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雨掏出证件放在小姑娘的作业本上:“我们是警察。”
“我知道。”
“你今年多大了?”
“下个月满16。你们是在找人?”
小姑娘的反应说明,他们来的第一趟和韩老三的对话,这姑娘在屋里听见了。
祈雨并没有直截了当的拿出照片,让小姑娘辨认,而是和小姑娘拉起了家常。
“做作业呢?几年级了?”
“初二了。”
“成绩好吗?”
小姑娘咬着嘴唇摇了摇头,温彬看了眼小姑娘铺在桌上的卷子上,一把把的大红叉密密麻麻。
他把头歪一边闭了闭眼:论哪壶不开提哪壶,祈雨是专业的。
“你叫什么名字呀?刚才走的是你?”
“我叫韩传秀,刚才走的是我爸爸妈妈,他们去干农活了,你们还要找他们吗?我可以带你们去……”
祈雨摆摆手,手揣进兜里捏了又捏一直没有伸出来,温彬把祈雨的手往衣兜里杵了下:“秀秀,你家几口人啊?还有大人在家吗?”
“没有,我哥哥出去打工挣钱娶媳妇去了,好几天没在家了。”
听到哥哥两个字,温彬警觉地扭头看了眼祈雨,祈雨手从衣兜里抽出来,空着的手顺势摸了摸秀秀的头顶:“哥哥多大啊,就要娶媳妇了。”
“19了,我爸说不小了,早结婚早点让他抱孙子,你们是要来找我哥的吗?”
祈雨顺着韩传秀的话,问他哥哥的联系方式,有没有照片。
韩传秀举起打开盖子的铅笔盒,内侧贴着几张磨花了的小张不干胶照片。
祈雨认得那是很多年前,城市里流行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大头贴。
一个挂着帘子的小房子似的摄影屋,拍照的人站在里面在屏幕上选择喜欢的背景,对着屏幕摆好表情咔擦一声之后,不肖几分钟就打印出来一板看起来风格迥异,实则印刷粗糙背景应付的不干胶小照片。
一张张剪开就能贴到各个地方,风靡了很长一段时间,很受年轻学生和情侣的推崇。
祈雨拿过铅笔盒仔细辨认着上面磨花了的照片,虽然表层印刷已经褪色,但是他还是看出来了,照片上留着板寸穿着深色衣服的男孩,和躺在冰冷解剖台上那个一头长发的女子很像,非常像!
温彬问韩传秀还有没有别的照片,韩传秀摇摇头,这是她和哥哥唯一的合照,在多年前哥哥满十六岁的那天。
“秀秀和哥哥关系很好?”祈雨轻轻放下边缘已经锈迹斑斑的铁质铅笔盒。
韩传秀用力点点头:“哥哥很疼我,每次出去赶集卖货都会买糖回来给我吃,叫我拿去和好朋友一起吃。”
“你有你哥哥的联系方式吗?电话号码或者通信地址?你哥哥出去打工多久了?”
韩传秀打开语文课本翻到了底部,从作业本上撕下一小块纸抄下了底部上手写的一串数字:“这是哥哥上网的号码,他说等我满16岁也帮我申请,这样以后无论我们隔多远都不会走散。”
韩传秀把纸递给祈雨怯生生地问了句:“我哥哥是犯法了吗?”
“没有,我们就是来问问,你哥哥走了多久了?”
“上周日晚上悄悄走的,你们别跟我爸妈他们讲,他们以为我哥哥是去挣钱回来娶媳妇去了,让我不准跟别人多说。”
祈雨手里握着那张纸片拉着温彬离开了韩家村,他心中有个强烈的预感,韩传秀的哥哥就是死者。
回程的路上,祈雨开车紧踩着油门几乎没松过,小破车在山路上飞驰,温彬紧闭双眼摊在副驾驶上,不知道是睡过去了还是晕过去了。
到了办公室曲瑞川两人还没回来,祈雨几乎是扑到电脑前打开了户籍系统,输入了韩传秀三个字,系统很快给出结果。
鲁姆那叫韩传秀的有两个人,一个15岁,一个45岁。
他点进15岁的韩传秀的户籍信息,户籍地址:鲁姆那韩家村。户主:韩山峰,与户主关系:父女。
他紧接着点开了韩家的户口信息,一共四口人,户主韩山峰,42岁;户主妻子王小梅,40岁;户主女儿韩传秀,15岁;
这三个人祈雨今天都见到了,唯一没有见到的就是韩传秀口中的哥哥,祈雨轻点鼠标:一个19岁男孩的信息弹开在桌面上。
韩传喜,19岁,性别:男,身高:1米69,学历:初中。与户主关系:父子。
白底的一寸照片上留着寸头的面容,和解剖台上拥有一头秀发的五官无缝重叠。
死者就是韩家村时年19岁,户籍信息为男的韩传喜。
