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实是想看看池乔长大的地方,冬日的太阳出来的总是比平时要晚很多的,秦肃声在清林的街头跑着,街上还没有什么人,偶尔能撞见清雪的环卫工人,秦肃声一路跑下来,路过了池乔的小学和初中,也路过了池乔说的那家好吃的小二楼麻辣烫。
“中午的时候可以和池乔来吃,他肯定很久没吃过了!”又跑了一会儿,秦肃声发现自己从镇子里跑出来了!“不是,这么小的吗?我连身都没热起来呢!”
秦肃声又跑了一圈,跑到了河边,“池乔说,爷爷在河东的一个山坡上,要不我去看看吧!”
秦肃声找了桥,跑过去,可是河东都是小山,一个接着一个,上哪找去啊!“上次池乔说,爸是在河边指给他看的,也就是说,爷爷,临着河。”
秦肃声沿着河边跑,跑了一路终于看见了一个碑,“池元吉,是爷爷了!”
秦肃声扫了一下墓前的雪,跪在了爷爷的墓前,“爷爷,您不认识我,我是个混蛋,是您孙子的爱人。”
秦肃声从来没有否认过,池乔骂他是混蛋的事,在秦肃声眼里,他就是个混蛋,池乔呢,就是个傻子,可偏偏,他这个混蛋就会爱上了这个傻子。
“对不起啊,爷爷,我知道我这些话要是让您听见,您肯定会被气得从地底下爬出来打死我,可是我还是要说,爷爷,池乔很想您,您走了二十五年了,他见您的时候也才三个月大,可您是对他影响最深的人,池乔很想您,我第一次遇见池乔的时候,是在池乔刚上高三的时候,那次他坐公交,我坐他旁边,他手里攥着爷爷仅有的一张小照片,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我当时不认识他,但是我知道,他一定很想念手里的那个人,我递给了他一包纸,车到站了,我就下车了。”
秦肃声从来没有和池乔提过这件事,池老师那么好面子,在公交车上掉眼泪的事估计也就那么一回,就当是这个世界给他的一丝善意吧,不知道,也挺好的。
“爷爷,或许您没办法接受我,但是我想,池乔一定是希望能够得到您的祝福的。池乔一直都是最争气,最要强的孩子,您如果听到,有时间去他的梦里见见他吧。”
秦肃声在爷爷的坟前磕了个头,“爷爷,我先走了,奶奶身体很好,您放心吧!”
秦肃声起身往家里跑回去,秦肃声到家的时候,池乔还没起,池刚和奶奶倒是都起了,“你看看人家家的小孩,五点半就起来出去跑步,我们家那俩现在还懒在被窝里呢!”
“爸,我也是咱们家的啊!我去叫池乔起来。”秦肃声回了西屋,他身上刚从外面回来,到处是寒气,回来之前还特意搓了两把雪,进了西屋二话不说就把手伸进了池乔的被窝里,池乔被这么一下给冰醒了,
“草,池思文你想死是不!”池乔连眼睛都没睁开就把脖子锁起来,吼了出来之后也没打算睁眼睛看看这人是谁。
“看清楚了,我是你老公!”这倒是让秦肃声有些不爽了,居然醒了之后叫的第一个人是池思文!
“草,秦肃声你要死是不!”原封不动的话,换了个主人公,又送给了秦肃声,池乔还是没有打算睁眼睛。但是秦肃声可没有打算当过池乔,冰凉的手顺着池乔的脖颈就伸进去了,
“没有,我冷了,找个暖和地方捂手。”
“那炕头不比我热乎!你就是故意的!”
“对啊,就是故意的。”秦肃声理直气壮,把池乔惹火了也不怕,脱了外套又钻回了池乔的被窝里,“爸妈让我来叫你,起来吗?”
抱着怀里的人,身上的寒气是下去了不少,心里倒是起了一场无明业火。
“起来,那你倒是从我身上下去啊!”
“我不,我在抱一会儿!”秦肃声说完就要去寻池乔的唇,池乔一偏头扭开了,“没刷牙。”
“没事,我不嫌弃你!”
“搞清楚,是我嫌弃你!”
“口是心非。”秦肃声摆过池乔的脑袋,还是咬了一下池乔的下巴才从池乔的身上起来,“我不想起~”
“那就不起,我还能多抱一会儿。”秦肃声抱着池乔又在被窝里懒了一会儿,“你的假到什么时候啊?”
“过完年,初十归队。”
“那岂不是初八就要走了?”
“嗯,怎么?舍不得我啦!”
“嗯,今天都腊月十九了。”
“这不是还有半个月吗!”
“你要结婚是不是还要打申请啊,审核要多久?”
