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棋走后,林谏根据之前的推测再次提出疑问:“莉莉扬冒充凯瑟琳在9点30分离开酒店后,监控立刻就出现了故障;老板,你说这是为什么?”
沈郁淡淡回复:“凶手在谋害了凯瑟琳后,为了掩盖他返回酒店时的踪迹,在此之前就给监控特地做了手脚。”
“没错!”
沈郁的想法与他不谋而合,让他更加确信地说出了心中、对于凶手作案的全部时间线。
“任金豪的鞋底有泥,他说当晚自己曾在酒店门口散了一会儿步,那么坏掉的监控就是为了掩盖他从别墅返回酒店的全过程。
8点50分,任金豪故意把凯瑟琳带入了901房间,关上门的那一刻,任金豪出手打晕了她,随后叫了客房服务。
而上甜品的服务员就是他的情人莉莉杨。莉莉杨早有准备,她所推的餐车中装着一套凯瑟琳的日常便装。
莉莉扬进屋后换上了凯瑟琳身上的晚礼服,而任金豪则穿上了餐车内早已准备好的酒店制服。
任金豪把凯瑟琳藏进了推车中,在9点整的时候离开了901,随后坐着电梯来到消防出口,将凯瑟琳抱进提前停在消防通道外的车里。
9点30分,任金豪开车回到常前街,从后视镜中看见了偷偷摸摸的严松。于是他躲在暗处,等严松来敲门时用棍棒打晕了他。
任金豪不仅杀死了凯瑟琳,还用最残酷的方式折磨她的尸体,事后又将匕首塞进严松的手里,将脏水泼给严松。因为凯瑟琳的三条狗都将任金豪认做主人,所以狗并没有攻击他。
任金豪赶在10点前回到了酒店,然后假装在酒店门口散了会儿步。10点整,他登上舞台致辞,并且假装让酒店服务员去找凯瑟琳。”
言毕,林谏转过身来,正好撞上沈郁探究的目光,表情豁然变得明媚,眉尾上扬:“老板,你说我分析的对吗?”
沈郁修长的指间不知何时夹了一根烟,漫不经心地将烟灰一弹,不答反问:“昨晚李斯的确证实了进出901的服务员不是同一人,但酒店经理曾在9点10分去敲了901的门,并且听到了屋内凯瑟琳和任金豪的对话,这点你怎么解释?”
“录音设备。”林谏从裤兜里掏出手机,一脸自信地在沈郁面前晃了晃。
“据我推测任金豪早就起了杀心,他原本制定好要在9点一刻上台致辞,所以算准了大堂经理在大厅找不到他人时,一定会寻来901,于是之前就在录音设备里录好了他和凯瑟琳的对话来迷惑经理。
经理来敲门的时候,任金豪早已带着昏死过去的凯瑟琳离开了酒店,所以当时在房间内播放录音的,就是莉莉杨!”
沈郁悠然地将燃尽的烟头熄灭,又开始品鉴茶几上的咖啡,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一切都只是你推测,即使李斯推算出来的三维数据能证明进出901的服务员就是莉莉杨和任金豪,但还是没有直接证据。”
林谏语塞,沈郁的态度让他心觉自己的话犹如东风吹马耳。但他说得的确没错,单凭一组数据是无法直接定罪的,必须要找到更为关键的直接证据。
如果能找到凯瑟琳当晚失踪的衣服,亦或是任金豪击昏严松的武器,那任金豪的罪行就能铁板钉钉。
气氛凝重了几秒。忽然,林谏感觉裤兜儿里的手机在震动,上面来了条短信:
“林谏哥,我在你的对面。”
“李栾?”林谏惊讶地抬起头,只见对面几桌之隔的沙发上,坐着一位背着帆布双肩包的少年。
少年的头发微卷,脊背挺的笔直,两条腿拘谨地并拢在一起。
他原本一直低头拨弄着手机,抬头对上林谏的目光后,脸颊蹙然变红,挥手打招呼的动作也有些迟缓,笑容也很青涩。
李栾是麽麽的儿子。
他3岁那年被诊断出有自闭症、并且患有先天性心脏病,所以麽麽一直将他捧在手心里,可惜母子二人的关系并不和睦。
麽麽是林谏的教母,所以林谏也一直将李栾当亲弟弟看待。
李栾有社交障碍,但也特别信任林谏,短短一年的相处时间,两人的关系已像亲兄弟一般。
林谏兴奋地从椅子上站起,三步并作一步走向李栾。走到一半,又想起身后还有一个沈郁,于是又转过身来,用请求的口吻说:“老板,他是我的好朋友,能不能请几分钟假?”
