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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火舞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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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那间种满蔷薇的屋子。

在现代都市,这般诗情画意的屋子已经很少见了。

一朵蔷薇花从枝头落下,被人捡起来,放在屋内的书桌上。

一人坐在书桌前,手边放着那本叫“黑影”的笔记,面前则放着一本贴画本,他将几张照片用固体胶固定在贴画本上,并在照片旁写上批注。

仔细看这些照片,会发现它们居然都是案件现场照片,有苏晓兰案中苏晓兰遇害现场的照片,还有尹问案中尹问在溶洞深处地宫里留下的壁画。

科学实验中有一种实验方法叫观察法,即根据一定的目的,直接观察被研究对象,获得一手资料,揭示某种规律或本质的实验方法。这个人的作为就像在进行这么一场观察一样。

贴好了照片,那人翻开厚厚的大笔记本,在上面写道:

“马克思曾说,资本来到世间,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现在我们知道,只要有足够多的利润,人这种东西就敢铤而走险,就敢践踏法律,甚至屠戮同族、藐视人性,犯任何的罪行。”

他的字苍劲有力,不难看出,字迹与从尹问家中找到的印着人形剪影的明信片上的字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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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城区公安分局,刑警大队。

原姝坐在座位上,拿着笔,撑着脑袋,一脸苦闷。

周岩走了过来,瞄了一眼原姝写的东西,笑道:“小姝,你这自省书今天还得写啊?陆队够狠的啊。”

原姝哭丧着脸说:“可不是吗,检讨算什么,陆队独创的连写一星期的自省书,这种惩罚才是真的折磨人。”

原姝上次擅自行动,独自一人去紫云山找白离云,虽然误打误撞救了白离云,但却严重违反了纪律,陆辰远要求原姝每日自省一遍,并将自省内容写成自省书上交。

林子川也走了过来,他把胳膊肘搭在周岩肩膀上,把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周岩身上,也跟着取笑原姝:“陆队太不懂照顾女同志了。哎,对了小姝,你一个人独自从小路进景区,看起来对那很熟?”

林子川话里带着试探,他始终对原姝和白离云这两人感到好奇。

原姝说:“我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紫云山那地方从小就去玩儿,当然熟了。”

周岩嫌弃地把林子川的胳膊肘从自己肩膀上拿开,打量了林子川一番,问:“林队今天怎么穿这么正式?今天是什么日子啊?”

林子川十分装逼地理了理衣服,说:“今天京大警校邀请公安现役干部到学校讲座,我将代表我们刑警队出席。”

原姝和周岩异口同声地长长地“哦”了一声,小肖、翁冠、于现他们全都凑了过来,围着林子川一阵起哄。

白离云从法医室过来,看到大家都围着林子川,而林子川挺胸抬头仿佛一只大公鸡,便好奇地问:“这是怎么了?林队升官了?升官请吃饭啊。”

小肖,大名肖榆,笑着对白离云说:“没升官,上面选了林队代表我们刑警队去京大警校讲座呢。”

白离云一听,也乐了,难得揶揄林子川道:“不错嘛林队,这下可成了我们队的门面了。”

听白离云这么一夸,林子川飘飘然道:“可不就是门面?我猜他们应该是按照颜值选的人吧。”

话音刚落,众人立即“切”了一声。周岩第一个反驳:“算了吧,虽然林队长得也不孬,但要真按颜值选的话,当选小姝。”

原姝哈哈大笑,“我不行,我没林队帅,再说了讲座我能讲什么?”

“小姝不去的话,顺位下来也是咱白法医。”周岩用力一揽白离云的肩膀。

白离云赶紧把他的手拿开。

林子川取笑周岩道:“小周你好好说话,别对人家白法医动手动脚的。”

没想到原姝在那看热闹不嫌事大,笑着说:“哟,林队吃醋了?”

众人哄笑。

邀请公安现役干部到学校讲座,是京大警校每个学期必有的项目。现役干部讲述亲身经历,回答学生们的疑问,让学生们对公安工作有更深入的了解,教学效果一直都不错。讲座邀请的不仅仅有云城区公安分局的现役干部,其他分局也各有代表。

在这次讲座上,林子川遇见了一位老熟人,确切地说是原来那个林子川的老熟人,上城区公安分局副局长,柳成桦。《黑影》这本书中的设定,林子川刚刚参加工作时,带他的第一个师父就是柳成桦,当时柳成桦是刑警队队长,现在已经升至副局长了。

柳成桦今年五十三岁,还有几年就能退休了。柳成桦既是林子川的师父,也是林子川的老上司。这次见到林子川,柳成桦十分高兴,拉着林子川说了好久的话,问他调去云城区公安分局之后的工作如何,有没有不顺心的事,还一定要林子川讲座结束后去他家吃晚饭。

柳成桦十分热情,林子川没有理由拒绝,便答应了晚上去他家吃饭。

柳成桦的妻子叫齐黛梅,是第一实验小学的语文老师,也是一位在各大教学比赛中多次拿奖的特级教师。齐黛梅今年五十二岁,过两年也要退休了。

柳成桦热情,齐黛梅温婉,两口子给林子川准备了一桌子好菜,林子川受宠若惊,心中十分感动。林子川的父母都去世了,他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一家子在一起热热闹闹的感觉,柳成桦和齐黛梅今天这么一张罗,让林子川感受到了久违的父母的温暖,这让林子川眼眶微微泛红。

齐黛梅心细,察觉到林子川的情绪,便问:“哟,子川这是怎么了,师母做的菜不好吃吗?”

