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鄂回去想了想,决定找赵局申请调查谢氏,出乎意料的是赵局没允许。
赵局是实干派,背景硬,却没选择捷径,自己一步一步从基层爬上来。当然,不能否认走到今天这个位置确实有家庭助力,但是他的个人能力是被所有人认可的。
赵局平时对基层警察也很关心和照顾,全力支持他们的工作。所以,这次赵局说“不行”的时候,潘鄂非常惊讶,“为什么?”
赵局问:“有确切的证据么?”
“这不是查了才知道吗?”潘鄂着急地说,“赵局,我们缉|毒工作的难度您不是不知道,如果按常规手续走完那黄花菜都凉了。”
赵局掀起眼皮,“你什么证据都没有就要去查知名企业?”
潘鄂也是个直肠子,“可是它涉|毒啊。”
赵局心累,“证据证据!没证据不准行动!”
潘鄂见赵局少有地动肝火了,也没敢再说,走到门口又被赵局叫住,“不许擅自行动。”
潘鄂愣了一下点头。
潘鄂一回去就找许漾吐槽,许漾也挺奇怪,中午溜到局长办公室打探情况。
赵局头都没抬,“干什么?”
“赵局!”许漾自行坐下,“你怎么不让查谢氏啊。”
赵局抬头看了他一眼,“出息了啊,现在打探个事连旁敲侧击都不会了。”
许漾一笑,“这不是对您吗?您正直又公正,用不着那些弯弯绕绕。”
“少给我戴高帽子!”赵局佯怒。
许漾笑了会儿正色道:“赵局,到底怎么回事?”
赵局叹气,“今天去开会,柴副市长质疑特案组的存在合理性,声称要废除特案组。”
许漾冷笑道:“他这是做贼心虚了吧。”
赵局剜了他一眼,“这什么地方!你就瞎说!”
许漾深呼吸,平静些后说:“他不做点什么我才觉得奇怪,不过这也不影响查谢氏啊。”
“你到底还是年轻。”赵局说,“你以为动真格的就这点事?他是敲山震虎呢,就是个警告。这个关头你做点出格的事试试?马上就有人来揪你的尾巴。我不是说不查,你得有证据。”
“那我们特案组去查,我不怕。”许漾说。
赵局皱眉,“你今天没看新闻吧?最近也没给你姐打电话吧?”
许漾摇头,疑惑地看着赵局。
赵局拿出自己手机捣鼓了一会儿交给他,“看看。”
许漾越看越火大,差点摔手机,好在赵局及时提醒,“哎哎,别摔,那是我手机。”
“他们怎么敢!”许漾说。
赵局说:“这下知道你不是毫无弱点了的吧?再有钱也抵不过权力。”
新闻上写着许氏集团下的旅途网,宜迅网和安心医疗同时接受调查,许氏股价大跌。
许漾沉默着,怒火从脚底烧到了头顶,他简直想直接冲到办公室把那个姓柴的狠揍一顿。
赵局说:“你也不用太担心,你姐这么些年不是白混的,也有自己的关系网,再加上京城那个,他们陆家可是一座大山。”
许漾狠狠捶了一下桌子,“小人!”
“他们也不敢太明目张胆,只是去走个过场找找茬。”赵局安慰道。
一股邪火烧得许漾头昏脑胀,他沉着声音说:“赵局,我先走了。”
赵局皱眉,“你可别做傻事!”
许漾勾了勾嘴角,“您放心!”
许漾走到露台给许凝打了个电话,许凝很快就接听了,声音和平时没什么区别,“终于想起你姐了?我以为你查案都魔怔了。”
心酸突然涌上心头,自从爸妈过世后许氏全靠许凝一个人撑着,“姐。”
许凝听他声音不对劲,“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公司是不是出事了?”许漾问。
笑声传来,“你知道了?还要哭鼻子?”许凝问。
……那点儿心酸劲儿彻底被许凝笑散去,“我最近查的案子可能…… ”
许凝打断他,“那是你的战场,商场是我的战场,我们许家人只许前进,不许后退。”
许漾顿了下,疑惑道:“我们许家有这个传统?”
许凝一愣,怒道:“怎么没有!”
许漾笑笑,“你这是被陆大哥影响到了吧,你是不是还想在公司搞军事管理?”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许凝懊恼道。
许漾吸气扶额,深深觉得对不起公司员工。
最后许凝笑道:“你放心,公司的事我可以处理,你就放心做自己该做的。有些人想公报私仇,徇私枉法,也得看看现在是什么时代,他动的是什么人!一个副市长就想只手遮天,也要看看他手够不够大。”
许漾觉得他姐太霸气了,又忍不住担心,“你还是要小心。”
许凝笑道:“放心吧,大不了咱也以权压人呀,咱们又不是没人。”
许漾也跟着笑,他知道许凝只是安慰他,绝对不会去找陆家的,这既不符合她的行事准则,也不光明正大。
挂断电话,许漾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想把心里那些郁结都吐出来。
赵局说的对,现在这些都还只是警告,他们得加紧了。
许漾回办公室看到陆诜也是一脸严肃,他心里一紧,陆诜家里不会也被波及了吧?
“怎么了?”他问。
陆诜这才回神,“你觉不觉得……”他皱着眉,似乎没找到合适的措辞,蹙眉想了会儿,“我们好像一直在被人牵着走。”
许漾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章吟帆找我们求救,但是苦于没有证据,可没多久柳忱自杀把证据送到了我们手里。查封赌场时要不是吴越提醒,警方可能会出现伤亡。最后,李彬杀死谢荣光后自杀,同时引出谢氏涉|毒。”陆诜慢慢分析道。
许漾心里咯噔一声,没错,他之前隐隐就有这个感觉。他揉了揉太阳穴,抽出张纸写下几个名字递给谢鹏,“查一查这几个人家里是否遭过巨大变故。”
谢鹏答应一声,“吴越,何敏,谢韵?”