沈郁连头都没抬,目光一直盯着手机屏幕,随性地抬起右手摆了摆,示意他赶紧走。
可刚迈出半步,又被身后冰冷的声音叫了回来:“等一下!”
林谏皱眉转身:“怎么了?”
沈郁:“把扣子扣好。”
寻着沈郁的目光,林谏这才发现衬衣上的第一颗扣子没有扣上。
......
林谏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不过他此刻没空去猜沈郁的心思。李栾平时一般不出门,突然找来,想必一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他刻意挑了一个背对着沈郁的位置坐下,坐姿依旧潇洒不羁,可眼底却带着几分严肃:“你怎么知道我在这,专门来找我的?”
李栾愣了一瞬,微微侧头,目光越过林谏望了眼沈郁又迅速摆正了身子,八成是被沈郁的冰山脸所吓到,磕磕巴巴地说:“有样东西给你。”
说完,他脱下双肩包从中掏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礼盒上还用蓝色丝绒打了个蝴蝶结。
林谏面色回暖,心中又惊又喜,视若珍宝地双手捧起礼盒举过头顶打量了一番:“送我的?”
李栾低下头,声若蚊蝇:“今天是你的生日。”
林谏怔愣了一瞬,这才想起今天的确是自己的生日,不过准确来说,应该是简凌的生日。
“谢谢。”林谏笑着叹了口气,自然而然地伸手掐了下李栾的脸。
他对李栾一直有种本能的怜悯和爱护,但这个动作在外人看来,却很有几分宠溺的意味。
“林谏,给你半小时的时间,半小时后来市警局找我。”
沈郁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林谏的身后,几乎不带一点脚步声,开口时吓了林谏一跳,差点让他摔掉手中的礼盒。
林谏抬头仰望着沈郁,那张结着万年冰川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但目光却一落不落地盯着那个礼盒,仿佛要将它灼穿。
“知道了。”林谏答得响亮,不自觉地将礼盒塞进了夹克口袋中。
沈郁并没有多做停留,说完便离开了新德里酒店。
只是在他走后的两分钟,一位服务员端着摆满了甜品的点心架、款款走向了林谏的身旁,说是沈先生给点的。
林谏连忙侧头望向窗外,只瞧见沈郁高大的背影钻进了车里,心脚好像被轻轻捏了一把。
沈郁这人还挺够意思。
望着林谏略显奇怪的眼神,李斯拘谨地问了声:“你们之间.....有什么吗?”
“没有。”
林谏回答的非常干脆,摆正了刚才大马金刀的坐姿,从点心架上取了块丝绒蛋糕放在李栾面前,柔声道:“吃吧。”
李栾的表情松懈了些,拿起岔子在蛋糕边缘小心翼翼地叉了一小块,说:“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
林谏点头,耐心聆听。李栾继续道:“我看了报道,凯瑟琳死了。但一个月前,我去给你买礼物的时候,曾偶遇过那个叫任金豪的人,并且听见他提到了‘皇冠’。”
“皇冠?”林谏不解。
“对,就是皇冠。”李栾放下叉子,表情变得有些严肃。
“当时我并没有太在意。因为你的礼物需要定制,隔天后我又去了那家店,并且遇见了凯瑟琳。我听见凯瑟琳也在和设计师讨论有关‘皇冠’的事。”
李栾虽然有社交障碍,但也正因如此,他的听力要比寻常人更敏感一些。
林谏目光陡然一沉,视线滞在桌上的某处。两秒后突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不可置信地望着李栾,“你的意思是.....?”
李栾一连快速点了好几下头,语气坚定:“对,我怀疑他们说的就是‘妃莉娅套装’!”
“妃莉娅套装”这个名字仿佛潘多拉盒子里放出的魔鬼,令林谏的呼吸卡在了喉头。
一年前的往事如惊涛拍岸的洪水般、快速涌入他的脑海,令他呆坐在座椅上,久久不能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