林子川赶紧说:“怎么会,师母做的菜天下第一。我只是突然想起了我爸妈。”

柳成桦知道林子川的家庭情况,他小声提醒齐黛梅:“子川的父母已经去世了。”

齐黛梅是个心善的人,一时间手足无措,“这孩子……”她左右想了想,然后小心翼翼地问道:“子川今年多大了?”

“二十八。”

齐黛梅叹气道:“我的大儿子,只比你小一岁。”说到这里,齐黛梅忍不住抹眼泪。

林子川拿着筷子的手一顿,心想自己真是该死,一开口就勾起二老的伤心事。

柳成桦和齐黛梅的大儿子叫柳征弋,是一名缉毒警察,两年前在一次任务中壮烈牺牲,时年二十五岁。

“师母……”林子川想劝慰几句,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这时有人拿钥匙开了门,只见一个高挑英气的短发少女牵着一条德国牧羊犬走了进来。林子川一看,心想怎么这么巧,这不就是上次在大街上看到的那个小姑娘吗,当时自己还在好奇她为什么能牵着一条退役警犬。

“爸,妈,我回来啦!”短发少女的声音跟她的人一样爽朗。

柳成桦向林子川介绍道:“这是我的小女儿,叫柳征英,十八岁,刚高考完。”

柳征英利落地去洗了手,拿了自己的碗筷,丝毫不扭捏地上了桌,大大方方地跟林子川打招呼:“你好。”

柳成桦向柳征英介绍林子川:“这是你爸我以前带的徒弟,现在是云城区公安分局重案中队的中队长,你就叫声哥哥吧。”

柳征英的那张脸上,眉骨长得最好看,最英气。她朝林子川一挑眉,说:“重案中队中队长,有点厉害。我叫你林队吧,哥哥就算了,我只有一个哥哥。”

齐黛梅道:“人家同个单位的同事才叫林队,你叫什么林队?没大没小。”

柳征英却嘻嘻一笑,“以后我读了警校,毕业后进公安系统,跟这位林队可不就是同事了吗!”

没想到齐黛梅听到这话脸色一变,将筷子用力一放,沉着脸说:“我再说一遍,你填志愿不许填警校。”

林子川忽然想到刚刚柳成桦说柳征英刚高考完,现在正是出了分数报志愿的时间,不难猜到这母女俩就填报志愿的问题有了分歧。

饭桌上的气氛一时间变得不太愉快,柳成桦连忙做和事佬,去哄齐黛梅。

齐黛梅却眼眶一红,眼泪一掉,带着哭腔说:“我们家,老的这个当了一辈子公安,每次一个电话过来,说出任务就出任务,没享过一天清福;大的那个孩子,做缉毒警,两年前连命都搭上了,我白发人送黑发人;现在还剩个小的,也要走同一条路。我,我,你们有考虑过我吗?”

柳征英是个懂事的,见齐黛梅哭了,她便一言不发,坐在一旁陪齐黛梅。那条德国牧羊犬很通人性,见女主人哭了,也凑过来蹭齐黛梅的小腿,哄齐黛梅。

林子川想转移一下话题,缓和缓和气氛,便笑着说:“这条狗真威风。”

柳征英连忙点头,表示同意,得意道:“我哥的狗,当然威风了。”

柳成桦解释道:“这条狗是一条退役的缉毒犬,它之前的主人就是我的大儿子。我大儿子牺牲后,听说它不吃不喝好几天,一直在等他回来。”

缉毒犬属于警犬,退役之后不是市民随意能领养的,但有了原主人柳征弋的关系在,柳成桦一家便成了养它的最佳人选。

“它叫什么名字?”林子川问。

“多宝。”柳征英回答道。

齐黛梅抹了抹眼泪,抱歉地对林子川说:“这是不好意思,客人在这,我还这样。”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师母。我这个人,嘴笨,劝人的话不会讲。但是师母,您的儿子,是全国人民的英雄,人民不会忘记他,您应该为他感到骄傲。”林子川诚恳地说。

齐黛梅叹了口气,勉强露出微笑,继续招呼林子川吃饭。

饭桌上,柳征英忍不住好奇心,悄悄对林子川说:“林队,你们重案队是不是专破大案子的?一会讲几个案子给我听听?”

林子川考虑到齐黛梅的心情,便站在了齐黛梅那一边劝柳征英:“征英啊,其实当警察有时候跟你想的不太一样,你不如听你妈妈的,报其他学校,别报警校。如果你真的下定决心就是要读警校呢,我建议你读个技术类或者行政类的专业,毕业之后从事的工作比较安全,适合女孩子。”

齐黛梅向林子川投去感激的目光。

柳征英不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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