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遇默了一瞬,阴鸷的声音全然没有刚刚的半分温存:
“自找的。”
“……”嘤。
熟悉的冷漠让奈尼尼眼泪都停了,没有得到任何安慰的小可怜包只能坚强地咬咬自己的嘴唇,然后小声小气地:
“不走吗……”
他是不敢直接使唤孤遇,可是又实在不想继续呆在这种黑暗里跟那个变态只有一门之隔,只能扭捏地乞求他。
孤遇紧锁着眉,表情似乎有些懊恼,但闻言还是抱着奈尼尼朝一个方向走。
这里到处都是黑漆漆的,奈尼尼什么也看不到,只能听到孤遇沉稳有力的呼吸声和自己砰砰乱响的心跳声。
相形见绌,奈尼尼感觉自己更差劲了。
“你看得清吗?”
终于把自己说服冷静下来的奈尼尼脑袋缩在衣服里悄悄问。
他很奇怪孤遇为啥不开灯或者拿手电筒什么的。
奈尼尼是不怕黑,但是没有光的话奈尼尼一个人迈步就会极其艰难。
如果踏空了或者撞到什么了呢?摔一跤太危险了,要是他的话,膝盖轻轻磕一下就会让他痛好几天,他向来拒绝在黑暗里自己乱走。
……
看这个人每一步都走的那么自信,还不扶墙,等下肯定摔大跤,奈尼尼在心里暗暗地想。
“放心,摔不着你。”
奈尼尼:……
“这条走廊上没有东西。”
说到这里孤遇停顿了一下,反问他,“不记得么?你是怎么进去的。”
那语气似乎充满了嘲讽。
奈尼尼:“……?”
他记得什么?他应该记得什么吗?
他一醒来场景就从厕所变成了那个房间,他连这里是哪儿都不知道。
“我、我不记得啊……”
奈尼尼仔细想了想,瞬间觉得周围一切都诡异得让他害怕,只敢小声道,“我只记得我在厕所里晕倒了,醒来就躺在那个房间里。”
孤遇脚步一停,声音冷的让人生畏,“说谎,你是自己走进去的。”
什、什么?
怎么可能!?
怕孤遇一抽风把他扔了,奈尼尼急忙摇头,刚收住的眼泪差点又要在眼眶里打转,“我没有说谎,我发誓!我连这里是哪儿都不知道……我、我以为是你们把我留在那里的……”
奈尼尼感觉自己的脑袋很混乱,难道是他记错了吗?可是他真的没有任何印象了。
忽然,他浑身一凉。
他……缺失了一段记忆吗?
“所以,这里到底是哪儿?”他可怜兮兮地问。
孤遇的呼吸好像停顿了一下,然后抱着他继续往前走,像是不想理他,但过了一会儿还是沉着声:“村长家。”
村长?
那这里不就是红巷村了!?
奈尼尼心里大喊糟糕,手上抓着的东西不觉也被他拉得更紧了。
他的任务是直播死人出殡,不知道现在已经是什么时间了,但如果他错过了孙浪表舅的下葬日,那他就只能重新找别的逝者直播了。
可是……这怎么找?
亲人去世就已经很悲伤了,哪还会有正常家人不在意礼节忌讳愿意让别人直播。
呜呜,那不是让他去找揍吗……
害怕心里担忧的事成真,奈尼尼悬着心又问:
“那,孙浪的表舅现在怎么样了?”
因为抽绳突然被扯紧,孤遇闷吭一声,被迫低下头,轻呼出的热气都打在奈尼尼脸上了,怀里这个笨蛋还一无所知,依然忧愁着一张小脸,满脑子只有孙浪的表舅。
“活人快被勒死了你不知道,倒还挺关心死人?”
孤遇停了下来,于是护在奈尼尼肩膀上的手也陡然松开。
“别!”
身体突然失重,奈尼尼吓坏了,他对孤遇阴晴不定的坏脾气一直有阴影,立刻从思绪里回过神来,抓在连帽抽绳上的手连忙松了去攀孤遇的肩。
结果,人家只是伸手推门开个灯。
而他却无师自通地搂上了人家的脖子,鼻尖抵在人的喉结边,因为心悸而气喘个不停,好像急不可耐地要干什么……
他的头就靠在孤遇的颈窝里,昏冷的灯光突然扑进了习惯黑暗的视野,他刺痛地眯了眯眼睛,隐约看见孤遇颈侧的一颗小痣。
因为两人肌肤紧贴着,奈尼尼还能清晰地感受到对面内心正在耐心地浮现出两个字:
‘找死。’
“……”
奈尼尼支支吾吾地解释,“那个……我、我只是怕我站不住摔跤。”
孤遇的脸简直寒到了极点。
“我看你明明挺有力气的。”
说完,孤遇就生硬地把他的胳膊拿下来,只听咚一声闷响,他毫不留情地把奈尼尼扔到了床上,然后一边扯开被收紧的领口,一边往门外走。
他就这么走了?把他扔在这里?
那张床有些硬,奈尼尼满脸痛苦地揉了揉自己的屁股,看到孤遇要走,连忙起身想要追上他,谁知一步到位直接滚下了床。
“……”
纯白的毛衣瞬间沾了一身灰,奈尼尼像个破旧的洋娃娃一样可怜兮兮地坐在地上,撑在地上的两只手都被擦红了,举起来一看还沁出了不少血珠。
呜呜,破水泥地痛死他了!