祈雨长吁一口气最重要的尸源确定了,温彬走进办公室他把小纸条递过去:“这什么号码看出来了吧?查询他所有的聊天记录,找出交谈最密集,有提到他要外出打工信息的人。”
温彬那头噼里啪啦敲着键盘没一会,曲瑞川和包思齐回来了。
祈雨编号6的安全/套,是在县城一台简易避孕套售卖机上面取得。
那样的机器在鲁姆那县城安装了好几台,是政府安装的公益性质售卖机,只需要一元钱就能买到一个安全/套。
祈雨选中的那台,是从发现尸体那个山洞,沿着山路走向县城最近的一个机器。
祈雨当天试了下路径,以他的速度,从山洞跑到那个机器双程需要8分钟。
考虑到他的体能超过大部分人,普通人步行一去一返的时间,应该在25分钟到半小时。
曲瑞川和包思齐在售卖机附近,以及祈雨提到的,另外两个通宵营业售卖安全套的药店和成人用品店附近挨家询问。
药店值班人员正巧是那天晚上值夜班的工作人员,她回忆半夜十二点过,确实有看到一个身材中等偏瘦的女孩。在那个售卖机前停留过,然后往山里跑去了。
她当时还和另一个值班人员调笑,现在的年轻人真的疯大半夜省钱省到家,荒郊野地就花一块钱就解决生理需求了,也不怕爬出个什么野兽鬼怪。
包思齐和她沟通问,她怎么记得那么清楚,会不会记错看错。
“这县城路上的灯光虽然不好,穿着裙子还是裤子我还是看得出来的,腰粗细还是看得出的,长头发穿裙子不是姑娘是什么?主要吧这种大半夜出来买这个的,一般都是男的,我是第一次看到一个姑娘这么心急的。”
“她当然心急心慌,刚刚杀了人。这个女人有重大嫌疑!”祈雨嘴里坚定的吐出判断。
“女的?年法医不是说有过性/侵吗?”温彬从电脑显示器后探出脑袋。
祈雨食指尖一下下点着桌面发出有节奏的笃笃声:“第一,女性也可以进行侵犯,第二现场痕迹因为环境导致遗留的有效信息不多,凶手也有可能是两个人。”
“有了有了有了。”
温彬敲击键盘的声音伴随他的嚷嚷停止下来,三个人迅速围到了温彬后面。
温彬获取到了韩传喜社交账号,储存在服务器上的所有聊天记录。
韩传喜的好友不多,十几二十个人,其中有一个叫可可的女性用户和韩传喜交流最为频繁,最近大半年几乎每周都会有联系,每次聊天半小时到一个小时不等。
开场白都是韩传喜主动发消息:“我来了。”
结束语基本都是:“我时间快到了。”
然后两个人约定下一次聊天的时间。
温彬在两人的聊天记录里找到了,韩传喜利用网吧摄像头拍摄的数张自拍照,时间跨度超过半年。
头发从齐耳短发变成了如今的飘飘长发,可可也发过几张照片,挑染的长发,大眼睛睫毛忽闪忽闪。
包思齐忍不住赞叹:“这个姑娘好漂亮啊,一点不像凶手。”
祈雨斜了他一眼:“小包子看不出来啊,你的三观也能跟着五官走啊!”
“没没没,不应该以貌取人,长得再漂亮也不能洗脱嫌疑。”包思齐摸摸鼻子,尴尬地给刚才的话语找补。
“不过你说对了,这么漂亮的姑娘确实不像凶手。”
……
说好的三观不要跟着五官走的呢?
“小温子,你把这个照片复制出来,贴进搜索引擎图片搜索看看。”祈雨指了指屏幕上可可的照片。
一分钟后,三个人连称好家伙,好家伙。
可可的照片全部是源自,一个粉丝众多的小网红社交平台。
祈雨早就料到,可可的图是从网上找的,所以才会有刚才的话语。
“祁哥,你是怎么发现的?”曲瑞川跟着温彬叫了祁哥。
他虽然在龙跃省工作了几年,对龙跃省的基本情况很了解,但是龙跃省经济落后,很多地区前两年才完成村村通电话,所以和互联网有关的很多犯罪他接触的并不多。
祈雨指着照片上脖子位置,戴着的一条特别细不注意就会忽略的项链。
“这根项链是一线奢侈品大牌的经典款,一条五位数,当然可能是假货,但是你看她头发挑染的颜色搭配,发质发型不是街边小店随便弄出来的,所穿衣服也是一线大牌。综合来说这个照片上的人经济条件优渥,有钱还漂亮的姑娘,犯得着天天趴网上和一个待在偏远山村,连火车飞机都没见过的网友一天天的瞎咧咧??”
“那这个网红?”包思齐举一反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