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节的当天晚上秦肃声给池乔打了个电话,池乔算了一下时间,估计这也是最后一个电话了,秦肃声就要去最后一次考核了。
“风哥,加油!”这今年是池乔和秦肃声说的最后一句话。
晚风习习,雪中望月,相隔万里共赏一轮月。
原本以为一个考核,一周怎么也就回来了,可秦肃声消失了一个多月,一个多月没有消息,池乔每天都会在八点多的时候传达室捧着书坐一个小时,那是秦肃声和他约好的时间,池乔不知道秦肃声什么时候回来,只能这样去等。
“你再不回来,我就要走了啊!你要是找不到我怎么办?”
池乔喂猫的时候,看着小猫自言自语,他的实习期就要结束了,“儿子,咱们走,不管你爹了!啥都不给他留!”
“你是受伤了吗?”
池乔就像是一个重度的精神分裂患者一样,一面想他想到情难自控,一面又是天生的傲骨倔的很。
“考核应该早就结束了,为什么一直都没联系我呢?”
一转眼,池乔的实习期就到头了,最后一天,他一个人在营区里转了一圈又一圈,操场,靶场,早训的山口,食堂,医务室,宿舍,后山的猫窝。
“栾老师,我明天就要走了!”晚上池乔和栾平章对坐在床上的时候,突然就有这么一点点不舍了。
不过栾平章倒没什么太多的波动,只是说了一句,“嗯,走吧。”
“你没什么要对我说的吗?”池乔还是有些不甘心的,虽然他也只是在这里待了一年,但是多多少少也是有感情的。
“说什么?我都习惯了,你走了,就会有新的实习生来,三十几年,每年都来,对我来说都一样了。”栾平章说的没错,他其实和每年来的人都一样,“但是对你来说不一样,你在这儿的这一年,虽然没有向其他人一样去医院工作,没有那么多的工作经验,但是你也成长了。”
“嗯,谢谢栾老师。”自从秦肃声走之后,栾平章教他针灸,教他正骨,毕生所学都教给了他。
池乔跪下在了栾平章面前,磕了个头,敬了杯茶,“师恩难报......”
“停!别矫情!我就不愿意听你们矫情,要走就走,我身体还硬朗着呢,没到要死的程度,你还能见到我呢!”其实池乔也不喜欢这么矫情,不过,“好吧,那就祝师父千秋常在!”
“我还要活成千年老妖呢!”栾平章笑着拍他的脑袋,他自己都觉得是他和秦肃声学坏了。
“师父,你有时间去食堂老李的仓库看一眼吧!秦肃声走之前告诉我的!”
“嗯?什么?”
“我不知道,他和我说的,我也没机会去。”这事儿被他压得都快忘了,秦肃声走了以后,他浑身都难受,也就把这事儿给忘了,现在自己要走了,才想起来秦肃声之前说的事。
“行吧!虽然这事儿应该你自己拿主意,但我还是劝你一句,别把自己埋在沙子里!”池乔点点头,栾平章一向惜才,定是不会同意自己的宝贝徒弟因为秦肃声把自己的一辈子都搭在军队的医务室里,池乔也不会是那样的人。
“行了,早点睡吧,东西收拾好没?”
“嗯,还有点东西在医务室,明天去取。”
“怎么回去啊?”两个人闲话家常,池乔将自己的安排和栾平章说了一下,“明天炊事班出去采办,坐车到镇上,从镇上坐客车到A市,从A市坐火车到W市然后飞京城,高铁就回去了。”
“A市有飞京城的飞机,不用跑W市啊!”
“没有,我去W市办点事儿再回去。”
这段时间军区里面发的报纸他有留意,上面有一些新出台的政策,池乔还是想着要离秦肃声近一点的。
“行吧,东西别拿那么多了,这一路上也够折腾的,书没必要的东西就别带了。”
“嗯,栾老师,后山有几只小猫,我想......”
“想带走是吧!这事儿你找我没用,去找找那个把你当宝贝的刘旅长!让他给你想想办法!”
“嗯,那我明天去找他。”
“赶紧睡吧!”
人的成长总是来自于不断的经历,不断地变换位置,不断地走出舒适圈,分别永远是无可避免,所以池乔更珍惜在一起的短暂时光。
月落乌啼,北风飒飒,梦里的人只能梦里相见了。
第二天一早,池乔还是和平常一样去跑了早操,最后的一次早操,他跑的特别慢,那山上现在光秃秃的,没什么景色。
他当初就是跑到这里的时候,眼睛一花,歪了下去,池乔看着当初自己脑袋撞得那个石头,笑了一下。
“真的是第一次体会到老眼一花。”
池乔笑了笑,山里还是黑着的,一起出发的兵都跑远了,留他一个人怀念,池乔往前跑着,跑到树林里面的时候,他放慢了脚步,这个位置,是秦肃声第一次表白的地方当时池乔不想分心,不想牵扯别人进到自己的生活里,“我要知道现在会这么想你,就......”
“就怎么样啊?”
耳边突然想起了一句话,声音十分熟悉,又十分生疏,池乔傻傻愣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个声音,是他吗?他回来了?
池乔朝着声音来的方向跑了过去,可是跑过去没见到人,“是我听错了吗?”
看来是太想他了吧。
分不清是真实的,还是虚幻的,池乔想他想的紧的时候,总是能听见他的声音,或许这次也是一样的吧。
池乔接着往前跑,跑过了初吻的地方,这次太阳还没有升起来,池乔跑回了营地,跑到食堂。
他每次坐的位置上摆好了餐盘,上面摆的都是他爱吃的菜。
池乔看见餐盘里的包子的时候,笑了一下,“看来,是真的回来了啊,我没听错。”
池乔坐下吃了那顿早饭,早饭之后,他也没着急回去,他去找李班长要了个纸盒子,跑到后山去把那几只小猫装起来,去了旅长办公室,
“报告!”
