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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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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说·······杜俊坠楼时究竟在想什么?”

接连阴沉了一个多星期的天空在这一日终于放晴,太阳也很大方的给予了刑警支队办公室一些阳光。从四方大窗户里洒进来,大大咧咧的落在米嘉莱背后的桌子上。

米嘉莱站在墙边那面巨大的白板前,身穿驼色长毛衣,手里捏了一只粗粗的马克笔。马克笔的屁股抵着她下巴,她正望着白板上杜俊的照片出神。

半个月前,旬城第三人民医院的国家级呼吸科专家李济仁被人发现惨死在办公室里。右手拇指和食指不翼而飞。这一情况引发刑警队内部争议——该案件与悬而未决大半年的大案“断指杀人连环案”是否系同一人所为?

李济仁案事发当日,正逢医院所在的片区电路整修,是以监控都被关掉,附近路面监控也没有拍到任何凶手的行踪。

旬城市刑警支队接到案子后毫无头绪,李大夫在省内乃至全国医疗界都是有口皆碑的知名专家,他的死引发了社会的持续关注,因此米嘉莱等人肩上的压力可想而知。

然而这凶手作案准备充分,行踪极是诡秘,案发现场也有多重疑点让人无从查起。

刑警支队没有办法,只好用最笨最老实的办法去逐一排查近期同李济仁有过密切接触的人。包括李济仁的病人之一杜俊。

因为查到杜俊在案发头一天还去李济仁那边看诊过,所以米嘉莱派涂大利和田小丰去杜俊家找他了解情况。没想杜俊竟然跳楼死了。

与此同时,法学界大牛路教授的孙子路溪繁又被人绑架,凶手把一封勒索信塞在了路家别墅外的大门门缝中。

这封勒索信已经被证实是杜俊制作的,因为警方在他家里发现了用来拼贴勒索信的旧报纸,废弃试卷和书籍碎片,路家收到的勒索信上还有杜俊的指纹。

但当田小丰和涂大利前去调来路家院外的监控查看时,却并未在监控里看到杜俊的身影。

“所以杜俊到底是什么时候把这封勒索信塞到路家大门外的?监控里根本没拍到他········他总不能是个隐形人飞过去塞的吧?”涂大利向米嘉莱汇报的时候说。

“难不成他还有帮手?”米嘉莱若有所思。

田小丰摇了摇头:“我们也没有在监控里看到什么帮手。路家的别墅在小区尽头的小山坡上,独门独户。进出了什么人看的很清楚。监控里拍到整个下午只有路家人陆陆续续出门又回来。哦对了,还有路家的两个保姆阿姨出门倒垃圾和取快递。但是保姆阿姨已经跟随路家多年了,路教授夫妇担保说她们绝对没有问题。”

“·······那这可就难解了。而且杜俊的行为也很怪异。他那么费尽心机的绑架了路溪繁,行踪诡秘的甚至连半点痕迹都不留下。这看着也不像是准备投案自首的样子啊?为什么最后又要主动吐口?”

米嘉莱走到白板前,皱着眉头在杜俊照片的头顶画了一堆问号,看上去好像给杜俊烫了个头。

田小丰一看那烫了头的杜俊,想笑,可又觉得这个氛围下发笑好像不大好,于是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大概是因为最后无路可退,想着主动交代能换点儿减刑?没想到一激动,把自己给弄掉下去了。”

“那这也不大对啊!”米嘉莱看了田小丰一眼。

“看样子·······杜俊当时可能刚刚劫持了路溪繁,把路溪繁藏在烂尾楼上后他又临时因为某种原因折返回了家里········可是,哪有绑架别人绑到一半,又跑回自己家的道理?难不成他忘了拿什么东西?”

米嘉莱盯着杜俊的照片,百思不得其解。

“他怎么想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米队你这样真是没必要。”田小丰水杯里的热茶泡开了,他很夸张的喝了一大口,发出“滋溜——”的一声。把两个人都吓了一跳。

米嘉莱看了他一眼,又看看他手里的茶。田小丰有点儿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你很会生活嘛,这普洱不错呀!”她冲小丰的普洱杯子扬了扬下巴。田小丰笑了起来,回头麻利的给米嘉莱也冲了一杯道:“前几天喝黑咖喝的想吐,这几天不是总算看到结案的曙光了!换换口味,聊表庆贺——米队,你来一杯?”

“我就算了,喝你这好茶喝多了,以后那黑咖我恐怕连闻都不想闻。”米嘉莱说。说完又回头去看那白板上横七竖八的线索:“我总觉得这案子没那么简单。”

“怎么没那么简单?”叶铎从外头进来,一边对米嘉莱招了招手:“米头儿,老唐让我给你带个话,你到技术科去一趟,他写报告遇到点儿问题。”

米嘉莱扔下马克笔就要往外走,田小丰在她背后嚷嚷:“杀医这个案子明显就是杜俊干的,他自己都承认了!

两封恐吓信的内容恰好说明了作案动机——给李济仁的那封,杀李济仁是因为李济仁给他治肺癌,他花了不少钱做化疗做的头发都掉了可没什么起色。心生怨恨所以杀医。

看样子这人原本还打算恐吓一下李济仁,让李济仁把他之前治疗的钱都退给他。估计自己想了想也觉得太扯淡了。所以又打起了路溪繁的主意。

绑架路溪繁是因为路溪繁家里有钱,虽然他杀了李济仁,但化疗还是得做。他需要钱。所以给路家写了勒索信。

这人证,物证,作案动机都有了,怎么不能算是他杀的?就因为他失足从楼上摔下来跌死了,这案子就要变成死案?”

