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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后(二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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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常

盛夏的天气总是反复无常,前一天还艳阳高照,早起却又是瓢泼大雨,像要洗尽人世的污垢。天色黑沉沉,压得很低,让人喘不上气。

陆诜在厨房里做早餐,简单的三明治。他和许漾很多天没回家了,冰箱里没食材,勉强能做个三明治。

“早。”

陆诜回过神来,转身见许漾光着上半身就往外走,边走边套衣服。

陆诜问:“今天起这么早?”

许漾走过去和他接了个吻,“外面下大雨,得早点出门。”其实不是,他有些不放心陆诜,上班前想聊聊。

“其实来得及,再多睡会儿多好,忙了这么久。”陆诜把三明治端上桌,又问许漾,“和牛奶还是咖啡。”

“牛奶吧。”

陆诜倒了一杯牛奶,放微波炉里加热。

“你今天在家休息一天吧,案子基本办妥,咨询室也有其他人在。”许漾咬了口三明治。

陆诜想了想,“也行,中午过去陪你吃午饭。”

“不用。”许漾摇头,“你休息。”

陆诜挑眉看着他,“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许漾挠挠后脑勺,“你还好吗?”那天许漾也被吓了一跳,陆诜跪在血泊中捂着谢韵的伤口,双手被沁湿衣服的血液染红。而谢韵脸色苍白,胸口看不到起伏。不久救护车赶到,医生检查了一番,很遗憾地摇摇头。

陆诜身体一软,后退了一步,然后低头埋在许漾的肩上,沾满鲜血的手低垂着。铺天盖地的悲伤汹涌而来,连许漾都被波及到。他轻轻拍着陆诜的后背,这可能是陆诜第一次送走一个生命,一位朋友。

陆诜伸出双手,手心向上,又翻过来看了看手背,良久,他慢慢开口,“我…… 第一次知道人的身体里有那么多血,怎么捂都捂不住;第一次知道大量的血液涌出来时是温热的,第一次知道人走的时候是有感觉的,就像是灵魂出窍,躯体变成了躯壳……”

许漾握住他的手,轻轻摩挲着,“对不起,我不该让你先去,我……”那天许漾担心谢韵的安全,让陆诜先赶过去看看,也是这样,陆诜才经历这么一遭。

陆诜摇头,“不是你的错。”

他又摇头笑了笑,“我研究了很多年的心理学,知道这时该怎么做,不能一味地陷在低沉情绪里。可是每次我都忍不住想,活生生的人怎么说没就没了,他之前还和我说过话,还在笑,眼里还有向往……”

许漾站起来绕过桌子,抱住陆诜,“你只是太伤心了。”还可能是无能为力吧,任何人面对生命的流逝都会感到无力,明明就在身旁,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生命一点一点溜走,什么都抓不住。

“我好了。”陆诜说,声音闷闷的。

许漾松开,“来,让我看看我宝宝是不是真好了。”

陆诜噗嗤笑出声,“快吃,雨太大,路上不好走。”

许漾直接坐在陆诜旁边,“等这段忙完了,我们就出去走走,散散心。”

陆诜点头,“好。”

……

许漾把车开进停车位,没着急下车。他对谢韵印象挺好,不然也不会费心帮他找医生,可惜了……林晨也深受打击,这段时间一直蔫蔫的。

这时,旁边也停了一辆车。许漾听到开关车门的声音,也没去看是谁,接着自己车窗玻璃被敲响,他回头一看,是谭栩。

“你在这愣什么神!”谭栩说。

许漾降下车窗,“你也来这么早?”

谭栩:“早点把材料搞定早点移交出去。”这次案件由特案组、刑侦支队和缉|毒支队联合调查。

许漾递给他一支烟,谭栩接过来一挑眉,“你不是戒烟了?”

许漾点燃,“陆教授今天不在。”

谭栩问:“你这是借烟浇仇啊。”

许漾咬着烟嗤笑一声。

“那个谢韵,是你们朋友吧?”谭栩问。

许漾点点头。

“陆教授……还好吗?”谭栩问。

“……”许漾顿了一下,“应该没事。”

谭栩也跟着沉默了一会儿,叹息道:“人生无常啊。”

……

谢庆强和谢荣远父子会为自己造的孽承担责任,组织领导黑|社会,非法持有枪|支、弹药,开设赌场,强迫卖|淫,组织卖|淫,走私、贩卖、运输、制造毒|品,故意杀人,行贿……每一条都板上钉钉,不管是数罪并罚还是从一重罪,这父子应该都要吃枪子。

当然也有遗憾,谢荣远咬死不承认在境外的制|毒工厂。

潘鄂急得跳脚,恨不得直接飞到境外去找。

许漾吐槽,“你就是能去境外怎么样?能随便找得到吗?”

潘鄂叹气,“这不捣毁了又要祸害多少人!”

