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几位爷，求求你们了，救救我吧！”
是刚才矮个子商人的声音。
方子游犹豫了一下，还是去开了门。
刚把门拉开一条缝，那矮个子商人就迫不急地挤了进来，“嘭”地一声又把门关上了，气喘吁吁的，像是后面有猛兽追他一样。
“几位爷，救...救救我，我还不想死啊....”说着，就要跪下磕头。
“那你先说说，你们来着个镇子上到底是干嘛的？”方子游不吃他那套，双手抱胸，也不着急承诺什么，见矮个子商人又开始犹犹豫豫，神色闪躲的样子，不紧不慢道：“不说也行啊，说不定你出了门，下场就跟你大哥一样了...”
“我说！我说！”矮个子商人的神经早就快绷断了，哪里经得起吓唬，来忙膝行了几步，就往方子游面前扑。
方子游皱了皱眉，不露痕迹的往旁边一躲。
“你要说就好好说。”
“是是是...”矮个子商人忙不迭的应和，“我和大哥原本是长安城，做石料生意的商人，我们听说这镇子后山有一座矿洞，里面全都是价值连城的宝石。”
“宝石？”方子游挑了挑眉，立马就觉得里面有猫腻，“要是真有宝石，不早让别人偷偷采完了，还轮得到你们？”
矮个子商人瑟缩了一下，解释道。
“话是这么说，可是爷，你们有所不知，这个镇子在我们一行特别出名，好多人都想来碰碰运气，但是没一个回来的，就算是侥幸逃脱出来，也疯疯癫癫的了，根本问不出在里面发生了啥。”
“那你们怎么不报官？”旁边的车夫忍不住插嘴问。
方子游心里自然看得清，只是他没说，不过白寒轻显然脾气就他没这么好。
“你们是怕报了官，到时候挖出来的宝石全部都要上缴，你们一颗都留不下来吧，哼，你们商人真是一幅好嘴脸。”白寒轻冷哼了一声，嘴上也不客气。
“...”
方子游见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僵，便出来打圆场。
“行了，这些现在都不重要，我倒是更关心，既然没有人能‘活’着出去，那最一开始，到底是谁传出去这个镇上有宝石的？”
“就是听道上的人说的啊...”矮个子商人露出了一幅迷茫的表情。
方子游眯着眼睛看了看，不似有假，默默叹了口气。
所以他就一直想吐槽这些人。
什么“见过他的人都死光了啊”，或者“去过哪里的人最后都没有回来啊”。
既然都没有人“活着”回来了，那怎么可能会有这么种详细又“真实”的传闻？
“行了，我知道情况了，我可以让你跟着我们，但你必须保证乖乖听话，否则我也不能保证你毫发无损。”
矮个子商人连说几句感恩戴德的话，方子游懒得听，直接问他们哥俩是怎么来这个镇子的、
“我和大哥本来就只是打算来探探路，就各骑了两匹马，拴在镇子外面了。”
“很好，带我们去。”
方子游他们一行人从洛阳城出来，一路向西，才来到了上河镇，但是那两个商人显然是从西往东，刚好是相反的方向，所以昨天他们出来的时候，并没有看到路边有什么马匹。
几人来到镇子的西边，果然看见两匹马被拴在路边，正悠闲地吃着草，地上一圈已经快被吃干净了。
方子游想了想，跟商人提出把马匹拉到他们的马车那一边，到时候他们可以一起走，商人当然满口答应。
于是几人又牵着马匹往镇子东头走。
这次为了不惊动镇子里的人，几人没有走镇子里面，而是围着镇子外面兜过去。
刚才早上他们从客栈出来时，镇子里面的人虽然还是躲着他们，但眼神里面总感觉透露着惊讶。
方子游知道这些镇子的百姓肯定知道些什么，只是迫于某种压力不敢对外人说，所以他也不强求，这么绕路，主要还是为了提防藏在暗中的那位“游戏的主人”。
虽然现在还不确定白天的时候，“他”会不会干涉他们。
一路上想着事情，等差不多快走到马车附近时，方子游才想起来马车旁还有一具马的尸体。
刚准备把小团子的眼睛捂上时，就远远看见，虽然地上还有一大滩血迹，但是马车边上原本的尸体已经不见了。
“血！血啊——”
一旁跟在后面牵马的商人看到了血迹又是一通乱叫，白寒轻听烦了，直接给了他两针，商人应声倒地。
方子游在旁边被他吓了一跳，低头一看那商人胸口一起一伏的，看样子，应该只是睡着了。
“你...这下手也太狠了。”
白寒轻目不斜视。
“我还有更狠的，你要试试吗？”
“...”