“请进!”刘旅长的声音浑厚,池乔进门的时候,他正坐在办公桌前看文件,“刘旅长,”
“小池啊,今天是不就要走了?什么时候走啊,我找个车送你吧!”刘旅长对他一向关切的紧,不过池乔这人吧,当真是不吃他的这一套,“不用,旅长,我一会儿搭炊事班的车走,我来是有点事儿求你。”
池乔把这几只小猫交给了旅长,“这几只小猫是我来着在后山遇见的一只母猫生的,老猫岁数大了,我带不走,这五只小猫是勉强活下来的,养了大半年了,有感情了,我想把他们带走。”
“这可以,你带走就是了。”旅长是个大老粗,只当池乔是问他可不可以,没有深究,“旅长,他们不能坐飞机......”
“哦,所以,你来找我,是让我帮你把他们带回去?”
“嗯,带到京城就行,我自己去接,拜托旅长了。”他也不好让旅长给他送到渭淮去,只是送到京城就已经很是仁至义尽了,“唉,小池啊,我当时把你从军医大学选出来,你什么要求都没提,就跟我来了,你问我能不能让你去靶场,我立马就同意了,这还是你第一次求我。我要是拒绝你......”
“那也是情理之中,没事的,旅长,你要是不方便,就算了,我自己想办法。”刘旅长家有个女儿,从池乔来这儿的时候,刘旅长就明里暗里的说过好多次,不过没认识秦肃声之前,他就没有兴趣,有了秦肃声,他就更没有兴趣了,他要是为了几只猫出卖自己,估计等秦肃声回来,他就完了!
不过刘旅长倒是爽快,直接接过了池乔手里的箱子,“没什么不方便的,正好过两天我要去京城开会,坐火车走,放我这儿吧,他们吃啥?”
“剩饭剩菜就行,山里长大的猫,没那么矫情。”
“行,放我这儿吧。等我到京城给你打电话,联系方式给我一个。”池乔把自己的电话留给了旅长,“您不是有吗!”
“怕你换了。”
“这有什么可换的。那我就先走了,您先忙,等您到了京城,我请您吃饭。”
“行,这还是个到付件。”
“哈哈哈哈”,两个人都笑了,笑声在这个屋子里,池乔自然是知道旅长的意思,只不过他最擅长的就是装糊涂。
池乔从旅长办公室出来之后,回了宿舍取了自己的行李,东西没那么多,他只有一个背包和一个行李箱,飞回去倒也不用顾着行李,直接就都托运了。
他拽着行李去了医务室,“池大夫,你再不来我这可就废了啊!”病床上躺着一个无赖,寻死觅活的,栾平章也是一脸无奈,“池乔,你再不来,我就治不了了!”
池乔都没有抬头,嘴角扬了起来,放下行李,去旁边穿上了自己的白大褂,“裤子脱了!”
“池大夫,这不好吧!”秦肃声躺在床上,一如初见,池乔看着他,阳光洒下来,他也望向他,一切都没有变过,“你想啥呢!我不得检查一下你被牛踹的怎么样吗!”
“你还记得啊。”
“废话,我到这儿接手的第一个病人,就是被牛一脚踹的差点断子绝孙了,印象深得很!”
“嘿嘿,那幸好他没有,不然池大夫的幸福可就没了。”
转眼一年就这样过去了,恍然间好像这一年他什么都没做,但是细想之下,其实他做了太多的事。
池乔笑着看他,秦肃声黑了好多,脸上留了一道浅浅的疤,头发还是一样的短,但是明显比之前更结实了,那双勾人的丹凤眼,眼角的泪痣,高耸的鼻梁,梦里千万次,也不及此刻在眼前的这个人。
池乔凑近了秦肃声的耳朵,温吞的热气覆上了秦肃声的耳朵,“那可不一定,我自己也有。”
秦肃声笑着楼了他的腰一下,咬着他的耳朵,“池大夫这是惦记着要反攻啊!怎么?是我伺候的不舒服吗?”
两个人久别重逢,小别胜新婚一般,耳鬓厮磨,哪里顾得了这医务室里,其实还是有几个病人,还有一个愁眉不展的栾老师啊。
“停停停!你们两个,我老头子还在这儿呢,能不能注意点影响!这是医务室!要骚回去骚去,滚滚滚!池乔你还不走啊!小刘一会儿走了!”
这两个小辈儿以前腻腻歪歪还知道收敛,现在已经在医务室白日宣淫了,再不喊停,医务室就要变成三|级|片播放厅了!
“我来拿点东西,马上就走。”池乔从抽屉里拿出两沓信,装进自己的背包里,“你走吗?”池乔回头瞥了一眼秦肃声,脸上挂着笑意始终没有放下来。
“走啊,考核过了,我现在属于假期,肯定要走的!再说了,这马上过年了,我说好要带你回家的!”秦肃声拉着池乔的手,接过了池乔的行李,出了医务室,那么久没见了,有多久?真的是好久了。
“就什么啊?”
“什么就什么?”秦肃声莫名其妙的问了一句,池乔也没反应过来,“你早上在山上的时候说的话,还没说完呢!”
要是早知如此,我就......他还欠着秦肃声的一句答案呢,“哦,忘了。”
“忘了?”
“啊,被某人打了个岔,就忘了。”
“哎,我这塑料一般的爱情啊!一个岔就没了......”
要是早知如此,就早点和你在一起了。
可是这样的话,池乔是不会说的,他总是吝啬于表达自己的心里的那一丝丝的爱意,写在纸上的情谊是真的,留在心里的也是真的,宣之于口的,更是真的。
于秦肃声,所有的一切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