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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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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霞溢出的光彩,总会与向晚的归雁一并涌现。

车子停在蛋糕店后,白明和林江又一次将陆吾撑起,二人竭尽全力,这才把他拖入小区,一步步地挪向3号楼的电梯口。

陆吾满身酒气,不过好在酒精正随着时间逐步消散,他虽仍在昏昏欲睡,但却隐约有了意识,最起码双腿能使上点力气,在地上走两步还是没问题的,这让白明安心许多。

天色不早,白明便没有留林江做客,他更希望林江可以趁着最后这点光亮早些到家,这样他也不必分心,继而能够专心照顾陆吾。

林江决意打车回家,临走前,他在电梯口无奈地拍着白明的肩膀,他深知这任务艰巨,遂让白明自求多福。

分别过后,这所有的压力便全部落在了白明一人肩上,他的步伐被陆吾带得也踉跄起来,好在这楼道和电梯内都没有人,一向脸皮薄儿的他也不会因此而尴尬。

步入电梯厢内,他将陆吾夹在自己与厢壁之间,双手紧挽着那结实的手臂,一抬头,只见陆吾依然闭着眼睛,嘴里还时不时传出听不清的胡话,看样子是醉得厉害,一时半会儿也难以清醒。

白明气喘吁吁,搬运陆吾这一项巨大工程可谓耗时耗力,再加上中午几乎没有吃饭,他的肠胃一缩,肚子里便传出咕噜一声,他腾出一只手,轻轻揉着,可就在这时,陆吾身体一晃,像是即将要倒,白明吓得又连忙举起双手去撑,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陆吾的手从口袋中掏出两块儿面包,颤颤巍巍地递给了他。

白明一惊,难道自己的肠鸣声被陆吾听到了?

陆吾酒醒了?

他侧过头看去,陆吾依旧紧闭双眼,他轻轻叫了一声陆警官,可陆吾毫无反应,继续保持着沉默,若不是有着巨大的呼吸声,白明甚至以为自己在挽着一尊雕像。

白明不解,伸手接过面包,又一瞧,竟然是他打工的蛋糕店所出售的面包,还是他最爱吃的那一款,再仔细一看生产日期,是今日。

卫东曾告诉过他,每天的面包都是新鲜的,绝不会留到第二日。

他突然意识到,林江早上说陆吾今日一早就到了,他估摸着这是陆吾在出发前等自己的时候去买的,可陆吾又不爱吃甜的,买面包做什么?

电梯叮地响起,厢门徐徐打开,余晖穿过叆叇浓云,落入19楼的走廊,这里没有蜩螗喧嚣,仿佛是安宁的空中桃源。

他又架起陆吾的一条胳膊,费力将其扯入家中,随后将大门一关,如释重负。

然而就在玄关处,陆吾搂着他的脖子,一个没站稳,直直后仰了下去。

见状,白明急忙用手护住陆吾的后脑勺,好巧不巧,陆吾的头磕在了鞋柜凸出的角上,不过正是这一护,他倒完好无损,甚至连痛感都没有,只是那只夹在其间的手被角猛地一挤,蹭破了皮,还流了点血。

俩人同时摔坐在地上,白明倒吸凉气,痛得几乎要叫出声,可他还是憋住了,连忙吹向手上的伤口,又匆匆扶住了这醉汉的两臂。

这一摔,陆吾也醒了过来,他眼神迷离,东张西望着,直到看见了白明,才嘿嘿一笑,道:“小助理。”

白明忍着疼痛,关切问道:“陆警官,你醒了?”

“你怎么在我家?” 陆吾回了一声。

白明一愣,疑惑道:“警官,是你在我家呀。”

陆吾没有说话,只是坐在地上,眼里的景象再次变得模糊。

白明瞧他脑子还是一片混沌,依旧处于醉酒的状态,叹了口气,站起身,想要将他从地上拉起。

“这是我给小白买的,怎么在你手上?”

陆吾突然开口,一把从白明手中夺过面包,他讲得很慢,却不难听出那语气中的愤怒。

小白?

白明呆住了,他很庆幸自己并未把这面包解决,不然等到陆吾酒醒,他倒没法交代此事,不过他对此称呼倒是好奇,轻声问道:“小白是谁啊?”

