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尽量把问题提的隐晦一些。单纯的就问所谓“过去的事情”,而不是准确到某一件事上。李伯洋愿意说出来的东西我也没有什么预知。
本来嘛,不想说才比较正常,自己的黑历史,或者自己的心里话,凭什么我一问他就告诉我?
我也就是预计李伯洋嘴巴最不牢,想套点话,然后再做打算,结果他画风一变,突然自说自话,我想知道的不想知道的全部抖出来了。陈歆都是很不得已才交代的事情,不应该是你们最大的秘密吗,你李伯洋主动说出来,我干嘛了,我什么都没查都没推理,就听你们在说,搞得我很被动啊……
刚才我走又走不得,毕竟要是他准备说出什么有用的情报或者直接交代了……所以只好听着。
好在是他突然就说到正题了。我不由得精神一振。孙晋也是立马坐直了身体,撇过头去盯着湖面发呆的商无穷也两眼放光盯着李伯洋。
李伯洋突然就从一个多余的次要角色成了一个没头没尾的垃圾游戏里必不可少的npc。这种转变简直不要太刻意。你赶紧说,我受累听着。
李伯洋喝了一口茶,他的眼里满是什么都没有。
“当时...是07年,对,07年。07年12月31号。晚上的时候。”李伯洋很坚定的说道。
“你怎么记得那么清楚?”我是奇了怪了,刚才讲故事讲的那么模糊,现在突然又把时间线挑的那么清楚,跟现编的似的。
“我...我杀的人,我当然记得很清楚。”李伯洋继续现编...啊不是,讲他过去犯的错。
“那你为什么突然要说出来?”
“我想要赎罪,不行吗?......”
“不行,你最好编,不是,说出一个像样的理由来。”我很坚定地说道。
李伯洋的表情从无能愤怒变得对过去的感伤再变得僵硬,然后又感伤了起来。他真的不是一个会演戏的人,退而求其次,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也不会,装傻充愣也不行。太老实了。
要是有人逼迫你你就眨眨眼?李伯洋使劲眨了眨眼,然后揉了揉眼睛,嗯,两天一晚没睡觉,累的。
“华哥,我实在不想让你知道。”李伯洋重新调整好状态,“你知道了,就等于陈歆也知道了……”
“他知道了又能怎样?这件杀人我们之前听说了,不是你们六个......”
“哈?你听谁说的?”李伯洋意外的惊讶立刻勾起了我的警觉,真是,跟大嘴巴说话自己也容易大嘴巴......
“啊...哈哈那个我早上去了一趟一个叫弈秋的围棋道场,那里有一位刘老师......”这种时候我当然不能说我说错了,只能说是刘老师说的了。
“其实......刘老师,你们都查到他头上了,也是。不过刘老师确实和这件事完全没关系。”李伯洋先撇清刘老师和此事的关系,然后又有一种要陷入沉思的感觉。
幸好他及时又开口继续说道:“那天傍晚的时候,越县一中清场,大家都回去放元旦的假。似乎是陈辰,他提议说,反正回去也没事做,不如去下两盘棋吧。他棋力非常强,而且以前也不像现在这样的性格,总之,我们五个人就去了平时常去的社团教室。老教学楼不在学校的清场范围内,说白了学校也懒得管理......总之就是这样。”
“你们五个人?什么意思?”
“陈歆并没有去......她实际上跟那次的事情没有什么关系。”
“跟他没有关系?我没听懂。”刘老师骗不骗人我先不论,陈歆自己不也承认了吗?
“没关系就是没关系……我会把过程说清楚的,你不要打断。”李伯洋撇过头去,继续说:“然后我们就到了老教学楼,那个时候那里一个人都没有,也许电闸也直接拉了,傍晚的时候,走到走廊上,黑咕隆咚的,眼睛也疼,心里发毛。我就提议还是回去吧,那么黑也下不了棋,大家就准备回去。陈辰却突然转过身,跑到部室门口,一脚把漆了青色油漆的木门给踹开……我反正是没反应出来发生了什么,跟着陈辰过去,结果看到陈歆躺在地上,她身上......还有一个人......两个人在干一些不方便形容的事情......”
......我听到这里,心里实在是有些混乱,喉咙干涩说不出话。这特么哪儿跟哪儿啊……
“那个人是谁?我们也认识吗?”商无穷好像比较想知道一点,探身追问道。
“你们怎么可能会认识,他三分钟之后就死了……他姓秦,跟我们的父辈关系都不错。”李伯洋可能组织了一下午语言才愿意说出来这些事。“看到这陈辰就瞬间发飙了,我还没怎么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他就冲了过去两手掀起一面棋盘当头朝秦...叔叔砸了下去……血腥味和头晕......后面的事情,你们应该听陈歆说过吧。”
说完这些之后,李伯洋如释重负般的长长叹了一口气。
我本来有一句“这么说起来似乎并不是你动的手”准备问出来,然而话到嘴边,我想了想,还是不问的好,这种细节,自己脑补一下就可以了……
“这件事情,你确定吗?”商无穷格外的话多。
“我,我有什么确不确定的,我亲历的呀。”李伯洋本来不想再讲话的,但他还是补了一句。
“又是陈辰......所以算到头来,“宿命开启”还就是他咯?”孙晋似乎对这种结果感到无聊。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并不一定吧。陈辰十多年前杀过人,几年前对陈歆施暴,都只能证明他性格暴戾变态,并不是这次事件的实证。”不过要说谁的嫌疑最大,确实还是陈辰。我想直捣黄龙,但是我没有任何证据。
“喂,你们聊好了没?我们要打烊了。”一个生硬的女声突兀乱入,然后一只戴着袖套的手直接伸到桌子中央,二话不说抓起烟灰缸就“登登登”把满满一缸烟灰烟头往大黑垃圾桶里倒。
“啊啊,不好意思,我们马上走。”我混乱的思路一下子就被打得更乱。就这么干坐着也不是个办法。“李伯洋,我们把车开过来了,顺便送你回去吧。”
李伯洋微微摇了摇头:“不必了,我想散散步,走回去。”
“嗯,那你自己注意安全。回头见。”也许是一下子全数坦白,让他吹吹风静静也好。
“啊对了华哥。”李伯洋叫住了我。
“还有什么事吗?”
“我觉得,还是带陈歆离开越县吧……”李伯洋又说了一遍。
“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