孤遇在听到动静的时候几乎是立刻转身,可等奈尼尼那双湿漉漉的眼睛看向他时,他高挺的眉瞬间皱起来,冷着脸没有动。
“你要去哪里……”靠自己完全站不起来的奈尼尼一脸委屈地望着他,“我起不来了……”
那画面,乍一看颇有种温软妻子苦苦哀求冷暴力丈夫回头的戏剧感。
孤遇还是走了回来。
“谢谢……”奈尼尼十分乖巧地主动伸出手,一不小心碰到了孤遇的手,但很快被对方不着痕迹地躲开。
孤遇冷眼无视奈尼尼楚楚可怜的示弱模样,两只手像抱小孩一样从奈尼尼的腋下穿过,掐着他又把他抱回床,而后半讥半讽道:“跟你有关系吗?”
“是没……没关系……”
奈尼尼这才窘迫地意识到自己确实没资格问那样的话,声音不禁又难过了三分,只敢小声嘀咕,“可你怎么就把我丢在这里了……”这里离那个房间那么近。
奈尼尼自然在指变态男人所在的房间。
孤遇的表情像是按着什么大火:“不然呢?你还想去勾引谁?”
“什、什么?”奈尼尼卡了一下。
他哪有勾引过别人!
“你无缘无故为什么这样说我……”奈尼尼很憋屈。
孤遇笑了一下,脸色却更寒了,肩膀一沉,长手伸到床头抓了一片什么东西,举到两人之间,语气夹冰,“那这是给谁用的?你自己吗?”
那是啥?
奈尼尼不明所以地看向被两根修长的手指捏着的银色方形包装,视线聚焦的一瞬间脑子轰的一声嗡鸣,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突然爆炸。
这个……不是他之前在车上看到的吗?
奈尼尼目光僵硬地从孤遇的手移到床头柜,当看清那一盒已经被拆开,随意散着的避孕套时,他的小脸瞬间苍白无比。
甚至顾不上羞耻,他立刻环顾向这间房间,眼熟的黑色行李箱、椅子上的湖蓝色卫衣……
种种迹象都在告诉他这是他的房间,而且有过一段使用时间。
而他的床头现在正放着这种东西。
原来随身带避孕套的一直是他,并不是孙浪。
意识到这一点,奈尼尼不知道怎么回事,整个人突然颤抖起来。
刚哭肿的眼睛开始要命地泛起一阵阵酸涩,他疯狂摇头,热泪不断地从眼眶里滚出来,“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有这些,我没有这个意思……”
忽然,他想到什么,整个人软倒向一边,伸出手够到了那只盒子。
他从来没有仔细看过这类盒子,以前在超市光是余光里瞥到货架栏,他都会像被什么烫了似的避之不及,可现在却抓着盒子,目光再无遮掩地拼命寻找什么。
找到后,他颤栗地数:
一个、两个、三个……
还有孤遇手上的那个。
四……
他心里咯噔一下,抬起头绝望地看向已经空无一物的床头柜,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
还有一个呢?还有一个在哪里?
“……”
他忽然想到自己的角色是女生,所以……
真的会有这种环节吗?
像白纸一样单纯的少年不敢相信脑子里那个不知从何时开始,便无止尽地自我蔓延出来的恐怖想法。
可是刚刚在那间房里,那个粘腻的触感却像是魔物召唤一般不受控制地又一次跳出来刺激着他皮肤里的感应神经,一遍遍地喧嚣着向他加证,事实就是他想的那样。
盒子从手里滑落,他崩溃地抽噎起来,抽得上气不接下气。
身体颤抖地伏在床上,纤薄的脊背把纯白的毛衣撑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外面的夜被惨白的月光映着,他仿佛一只受难迷路的小天鹅,因为被折断了翅膀只能畏缩在危机四伏的森林里,可那样的伤口根本无法自愈,只能等着慢慢死去。
奈尼尼忽然觉得自己好像烂透了。
他好像实在不能接受自己还有什么做人的尊严。
像是什么卑贱肮脏的寄生虫,依附着别人,软弱无比,就只配任人宰割。
他本就没什么力气,猛烈的抽噎很快就让他筋疲力尽,难受的整个骨架都要裂开,只能瞳距涣散地看着空气,似乎已经完全不在意游戏的进行与否。
尽管这只是游戏,可他已经不想再思考任何东西了,因为只要他的思绪一动起来,他就会控制不住自己想自杀的想法。
身上的衣服在被人翻动,明明心底涌泛着无比的厌恶,可是他连手都没有抬一下。
原本清亮的眸早已哭得一塌糊涂,泪光却闪得分外耀眼,仿佛星辰从宇宙永远陨落之前的歇斯绽放。
“你也要这样吗?”他的声音因为刚刚哭得太凶而泅着游丝般的颤,早已没了往日的少年气。
他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还有什么反抗的力气。
他只能说服自己妥协。
那只手顿了一下,还是继续向下移,似乎打算伸进奈尼尼的裤子里。
原来孤遇也是这种人。
因为本能的排斥奈尼尼僵直了一下。
他在清醒的状态下还是不能接受第二个人的侵犯。
眼珠动了一下,奈尼尼抬起湿红的眸子看向孤遇,此时孤遇一只手撑在他的腰边,另一只手在他的下半身摸索着,脸上严肃禁欲的神情让奈尼尼很恍惚,可是那种压迫感和危机感也同样醒目。
“在找这个?”
腿上的触感消失,奈尼尼一怔,愣愣地看着孤遇从他裤袋里拿出一个银色包装,眼泪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