我觉得根本不存在的。”这件事情看来也是困扰了刘老师很长一段时间。自己看着长大的晚辈，还是六个人，一起杀了人，当然必须弄清楚经过，但结果动机就让人想不通。
“事情的经过老实说已经过了十多年，我也不在场，我只能说我知道的。这位老师就死在学校。而当时似乎他们几个人是唯一值得怀疑的对象。”
“这么不清不楚的吗……”
“其实我都准备把这些事情藏在心底了。”刘老师说出来的东西实在太模糊，又是断断续续的，不像是挖坑的故事，看来确实是发生了这些困扰他的问题。
“所以你的意思就是张武陈歆他们都是无辜的？”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可是有一个问题。当年的他们是无辜的，那为什么你认为时过境迁，他们却突然又要被害？”我觉得奇怪的点就在这里。他们杀了人，你觉得冤。好了，过了十多年，他们真成了被害者，你又在这里为他们喊冤。这不奇怪吗？逻辑真是混乱。
“嗯……你知道23号那天一大早，当年精神病院的院长死了吗？”刘老师是话痨，但是到了关键时刻，他的语言组织能力实在只能和我是一个水平的。“本来我真的觉得过去了，可是那天他死了……”
“他不是心脏病发吗？”
“不是。我倒希望他是病发，可惜他大概率是被人杀的。往事涌上心头。然后不该发生的事果然就发生了。”刘老师长叹一口气。
这真的是一个很难反驳的诱因。
“被谁？被谁杀的？”
“不知道。但绝不是病死。也许是张武吧……”
在没有实证前，推测就是这么模棱两可。我昨晚的拙劣的表演不正是这么一回事。
“是啊。也许就是这样。”我深以为然，然后沉默。
“既然把老师，院长和陈良的死都锁定在了同一个...人，张武的身上了，那就不光有作案过程和事实，动机呢？”孙晋默默地听着我们说着聊着直到感慨起来，终于忍不住了。情感固然重要，事实对他而言显然更重要。
“动机？”刘老师脑部的零件在咯吱作响。“老师的事我不知道，现在的事......说到底，杀人真的必须要有动机吗？”
我的脑子里闪过了那些激情杀人者，甚至是变态杀人狂。杀人真的非有那么深刻的动机不可吗？
“杀人怎么可能没有动机。从来没有突如其来的死亡的。”孙晋很坚定地表示。
“可是有很多就是没有动机的呀。”刘老师完全听不懂孙晋在说什么，我也觉得孙晋是不是太在意教条。“有很多不明不白的杀人，抛开他杀，自杀的人更是可能毫无征兆的就去寻死。就是古龙的武侠小说里，剑客也喜欢凭自己的一念之间杀人。哪来那么必要的动机？世事无常世事无常不就是说的这个吗？”
“这是一种托辞。”孙晋摇了摇头。“他们当然都有完整的动机，只是你不理解或者不愿意理解。”他突然佛性起来，我也不知道他的信仰也有接下来的理论支撑。
“杀人是动念，一念之间也是念。我感觉你们应该很相信这一点吧。”孙晋继续说道：“精神病杀人，有诱因，自然就有动机。杀人狂杀人，他的动机疯狂而变态，你们因为无法理解这种变态，就选择性失明，然后冠他以一个杀人狂想杀人就杀人的名头。自杀者自杀，你理解不了他的痛苦，只知道他昨天还是好好的。好好的人怎么会去寻死？但这些都是真的没有完整的动机吗？还是只是因为你们选择把错归咎到世事无常而不愿意去理解去正视那些动机？人真的是主观的动物，只愿意相信自己相信的，从来来不及客观的审视这个世界。还怪客观只存在于圣母和上帝的视角。尤其是你华三秋，刘老师会这样更多是因为他感性，而你则以自以为是居多。”
?的好啊孙晋！比我想的要完整的多。这骂人骂的我直接笑了起来，堪比是给我开悟了。居然有把人骂笑的功夫，不愧是你。
而意外嘴炮后的孙晋也有一些脸红，捯了两口气。
刘老师的脸更红，然后欲言又止，想了两分钟，说道：“真的什么经过什么动机都可以猜吗？”
“嗯。”我们给了他肯定的回答，刘老师感性而聪明，他认真起来的回答一定对我们很有帮助。
刘老师抽了一口烟，说道：“那我估计，当年是那位老师要求张武杀了自己，张武真的动了手。而张武他们，甚至还包括院长，恐怕是被陈歆杀的。而动机，也许就是我们面前的东西，围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