凶我干嘛？有本事冲那个坏人凶去！
方子游撇了撇嘴，心里嘀咕。
“方...方公子...”车夫一路上在后面跟着，牵着另一匹马的，这会儿突然出声道，“血...血迹好像往林子里去了。”
两人一听，顺着车夫手指的方向一看，果然看见一路拖拽的血迹，直直地往镇子外的林子里去了。
方子游来回看了看林子的方向，和他们几人，直摇头。
“你说现在怎么办，总不能让他一个人在这儿吧？”
“把他丢马车里不就得了？”白寒轻不以为意。
“我的意思是，总不能让他‘一个人’，留在这儿吧？”
“...”
方子游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但是白寒轻明显一副不想担起责任来的样子。
“要不我留下吧？”车夫在一旁小声道。
“比起这个，”手指了指地上的血迹，“我还是比较害怕林子里那个...”
方子游想了想，觉得也可行。
正准备低头问小团子的想法，就看见他一脸坚定，紧紧地拉着自己的手，心里便明白他的意思了。
除了特殊时期，他向来很尊重小孩子自己的想法。
“那我们去去就回，天黑前尽量赶回来，你看着那个商人，人醒了之后别让他乱跑。”
回头嘱咐了车夫一句后，方子游三人便跟着血迹，往林子里去了。
方子游和白寒轻一路跟着地上延伸的血迹，往林子深处走，血迹越来越淡，再加上周围枝繁叶茂，遮挡物极多，到后来，两人只能根据被碾压过的植被，和压断的枝丫，来判断追寻的方向。
后来因为林子太密，方子游也不放心小团子在杂草遍布的林地上走，便干脆抱着走，但是这样一来，探路的人，就变成白寒轻。
令方子游意外的是，白寒轻倒是没怎么抱怨，问他要了剑之后，就直接走到了前面带路。
一路上，方子游跟在后面根本不费功夫，本身因为马的尸体经过，原本茂密的林子已经算是被撕开了一个口子供人通过，再加上白寒轻在前方，代替他把旁边伸出来的枝丫砍断。
方子游即使怀里还抱着一个虽然体积不大，但是重量不轻的小团子，路倒也不难走。
两人走了大约半个时辰，终于眼前才开阔了起来。
血迹到这里已经几乎干涸了，这里又是林子的边缘，脚踩黄土，一时还真难分辨出该往哪边走，只能边走边看。
只是当他们爬上林子前面的一个小土坡时，才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到了。
那是一个乱葬岗。
数不清的土包遍布了整个山岗，无牌，无名，就连香火都无人供奉。
“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方子游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多的荒坟野冢。
以前他偶尔开车去临市，经过高速公路的时候，也会看见两旁的山上，有一两座这样的坟墓，但那些都是有人定时前来扫墓，香火祭拜的。
哪里会像是现在这副景象。
这么无名的尸体，被埋葬在这荒野之中，无人问津，甚至无人知晓他们已经死去....
两人站在乱葬岗外围，不敢乱走，倒是在外围发现了两个挨着的土包，明显是最近新挖的，一个稍大一些，另一个稍小一点。
都不用猜，方子游就知道里面埋得的谁的尸体。
“这些人，全都是那个人杀的？”
方子游喃喃道，像是在自言自语，手上抱紧了早就埋在他怀里不敢看的小团子，轻轻拍打着脊背。
一旁的白寒轻也面沉如水，握紧了手上的剑柄。
弄清楚了马匹尸体的去向，也意外的确定了那个昨晚失踪了的商人死活，两个人也没有必要再逗留下去了。
空气中气压逐渐下降，像是准备下一场大雨，山里的雨势来得急，两人不敢耽搁。
正准备回程的时候，方子游眼尖，瞧见了乱葬岗里面，在光秃秃的黄土上面，生长了一小片花丛。
花瓣是血红色，花苞却是黑色的。
方子游瞳孔一缩，立马认出了那是什么花。
以前帮警队破获一起跨国贩/毒案件时，他曾经跟随队长去过种植地。
那漫山遍野，如同血色一般，红黑相间的花丛，他至今难忘。
“这里为什么会有罂/粟!”
白寒轻听了方子游的话一愣，回过头去看，也辨认了出来，刚想说点什么，天上一个闷雷砸了下来，刚才还能看见一点太阳的天空瞬间转阴。
抬头就能看见几片乌云迅速在上空纠缠，如黑云压城一般。
“抱紧。”
来不及再纠结下去，白寒轻一把抱起两人，认了方向后，直接腾空而起，从林子的上方，轻功踩过树梢，往他们来的方向飞去。
方子游被雷声吓了一跳，听见白寒轻的声音，下意识抱紧了怀里的小团子，立马腰上就传来一股力量，眼前一黑，便感觉头抵上了某人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