没人比缉|毒警更知道毒|品的危害,他们见识过太多因毒|品而家破人亡或者走上犯罪道路的瘾君子,也见识了太多因吸|毒而落下终身疾病的人,还有太多毒|贩的残忍。

许漾拍拍他的肩膀,“不急一时,总能找到的。”

……

章吟帆容留他人吸|毒,非法持有毒|品数量较少,情节较轻,应该判不了多久。不过未来的路怎么走,还是要看他自己。吴越、何敏、裴瑞还有其他谢氏受害人,这次终于有人为他们伸冤,以后可以摆脱过去的阴影重新开始。李彬的母亲接到李彬死亡的消息,晕过去几次,他妹妹本来时好时坏,现在情况更差了。

陆诜看完后说他妹妹情况太严重,需要住院配合药物治疗,还提出可以资助医疗费。可是李彬的妈妈死也不同意,说精神病院是精神病待的地方,她女儿不是精神病。

……

谢韵的葬礼那天是个大晴天,天空很蓝,没有一丝云。可能是前两天都下雨的缘故,气温也跟着降下来,微风清凉。

谢韵没有其他亲人,也没有爱人,葬礼是林超办的。林超没选择谢氏的墓地,而是选了一个郊区的墓园,谢韵的妈妈和外公外婆都葬在那里。

离市区车程不到一小时,沿路环境很好,公路沿江而建,路两旁是参天古木,阳光在路面撒下斑驳树影。

停车场在山脚,然后步行上山,台阶不算宽,但是修得很平整。

许漾、陆诜、林晨、林超,还有特案组的其他人都身着一身黑,手上拿着一朵白菊。

墓碑上的照片是林晨选的,林超当时说“你选的他肯定喜欢。”

谢韵私人照很少,大多数照片都是参加活动照的,带着笑,可是林晨觉得那笑容很假。他拿出自己的手机,“用这张吧?”那是他抓拍的,当时他在院子里晒草药,谢韵趴在窗台上看,突然飞过来一只彩色的小鸟,他又激动又怕惊走小鸟,压着声音叫林晨看。

林晨回身,还没看清楚小鸟就飞走了,谢韵大笑,“谁叫你不赶紧。”

那一刻林晨觉得这才是真正的谢韵,充满生机,带着几分可爱,所以不由自主地拿出手机拍下他当时的表情。照片里的谢韵眼里有光,脸上带笑,谁看都知道他很开心。

林超只看了一眼就红了眼睛,“就用这张吧,他肯定喜欢。”

林晨弯腰把白菊放在幕前,沉默地看着谢韵,“那天中午做的鸽子汤,被我一个人吃光了,很鲜,你没吃着,太可惜了…… 其实有件事我骗了你,你身体早就撑不住了,就算是神医圣手,也治不好你,下辈子记得找我骗回来。还有,”林晨声音变得温柔,“这段时间我很开心,谢谢你。”

告别总让人伤心,郑柠小声抽噎着,其他人眼睛通红。

陆诜和许漾一起上前献花,陆诜手抖得厉害,开口的瞬间喉咙哽了一下,“那天,我来得太晚了,对不起。”

许漾紧紧握住陆诜的手,说:“谢韵,很高兴认识你。”

林超上前,“这个地方你应该喜欢……”林超沉默地站了一会儿就走开了。

韩君同和戴景熙放好花,戴景熙说:“上次的饭菜太好吃了,我还没来得及去你园子里写生呢。”韩君同一直牵着他。

郑柠、苏桐、李星和谢鹏依次献花,他们和谢韵不熟,对他的离开也万分悲痛。

……

齐晗给陆诜打电话告辞,“着急回去汇报,这次就不聚了,下次再来专门感谢。”

陆诜想了想,“不然你帮我带个人回去?”

齐晗:“?”

陆诜见林晨每天闷闷不乐,“齐晗要回京城,你跟他一起,一路上也有个伴。”

林晨以为他吃错药了,“要什么伴?我又不是小孩子。”

“你外公他们都想你了,回去也好。”陆诜说。

林晨沉默了一会儿,“本来还说带谢韵回去看病的。”

陆诜一顿,“人死不能复生。”

“你知道就好。”林晨也看出陆诜最近不对劲,“那根本不是你的错好吗?他伤到了要害,就算去的是我也没办法。”

陆诜没说话。

林晨拍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你的感受。我第一个病逝的病人,五十几岁,他大半的人生和几乎全部的财产都花在了医院,他非常努力地活着,生活规律,坚持锻炼,吃饭喝水都有讲究,可惜还是因为并发症死了。当时我觉得无力极了,做了快半个小时的心肺复苏,可是人死了就是死了,就是活不过来。任你再高的医术,再先进的器械,救不了就是救不了,生死是天定的,我们只能尽力不留遗憾。”

陆诜低头不语,良久,“我知道了。”

最后林晨还是决定和齐晗一起回京,反正留下也没什么用了。

走前接到林超的电话,想要见一面,两人就约在谢韵的庄园。

林晨站在门口,总感觉谢韵会慢慢走出来对他笑一笑,问他待会儿有什么好吃的。

林超在身后说:“进去吧。”

林晨点点头,沉默地往里走。他低头看着地面,不让自己再去寻找已经不在的身影。

林超把一份文件递给林晨,“那天他来找我,说想把这个园子卖了。我知道他有多喜欢这里,所以非常吃惊。他说,”林超看着林晨,“他说他知道自己的身体,肯定是治不好了,他还笑话你,骗人也不骗得像一点,你外公是神医,又不是神仙。”

林晨笑了笑,眼睛有点热。

“他说这里的一切都是他自己挣来的,是干干净净的,所以,他想卖掉后把钱交给你去做慈善,把生机带给那些困难地区的人。”林超说。

谢韵走后林晨没有流一滴眼泪,现在他颤抖地拿着一页纸,想哭个痛快。胸中的热泪往上涌,他拼命往下咽,喉咙像是哽裂般的痛。原来他早就知道了,原来他早就安排好了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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