“李济仁那个案子虽然现在证据链完整,但是案子中很多地方都反常理的匪夷所思。比如说,为什么李济仁死在门窗紧闭的办公室里?再比如说,为什么李济仁当时没呼救?而且他一个专家级的医生,大晚上又不需要坐班也不需要查病房,却在停电的情况下突兀的出现在了自己的办公室里·······你想过么,这些都不合理!”

“他出现在办公室里,肯定是因为杜俊叫他过去呗!李济仁死之前手机上接到过一个电话,查了一下是公用电话打过来的。米队——”田小丰无奈道。

“你记得监控录像和医院楼下看门大爷的证词吗?他说那天晚上李济仁突然回来,说有东西拉在办公室了。第二天早上,李济仁就被发现死在了办公室里·······这很明显就是杜俊故意骗他去了医院,然后趁着停电把他杀了嘛!”

田小丰挺不服气的,年轻人总是急躁。但他说的也并非全无道理。米嘉莱回头看了看小丰:“········行吧,就算你说的基本符合事实,那你说金若萱呢?他杀金若萱的动机是什么?”

“金若萱是独居单身女青年,一个开淘宝店的。她搬进那个高档小区两年,连邻居都不清楚是不是有她这号人。还是从监控和物业那边确定了她的住户身份。这样一个透明人,社会关系单一的不能再单一。杜俊是怎么跟她产生交集的呢?他总不能是走在路上看金若萱不顺眼,所以随便拉了个人来杀了吧?”

米嘉莱把田小丰问的哑口无言。后者语塞,只好做个鬼脸嘴硬挽尊道:“嗯——没准·····还真是无差别杀人报复社会呢?他癌症晚期,又没有足够的钱治病。产生报复社会心理也不是不可能。”

“········你断案就这么随意嘛?”米嘉莱背对着小丰摆了摆手向门外走去:“算了,先不说了,我去看看唐是的报告怎么就卡壳了。”

她到达技术科实验室时,唐是正在显微镜底下查看那六根手指之一的指甲盖。男法医这会儿穿的是白大褂,愈发显得他身材瘦削。黑发蓬乱。

米嘉莱给一旁的小法医吴曦和李腾飞比了个嘘,自己站在桌子对面双手抱胸,低头看唐是面前的报告单。

唐是头也不抬的一边继续看指甲盖一边将那报告单推的离她近了一些。米嘉莱笑道:“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脚步声那么大,蚂蚁路过都被你吓死了,我要是听不见,那我就是聋子。你怎么不叫我?”

米嘉莱翻了个白眼:“我的职业素养告诉我不要随便打扰一个正在思考的法医,你永远不知道你将会害他错过多么重要的线索。为你好,你还不领情。”

她倚靠到试验台上,抻长了腿道:“跟江雪晴的相亲结果如何?”

“一团糟。”唐是说。“如果你是来问这个的,建议出门左转回你办公室。”

“略略略——啧,指甲盖有什么好看的?”

米嘉莱试图凑到显微镜旁也看看那神秘的指甲盖。唐是扭头看了她一眼,把显微镜推开。他将指甲盖装好收回物证柜里,回过头来把那报告单递给米嘉莱。

“也许他只是在打发等你的时间,随便找点指甲盖看看,就像你打发时间时随便找个东西发表发表高论一样。只有无能的人才会把找不到线索的失败归咎于别人的打扰——因为他们没法承认找不到线索是因为他们的心跳声太大太吵了。”

“有时间‘随便找点指甲盖看’没时间给我提供完整的杜俊验尸报告?唐是,你真的很杠精你知道吗?把你这毛病改改吧!不然相亲一万次也不会有姑娘愿意看上你的。”

米队又把他们师父怼的哑口无言了,李腾飞和吴曦交换了一个揶揄的眼神,强忍着职业素养不让自己笑出来。唐是则神态淡然。

“是我看不上她们好吧?算了·······你要验尸报告,现在给你也行。但是我丑话说在前头,我对他后脑勺那一处创口到底是不是致命伤还有些疑虑。你非要拿验尸报告,我只能说我只对我写出来的东西负责。”

米嘉莱放弃了同唐是沟通。她叹息着拿起六根手指的化验单道:“行吧········我刚才大略看了一下,所以现在可以确定那六根手指里,四根来自金若萱,两根来自李济仁了,是吧?”

“嗯。”

“和金若萱,李济仁遗失的手指数量以及部位都对上了。”

“对。”

“不过这杜俊很聪明,”唐是补充道。

“他把这些手指都泡在福尔马林溶液里。手指上就算有什么线索也都被腐蚀掉了。幸亏装手指的瓶子上提取到了几枚杜俊的指纹,否则这案子还要更麻烦。”

米嘉莱听到这里,忽然若有所思的抬起头望着唐是:“所以你觉得断指杀人狂是不是杜俊?这些案子都是杜俊做的吗?”

出乎她意料的,唐是摇了摇头:“杀医案和码头奸杀案,是。之前那两起断指奸杀案,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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