陆吾懒得看他,只是双手捧着面包,好似在捧着什么稀世珍宝,忿忿说道:“小白就是白明,就是小助理,他们都是一个人。”

白明听这其中的含义,陆吾应该是把自己错认成了别人。

然而这话令人困惑,白明并未想到这小白竟是自己,他从未听过这种称呼,可陆吾却叫得这么顺口,又不像是现编的,白明想不明白。

他顺着话安慰道:“是在说白明吗?陆警官别担心了,他不饿的,他中午吃了很多。”

陆吾从地上奋力爬起,好在有白明的支撑,他才没有再次摔倒,他并不相信自己听到的,便驳斥道:“不可能!小白很容易害羞的,他见到师父肯定会很不自然,也一定不会吃得太多。”

他像个孩子一样在据理力争,一手搭在白明的肩膀上,命令道:“你快把这个给小白,他肯定饿坏了。”

只是这一句话,白明却站在原地,他的内心刹时抽搐了一下,翻涌的情绪像是阳春里的层层白雪,春风一过,就随之融化了。

他看着眼前的这人,迟迟没有接过,陆吾也看着他,似乎对他的无动于衷充满了不解。

百花残杀,唯独玉兰的香气若有还无,飘袅如烟的芬芳让白明分不清这玉兰是长在街上,还是长在他的心里。

陆吾又定睛瞧上两秒,一手用力扶着,一手轻揉迷茫无神的眼睛,不知所措,他将头凑向白明,鼻尖几乎都要贴上他的额头,看了片刻,他才带着滔天醉意,有些怀疑地问道:“你是小白?哦不,你是小助理?”

待到他可以确认后,脸上突然绽开了笑容,陆吾低头,将面包的袋子缓缓解开,他的身体没了支撑,如同倾塌的大厦,颤颤巍巍,好在白明始终都在撑着,他才能勉强站稳,从包装袋中抽出一块儿面包,晃动的手递在了白明的嘴边。

由于酒精的作用,他涨红着脸,盈盈笑意好似凉风拂过缀满枝头的灿灿繁花,即使带着酒意,那声音也格外温柔,“快吃吧,很甜的。”

面包就这样紧紧贴在白明的唇边,一股温热油然而生,接着浮过炙热跳动的心,漫入眼眶。这举动只是那么平淡无奇,却如同让他瞬间体验过了日月更替,四季流转。

他咽了口气,看向陆吾那深情的目光,这温热太满,冲毁了他内心拒人千里的屏障,将一切戒备溺死在浓浓暖意之下。

此刻万籁俱寂,世事波澜不惊。

他轻轻咬下一口,香味在舌尖瞬间迸发,甜意渐浓,他的视线反而模糊,仿佛世界是建在水面之上,直到一滴热泪不情愿地坠落而下,沿着脸颊一路奔腾,像一颗一闪而过的流星,落入千里无烟的荒原后,那双眼眸才再次变得清澈明朗。

陆吾内心一惊,担忧问道:“你,你怎么哭了,是面包不好吃吗?”

看着他酒后憨傻的模样,白明一把擦去泪水,笑了一声,“特别好吃,就是觉得太好吃了才没忍住。”

他接过陆吾手里的面包,再一次将这庞大的身躯压在自己肩上,将陆吾挪进卧室不是件好办的事,他嘴上百般劝着,才终于将这醉汉拉到床边。

陆吾怎么也不肯上床,没有搂在白明肩上的手臂胡乱甩着,身体前仰后合,嘴里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在他眼里,这身旁的人好似在不断变换着身份,一会儿是杨忠,一会儿是景瑜,一会儿又是大学里的兄弟,一会儿又是市局里的同事,当然出现最多的,还是白明。

而他的态度也会随着不同的人而改变,若是杨忠,他倒是沉默寡言,若是景瑜,他又立刻变得冷漠严肃,而要是白明,他便放下所有的身段,连说话都变得小心翼翼。

虽说一人千面,可独一无二的一面又只会对一人显现。

白明全都看在了眼里,他好像隐约感受到了自己的不同,可他又不知道原因,便只能轻声安抚着陆吾,极有耐心地哄劝其躺下,这不是个轻松活,不过几分钟,他便满头大汗。

陆吾不依不饶,抓住他的胳膊,做着碰杯的姿势喊道:“师父,酒还没喝完呢。”

