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运峰老师说的话,我向来不打算怀疑。对于生死之事,我们中间没有人比他更懂。
“为什么?”我说道。但是今天的事,也许是他错了。
“你有见过自己能砸自己后脑勺的人吗?”林运峰老师反问道。
“嗯,确实没有。但是这一点肯定是不够的。”我不以为然道。
“那我就说三点吧。说三点显而易见的状况。”林运峰老师似乎觉得没有说的必要,顿了顿,但看我还是一副很坚持的样子,还是说了下去。
“第一点呢。陈辰的致命伤就是后脑勺的那一个钝器伤。就大致形状来看,估计就是那块棋盘砸的。你看就是这样。”林运峰老师指了指边上那块薄薄的新榧棋盘,然后凭空做了一个捏着棋盘边沿然后猛然举起砸下的连贯动作。“就像这样。从伤口看,杀人者意志非常坚定,所以动作很果断,一点没有拖泥带水搞得让陈辰能够有任何反抗的空间。可以说直接就造成了陈辰的颅脑损伤以致死亡。”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似乎确实只能是这样。我也一下子联想起了那天李伯洋跟我说的话。当年,陈歆在社团教室里和那位秦老师的事,而陈辰作为李伯洋口中的那个“万恶之源”,当年就是这么做的。今天的事,可以说是当年的一个重现。
“那么第二呢?”我问道。
“第二点是比较简单的一个逻辑问题。”林运峰老师说道:“陈辰的伤在后脑勺,无论用任何东西砸他,他都必然是会向前倒的。那就是趴在地上。可是陈辰很明显的就是仰面躺在地上的。”
“确实如此。那还有第三点吗?”我说道。
“华三秋,这不是很明确了吗?”孙晋站起来,摘下手套,似乎对我的“无理取闹”很有一些不满。“我觉得人家林老师说的很明白了啊。这陈辰脑后的伤口我刚刚有仔细的看过,然后和那块棋盘上的一点点血迹和两根头发的那个位置大致比对了一下,应该是没有错的,就是这样一个杀人过程。”
“不对,应该仍然是有什么问题在里面。”我说道:“林老师,说一说第三点吧。
“你...行。第三点呢,是第二点的延伸。”林运峰老师说道。“我们来思考一个问题。这块棋盘我记得是陈辰房间里的对吧,你昨天可能也有看到过。刚才陈歆用钥匙开了门,那说明他的家门是不是也是锁上的?那好,如果按自杀论,这陈辰大半夜的,不知道有什么毛病,把房间里的棋盘拿出来,院门不锁光锁上家门,然后跑到自己院子里的樱花树下,用一种我们谁都没想到的手段拿着棋盘猛击自己的后脑勺当场自杀致死,最后死了还要翻过身仰面躺在地上......有这样的可能吗?......所以我认为,至少就陈辰被重击后脑而且死后肯定还是被人为的移动过的这两点。就能证明这必然是他杀无疑。”
“对,林老师,你这些说的都非常对,很合乎常理和逻辑。但是有一个问题我必须要反问你。”我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说道。
“请讲。”林运峰老师对自己的看法非常的自信,抱着手臂,就等着我出招。
“陈辰,我们公认的“宿命开启”是被人杀害的。而我们所有人,昨晚都在一起,一整晚。你们和我都是亲眼看着的,没有人离开过,大家都有非常充足的不在场证明。那又是谁杀了陈辰呢?”
林运峰老师一时语塞,孙晋也哑口无言了,两人一下子都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了。
于是我顿了顿,继续说道:“先不探讨昨天陈辰究竟打算坦白的是什么东西。我们只说今天这样的一个状况,只有两种可能性。
其一,陈辰是通过一些我们还没有想到的手段来自杀的。但是这个可能性并不大。因为陈辰既然感到后悔,甚至想要通过死亡来赎罪,那就不会用这样复杂的方式来自杀,而是会选择一些很简洁明了的手段。再来,如果他真的悔过了,真的有要赎罪的意思,那就更不可能在坦白之前就自杀,这样只会给他相欠的人留下更多的遗憾。
其二,那就是,“宿命开启”不是我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
“这算是什么意思。”孙晋踢了围墙一脚,然后转身一只手撑着墙壁,面对围墙叹着气。
“有什么线索或者方向吗?”林运峰老师很快就恢复了平静,这也是我最佩服他的地方。这个人真的冷静得可怕,脑洞又奇大无比。
“嗯。我觉得吧,只有有两条路可走,而且要一起进行。”我想了一会儿,继续说道:“就按照刚才的思路来。第一是要模拟。按照陈辰就是“宿命开启”的这一思路,来模拟他的自杀方式。第二是要扩大范围。”
我停了下来,实在是说不下去了。因为扩大范围,就意味着我们之前守护的朋友和对抗的敌人全都是错的。真的越想越可怕,越想越绝望,我实在不愿意看到事情真的发展到那种地步。
“华三秋,你怎么不说了?”孙晋看我突然停下来,有些着急。
“也就是说,“宿命开启”将确定不是陈辰了。”商无穷从屋里走了出来,带上了门,手插在兜里靠在一楼的窗户边,继续替我说道:“而且应该也不是台面上这几个人。”
“那还有谁?”孙晋先是感觉到莫名其妙,然后才突然发现了事情的严重性。“台面上的人几乎都已经死光了……如果真是这样,怎么会如此荒唐......”
“对。”商无穷说道:“如果找不出陈辰自杀的切实的证据,那么事情就会朝着第二条路的方向发展。陈歆的爷爷,二爷爷,三爷爷,根叔,越县的刘老师,居酒屋老板,山上的无然师傅,甚至于那天我和华三秋一起遇见的陈歆的男朋友青竹。这些人和樱守村和陈家有足够关系的人,都有可能是那个真正的幕后黑手“宿命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