许漾点头。
韩君同听到谢韵的名字有些惊讶,“谢韵有问题?”
许漾摇头,“说不上来。”
谢鹏动作很快,“嚯,这个吴越是山西人,他爸是煤老板,后来矿难死了十几个人,他爸也被埋下面了。最后家底赔光,煤矿也被迫转手。何敏,本地人,她爸本来经营一家小公司,后来迷上了赌博,输得倾家荡产还倒欠了一屁股债。谢韵……没什么问题,他妈妈在他出生后就死了算么?自杀。”
许漾轻轻按着太阳穴,“煤矿转手给谁了能查吗?”
“谢庆强?”谢鹏惊讶地说。
“这样就说得清了。”许漾叹气。
其他人都还没弄明白,疑惑地你看我我看你。
许漾觉得有些累,坐在陆诜旁边,“陆教授,给大家解释一下?”
陆诜说:“我们有个猜想,有人集中了被谢氏迫害的受害人或家属向谢氏报仇,比如章吟帆,柳忱,吴越,李彬,何敏和……谢韵,可能还要许多我们没发现的,他们走投无路,冤屈难伸,只能选择被恶魔拉进地狱,从内部瓦解。”
……
谢韵这几天过得……痛不欲生。林晨熬的中药,3碗水小火煎成半碗,又黑又苦,光看看喉咙就发苦,还半点偷不得假,林晨就叉腰守在旁边看他喝。
“我觉得我原来的药挺好的。”谢韵说。
林晨坐旁边撑着头,漫不经心道:“那药是有效果,不过你身体底子太差,调理好了接下来才好用药,之前的药先停吧。”
谢韵抿了抿嘴唇,还想再争取一下,“我觉得我身体挺好。”
林晨转过头看他,幽幽道:“谁给你的错觉?”
谢韵摸了摸鼻子。
林晨看他一脸的心虚,反应过来,“你是不是怕苦?”
谢韵点点头。
“哦,那也要喝。”林晨非常铁石心肠,“喝完再用热水漱口吧,糖解药性,就别吃了。”
谢韵和那碗黑色的中药汁对视,又移开视线。
林晨啧了一声,“要不要我帮你?”
谢韵见他想要动手的样子,连连摇头,“我自己喝,自己喝。”
他一闭眼,一咬牙,端起碗一口闷下去,“呕。”苦涩酸臭,刺激地连连干呕。
林晨给他倒了杯热水递过去,谢韵连着喝了两杯才觉得好些,嘴里还满是药味,连呼吸里都带上了药气。
“哎,病没治好,先被药苦死了。”谢韵说。
林晨一笑,“有这么夸张吗?”他打了个哈欠。
谢韵不好说苦了,林晨每天5点不到就起来给他煎药。他说:“煎药的活儿交给别人吧。”
林晨瘫在椅子上摇头,“放药讲究顺序、时机和火候,别人干不来。”
“不是全丢药罐里就好了?”谢韵问得真心实意。
林晨笑了笑,“中医讲究望闻问切,这是诊断,开方子、针灸、按摩等等是方法,很多人觉得医生的工作到这一步就截止了。其实煎药这一步也很重要,有的药需要文火煎,有的需要武火;有的药材一次入锅,有的要分批次分顺序。这里面学问多着呢。”
谢韵:“现在很少有自己煎药的医生了吧?”
林晨一耸肩,“很多中医根本就不懂这些,没学过,中医不是大学教出来的。”
“?”谢韵说,“国内有很多出名的中医院校的。”
林晨挑眉,“为什么说大学教不出来好中医?中医凭借的不是什么X光,不是什么CT,他没有个一般准则和标准。中医全凭自己的手,眼,耳,目诊病。就说切脉,好的中医仅仅搭个脉就知道病人哪里不好,根源在哪里。而现在大医院的中医,都是高材生吧,他们切脉可能还不如赤脚医生,要结合西医的高科技手段才能看病。我的切脉都是老头子手把手教的,是在不断实践中修正的,你说天天坐教室,老师在上面讲得唾沫横飞,有用吗?当然,也不是就完全否认大学教育,毕竟还是帮培养出很多人才。只是现在大学都搞什么中西医结合。”林晨连连摇头,“真正的中医,哪需要凭借那些检查?”
谢韵对这个话题还挺有兴趣,“那你觉得该怎么培养?”
林晨说:“传统医学还是该按传统方法,其实最好的就是医学世家,从小耳濡目染,树立中医思维。中医其实也分很多流派,每个流派都有自己的看家绝活,开药也有自己的偏好,有时从药方就能看出来是哪个流派开的。京城有几位国手,人都是有秘方的,药效奇好。之前听说有个商人起了歹心,想占用方子,就拿去实验室化验。”
“被抢去了?”谢韵问。
“怎么可能!”林晨笑,“人直接大大方方地说,你想要配方我都可以告诉你,只要你做得出来。中药神奇就神奇在这里,剂量火候时机缺一不可,有的还有奇奇怪怪的配料。那药我也见过,我火候不够只知道个大概。我们家老头子说了几次很妙,他可能知道里面的玄机。回头你跟我去京城,请各大国手都给你看一次,肯定能治好。”
谢韵顿了下说:“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