白明忍不住笑意,骗道:“你先躺下,我去把剩下的酒给你拿来。”

可陆吾神色又变得紧张,“喝酒?不能喝!上班期间怎么能喝酒?我等会儿还要去开会呢。”

白明也跟着说道:“不喝不喝,你先躺下再去开会。”

在千方百计的哄骗下,陆吾终于躺上大床,可他却格外兴奋,不过老实了一会儿,便又奋力坐起,像个撒泼打滚的无赖。

白明帮他把鞋袜脱下,又一次次地给他盖好被子,若他坐起,白明便再将他扶下,一遍又一遍,天色已经黑暗,而他毫无怨言。

拉锯战持续了很久,陆吾乍然高声一喊:“你别动我!把小助理给我叫来!”

白明筋疲力竭,衣服已然湿透,汗水附在他刚刚被夹过的手上,蛰得十分疼痛,他快速将手背蹭向裤子,等到汗液蹭干,他又扶住陆吾的胳膊,柔声问道:“陆警官,你找他做什么?”

床上的人一把甩开他的手,怒斥道:“关你什么事?把他给我叫来!”

白明依然快速扶住,生怕他一倒,便摔在了地上,“陆警官,我就是白明啊,你仔细看看我。”

听闻这话,陆吾顿时安静下来,他那满腔无名的怒火也立刻随晚风散去,微蹙的眉梢渐渐舒展,眼中明暗交替,轻声一问:“你是小白吗?”

白明点头,回道:“我是,我是。”

陆吾笑逐颜开,明媚如一缕晨光,“小白,我给你搭个秋千,好不好?”

“秋千?” 白明恍神刹那,愣是没有明白,他看着陆吾满是期待的目光,也只好当做酒后胡言,“好,好,明天再搭吧,明天我陪你一起搭。”

陆吾反应有些迟钝,语速也放慢了些许,神情稍显低落,有些委屈道:“你不喜欢秋千了吗?那你喜欢什么,你告诉我,我都可以学,或者,或者我教你打篮球吧,好吗?”

这前言不搭后语让白明也只能听到什么便回应着什么,“好,你说做什么,咱们就做什么,可是现在天已经黑了,你要先好好休息才行。”

陆吾久久仰着头,目光停留在白明的脸上,双手死抓着他的手腕,甚至还有些颤抖。

“陆警官,你怎么了?” 白明悄声问道。

陆吾不语,像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在抱着一个玩偶,不肯松开。

白明的另一只手擦去额头的汗珠,哄道:“警官,该睡觉了。”

这话让陆吾有了反应,他慢慢点头,可还是目不转晴地看着白明,眼神中带着不忍分别的痛苦,他开口,满怀不舍。

“睡醒了,小白你还在吗?”

白明怔住了,心中一颤,好似漏了半拍,这眼神看得他觉得陆吾分外可怜,他想挪动步子,可大脑像是离开了身体,无法指挥一个细胞。

这答案明明显而易见,可他却久久难以回复。

月升,鸟语蝉鸣,玉兰落满了江州。

他看出那双眼眸像是在请求,在盼望,在祈祷,身体突破思绪布下的障碍,他缓过劲儿来,轻轻点头,欣然允诺,“在呢,我一直都在。”

“小白是从来不会骗我的,对吗?”

“放心吧,我不骗你。”

也不知磨蹭了多久,陆吾才肯乖乖躺好,往日成熟稳重的男人在今夜化身成了一个撒娇的孩子,在白明的哄睡下才慢慢闭眼,即使在入睡前,他也要再三确认白明真的不会离开这里。

这屋内始终都未明灯,窗外霓虹映入房间,万家灯火如同天上的星辰,汇成一条波澜壮阔的银河。每一条小路都散发微光,零散地将江州点亮,此刻华灯初上,美不胜收。

白明就坐在床沿,等到陆吾鼾声渐起,他才踮起脚尖,慢拉窗帘,蹑手蹑脚地挪出卧室,随后将门轻轻掩上。

由于陆吾的动作言语太过浮夸,太子自从二人进门后便一直不敢靠近,瞧见白明一人溜出卧室后,它才敢走过去,蹭着白明的裤脚,索要食物。

所幸现在白明有了时间,匆匆给太子倒了些猫粮,这渐瘪的袋子又一次提醒了他,不出三日,他就得再去宠物店花上一笔大价钱了。

手机铃声骤然响起,吓得白明连屏幕都没顾得上看,立刻接起了电话。

对方开口,语速不紧不慢,“白助理,是我,你现在在家吗?”

