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学者的话让在座的学者反对,想法是创新的,但是也是危险的,就像人类可以接受克隆羊,却不能允许克隆人一样,这件事情本身就是一招险棋。
“但是你又怎么保证疫苗的效用,人体细胞每时每刻都在更新换代,你改变了一批淋巴细胞,但是当新的淋巴细胞产生的时候,你又要怎么保证这些淋巴细胞不会被攻击?如果想要长时间维持,除非你改变遗传物质,但是改变遗传物质的后果难以预料,一旦出现问题,带给这个人的后果是没有办法挽回的!更何况这种研究向来被学术界所不齿!人类反对克隆人,反对基因编辑婴儿,如果你现在要提出改变基因,又和这些有什么差别?”
会议上的各个学者都是各抒己见,没有任何的偏袒,他们说的都是事实,没有谁对谁错,这就是学术。
“首先,我只是提出了一种观点,一个想法,可不可行尚未可知,其次,我没有说一定要改变人类基因,我们研究了那么多疫苗,药物,曾经人类对于天花,鼠疫,都是束手无策,为什么不能研究一个疫苗让人体的淋巴细胞避免受到病毒的袭击,进而避免免疫系统的丧失!最后,就算以现在的科学水平尚不能实现这样的想法,但是时也运也,如果我们面对的是一次末世浩劫的话,那为什么不能顺势而为?用人类的手逆天改命?人类理应尊重自然,敬畏自然的,但是绝对不该屈服于命运!”
这位老学者的话让在场的学者动容,在没有其他办法的时候,这位研究了三十几年艾滋病的老学者站了出来,没人知道他是谁,没人知道他从哪来,也没人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次的研讨会上,可他站出来的时候,他身上颇具当年诸葛亮舌战群儒的英杰豪气,有些人被他说动了,有些人依旧固执己见,最后会议结束的时候,以无记名投票的形式,这位老学者赢得了领导这次疫苗研究的资格。
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
小白鼠的淋巴细胞改造的成功只是给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插上了一双可能的翅膀,而后面的才是一山更比一山高。一只小白鼠的淋巴细胞改造尚且需要四天,人体内的CD4T淋巴细胞要想实现这样的转化,需要的是更长的时间,这本身就是一个难题。
“继续跟踪观察甲小鼠体内的淋巴细胞,观察多久会消失。”
“好。”
一个月的时间,他都在寻找怎样改造CD4T淋巴细胞的受体,让新艾病毒无法识别,进而没有办法攻击淋巴细胞,保护人体的免疫系统,可直到现在,小鼠体内的淋巴细胞已经成功改造了,可他还是没有找到能够实现这一目的的物质。
老学者已经满头白发,但是因为穿着防护服,根本看不见头上的银丝,老人翻看这些年自己的研究笔记,一个身穿军装的男人提着饭盒走了进来,“老李?你来这儿干什么?”
“栾哥,你中午又没吃饭,我来给你送个饭啊!”那个力排众议提出改造人体淋巴细胞的老学者,就是栾平章。
四十年间他始终致力于研究艾滋病,或者说,他至亲挚爱的朋友,因为这个疾病的问世,失去了生命,他与艾滋病斗争到了现在这个时刻,又怎么会轻易放弃,“出去,出去,出去!这儿这么多实验器材,你再给我弄坏了!”
“不能啊!放心吧,我不瞎动。”老李跟着栾平章一路从新疆到渭淮,当初栾平章要去的时候,旅长不在,他直接向上级打了报告,支援渭淮,老李知道了,也马上申请了支援渭淮的任务,只不过老李因为伤病一直留在炊事班,团里不明白他去了能干什么,可老李义正言辞的说,大夫病人也要吃饭啊!我去做饭!
就这样,老李胡搅蛮缠的得到了审批,和栾平章一起来了渭淮,“出去吃,我不喜欢实验室里都是饭味儿!”栾平章拉着老李出来了,老李也不说话,隔着护目镜,看着栾平章一口一口吃饭,这几个月,他忙着研制疫苗,每天都是睡在实验室,人都消瘦了一大圈。
“你怎么不说话?”栾平章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都是六十多岁的老头子了,被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子盯着吃饭,实在是有些憋屈。
“食不言!”
“你又没吃!”
“我说你!”
“那你别盯着我!”
“哦!”
空气又安静了下来,老李没有再看着栾平章,靠在沙发上听着栾平章吃东西的动静。栾平章吃完刚拿起饭盒打算去刷的时候,老李就伸手接过来了,“你那么忙,就别沾手这事儿了,我来就行,你接着去做你的实验吧。”
老李接过饭盒转身就要走,可是被栾平章叫住了,“你等一下,坐下聊会儿吧,你不想知道我们进行到哪里了吗?”按理说,他们的研究目前还处于保密阶段,不该让外界人员知道。
“不想,你说我也听不懂,我就想说一句话,”栾平章没有回答他,他在等着他说,“栾哥,这件事结束之后退休吧!”
栾平章因为果哥的事一直耿耿于怀,如果这一次,他凯旋归来,也就是对果哥有所交代了,可是栾平章没有回答他,老李也没有再追问下去,老李有很多机会转业,在炊事班干的这些年,他回家开个小饭馆不成问题,可是他一直坚持留在部队。
池乔走的时候,给栾平章留了一句话,是秦肃声告诉他的,让栾老师去食堂后面的小仓库看看,池乔走后,栾平章去了,打开仓库门的时候,栾平章傻眼了,仓库里面到处都是花架子,里面全都是玫瑰花的干花,他没有数有多少,因为从数量上看,就是每年九月十七他放在食堂树下的那些。
他为了果哥在军营里四十年,有人在军营里陪了他四十年,从青葱年少时,到银丝边双鬓,他们每□□夕相见,可又只是点头之交。
“老李,咱们都这么大岁数了,不兴那个了!”
“兴哪个?我就让你赶紧退休养老!又没让你干别的,六十多岁了,没有儿女让你享天伦之乐,也没有老伴儿,还要靠国家养着!”
“怎么的,我也是给国家打了一辈子工了,连养个老都不成?”
“成成成,你赶紧去干你的活吧,我要回去了,明天还有明天的活呢!早点把疫苗研究出来,我可不想成天穿的跟个宇航员似的!”老李边说边走,头也不回,还朝后面摆摆手。
栾平章看着他的背影,想起刚进部队的时候,他和果哥差了一年,果哥要比他早一年,栾平章当时在那实习,果哥总是活跃在他眼前,而对于老李,他很多时候都不记得两个人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好像见得次数多了,就自然而然的认识了,两个人之间甚至连自我介绍都没有过。
新的病例样本送到栾平章这儿的时候,他才真正开始头疼,毕竟这些现在的形式,就连HIV的疫苗都没有研制出来,面对突变的病毒,才真的是一个头两个大。短暂的休息过后总是伴随着忙碌的,栾平章主持了一个科研组人员的研讨会,主要就是现在所面临的困难,大家各抒己见。
第一,就是定位问题,如何能准确定位到CD4T淋巴细胞,人体内细胞数以百亿,每天都有新的细胞诞生,老的细胞死亡,如何在众多的细胞中,定位到CD4T淋巴细胞。
第二,就是受体问题,CD4T淋巴细胞细胞膜表面的CD4受体如果被破坏,那就会影响免疫系统的工作,如果要改变细胞的CD4受体,这个问题必须要克服。
第三,就是时间问题,一个小白鼠的淋巴细胞改造尚且需要四天,更何况一个人,如何能提高效率也是很重要的一个问题。
第四,就是这个物质能不能在人体内长期存在,毕竟真的改变人的基因确实是很危险的一件事,如果有一个物质能和人体的记忆细胞一样,长期存在于人体内部,对于新诞生的CD4T淋巴细胞都能起到更改受体的作用,那这个疫苗才是趋于理想状态的疫苗。
有院士提出CD4 受体的主要作用是辅助T细胞的表面标记之一,也是辅助T细胞行使其功能的重要受体。当抗原呈递细胞将外来病菌分解,把抗原与主要组织相容性复合体结合后,呈递给辅助T细胞,辅助T细胞再接着刺激B细胞产生抗体,实现□□免疫。如果要改造CD4受体,那就一定要走到能够代替他的工作的相应受体,这件事才是横在所有研究人员面前的一道大河。
如果只是一个没有什么用处的蛋白质或者糖蛋白,那只要把受体想办法拿掉就好了,可CD4受体本身就具有工作的不可替代性,随意拿掉之后,工作没有办法进行,这样的疫苗要比HIV更加可怕。
况且细胞上面的受体也不是说拿掉就能拿掉的,一个病毒是经过无数次的突变,进化才形成的,人类史上尚未研究出治疗方法的病毒都是生物体自然选择的结果。就像HIV他在走入人类视线之前,他经历过什么样的发展过程没有人知道,也不会有人去研究这个病毒是怎么突变到这一步的。
听到这里,栾平章脑袋里想到一个想法,他们始终苦于没有办法去精确拿掉或者改变某一个受体,但是明明HIV就已经给出了最好的解决方式,HIV会攻击CD4受体,那为什么不能从HIV本身做手脚,去改变这个病毒,让他去改变人体内的CD4受体呢?
如果能够精准定位CD4T淋巴细胞,那就是改变这个问题了,怎样改变CD4受体才不会影响细胞的正常工作,又可以避免被HIV病毒发现?
栾平章将自己的想法付诸实验,对于HIV病毒进行改造,这本身就是很危险的,因为没有人知道,改造出来的那个新的病毒,会不会给人体带来其他的危害。
可栾平章始终在尝试,实验皿里面培育着HIV病毒,和两份不同时期的新艾病毒,他们没有提出治疗办法,就意味着医院里的那些病人会随时可能会失去生命,医院外面的人,不能获得自由。
突变的病毒在渭淮市中扩散,原本感染率高居不下人们已经习以为常,毕竟还没有发病,就还有时间,就还有机会,国家这样倡导,人们这样相信,谁也不愿意放弃仅有的希望,毕竟这还不是最后一天。
可是病毒的突变,加速了后期感染的人员的发病率,原本感染率很高,但是发病率和死亡率都还相对比较低,但是这次后面进来的这些病人,显然都已经发病了,而且按照现在的情况估算,这些病人肺部已经发炎了,以现在的医疗手段,只能暂时缓解他们的痛苦,但是并不能改善他们机体的情况,这也就意味着,这些人的生命已经陷入了倒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