他一听这温润有礼的态度,便知道是谁打来的,“我在呢,钱科长有事找我吗?”

钱衡浅笑道:“今晚没有去蛋糕店打工吗?”

“我今天轮休,所以没有去。” 白明回道。

钱衡并未拐弯抹角,直接道:“是这样,我刚刚去蛋糕店买甜点,见你不在,就和店员问了些情况,听说你现在养了只猫?”

白明闻言低头,旁边的猫咪正大口地吃着饭,他弯下腰,摸着猫咪的脑袋,应道:“对,一只狸花猫。”

钱衡语气和缓,道:“我给你买了些猫粮,想给你送去。”

“猫粮?” 白明急忙回绝一声,“不用不用,科长,我自己买就行。”

钱衡料到他一定会这么说,便道:“我已经买好了,就在你家小区外面呢,我也没有宠物,在我那里放着就是浪费,你赶快收下吧。”

这理由让白明不知该怎么拒绝,他捏着干瘪的猫粮袋,却反言道:“真的不用了,我这里还有很多呢。”

“这儿还真是热闹,我就在这等你,你快些出来。” 钱衡道完,将电话一把挂断。

这回连拒绝的余地都没有了,白明长吁一声,简单披上外套,便匆匆下了楼,在小区的大门外,他果然瞧见马路边坐在车里的钱衡,他小跑过去,打了声招呼。

“白助理嘴上说着自己过得拮据,白日要打两份工,晚上却住在花白浜,是不是太过谦虚了?” 钱衡迈下车,开起了玩笑。

白明摇着双手,“不不不,这是公安的一个朋友低价租给我了,不是我的房子。”

钱衡瞧他如此认真,笑着道:“你自己住吗?”

“是的。”

钱衡转身,从后备箱里取出两大袋猫粮,放在地上,道:“我也喜欢猫咪,虽然我没有养,但一直想买一只,现在你有了,不知以后我是否有机会去见见它,这个就先当做见面礼了。”

“当然可以,随时欢迎,” 白明粲然笑着,仔细一瞧,那猫粮竟还是高级牌子,价格顶过半个月的薪水,他的手停在半空,硬是没有向前接过,“科长,你的心意我心领了,但这个我是真的不能收。”

“你好像对我总是很有戒心,” 钱衡沉声一句,打断了他的话,修长的食指缓慢一抬,指向不远处那蛋糕店的门口,“那辆车,我没记错的话,是陆队的吧。”

白明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心中一惊,回道:“是、是。”

钱衡追问道:“陆队在你家里面吗?”

这问题多少让白明感到不适,他自认为除了今天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以外,他和陆吾之间的关系算是不远不近,就连最开始的研讨会风波现在也已逐渐趋于平静,可要是今晚的事情一暴露,他定会遭受到不少人的调侃,就像林江那样。

“在,但他一会儿就走了。” 白明硬着头皮答着,他着实没想到,他也会需要和一个男人避嫌。

“希望有一天,我也能像陆队一样和你交心,” 钱衡依旧保持着那恰好的笑意,不浓不淡,“那我就先不打扰你了,快上去吧,别把陆队一个人晾在那儿。”

说完,他钻入车内,笑着和白明挥手告别。

这两袋猫粮白明算是被迫收下了,他极不情愿地搬上楼,打开房门,瞧见太子朝着自己飞奔而来,他将猫粮放在客厅,又下手摸了摸太子的头,微微一笑,道:“你有福了,这段时间不用再吃我买的廉价货了。”

太子喵喵两声,似乎听得懂这话的意思,看着它如此喜悦,白明也甚是欢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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