“你才想起来吗?我要把你娶回家可不是一时兴起,考核通过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申请交上去,现在早就批下来了。”
“啊?”
“这是我和吕煊谪的一个约定,你不知道罢了,我想娶你是预谋已久。”
池乔丝毫没有发现,早在秦肃声之前的电话里,其实经常会磕磕巴巴欲言又止,在选拔赛取装备的山洞里,吕煊谪就说了,他进尖锋,他批婚假给他。
图谋了很久的人,终于是要被娶回家了!
池刚见秦肃声进去叫池乔叫了半天也没出来,就去把池思文喊起来了,“都几点了,别睡了,上西屋把你哥叫起来去!要吃饭了!”
池思文睡得迷迷糊糊,根本不记得,西屋里面是两个人,闭着眼睛穿好衣服,揉着眼睛就去了,“哥,爸让我来......”
结果进屋里就看见秦肃声抱着池乔说话,一下就惊醒了,忙把眼睛捂起来,转了过去,“叫.....你—吃——饭”磕磕巴巴说完半句话,“我什么都没看见,你俩继续!”
“继续什么,我俩啥也没干!你嫂子从外面回来,上炕上暖和一会儿,唠嗑呢!”
“没事,我先出去了,你俩先起来吧!”池思文立马就出去了,还顺便把门关上了,两个耳朵一大早上就通红通红的,想刚从炉子里烤过一般。
“爸自己怎么不来?”秦肃声明知故问,池乔看了他一眼,“他可能是怕你尴尬吧。”
“我尴尬啥?”池乔笑而不答,起来穿衣服。
早饭时候,奶奶还特意让池乔带着秦肃声出去转转,“爸妈,奶奶,我们明天要去渭淮。”
“嗯?这么急吗?”池刚抬起头,看了看池乔和秦肃声,“去见他爸妈。”池刚没再说话,儿子要和一个男人跑了,不是一时半会儿可以接受的事。
“嗯,去吧,兜里有钱没?第一次去人家家,别空手。”奶奶看半天也没人搭话,就知道,池刚和乔艳还没能接受,
“奶奶,放心吧,我有钱。”
“没有跟奶奶说。”
“嗯。”
“放心吧奶奶。”
“爸妈,再回来,我俩就领完证了,先和你们说一声。”
“怎么这么急啊!”乔艳还沉浸在自己儿子要去见公婆的事情中,池乔的话,一句比一句令人发聩。“他年后就要归队了,再回来说不定又要多久了。”
“那你?也跟他去部队?”
“我......”池乔还没想好,导师那边前两天还联系他,给他留了一个保博的名额,栾平章之前也给他联系了之前的学生,可以毕业去京城的医院工作,可不管是读博还是工作,他都要和秦肃声分开......“我等过完十五回学校准备毕业的事。”
“行吧,池乔,你想好了,这一步踏出去,就回不了头了。”
“爸,人生从来都是单向的,没有回头路,我要是没考虑好,也不会带他回来。”
一步迈出去,是喜是悲都无所谓了。
吃完早饭,池乔去隔壁五爷家的仓库把拿出来了两个老爬犁,“走吗?”
“走吧!”
“哥,带我一个吧!”池思文昨天补课最后一天,现在心都野了,“你寒假作业写完了吗!”
“没有...”
“没有还不赶紧写作业去!”池思文从小就怕他哥,池乔平时给人的感觉都是特别安静的一个人,唯独见了池思文,就是吹胡子瞪眼。
“哦。”秦肃声看池思文垂头丧气的就要往屋里走,倒是怪可怜的,他拽了拽池乔,“算了,今天别写了,一起去玩吧。”
“谢谢嫂子!”思文这个小机灵鬼,能让他哥回心转意的肯定是这个嫂子,一笑就眉飞色舞的,小嘴甜的像吃了蜜一样。
池乔把爬犁给池思文拽着,三个人朝东山走过去了。
“你早上去哪了?”
“到处转转,一会儿我们去吃那家小二楼的麻辣烫吧!”
“你看见了?”
“嗯,在十字街西边,挺大的一家店呢!”
“啊?不是吧,你是不看错了,他家店不大,而且是在北面啊?”
“嗯?”
“没有,嫂子没看错,”池思文插了一嘴,“他家换地方了,可能是店开大了吧,原来八块钱一碗,现在都十块钱了。”
“我第一次吃的时候还六块钱一碗呢!”池乔感慨了一下,三个人扯着闲,走到了东山上面,东山没什么树,说是山也就是个小丘,光秃秃的,正适合擦爬犁,池乔好久没玩过了,他也没一个人玩过。
“池思文,你自己下去!”
“啊?那你呢?”池思文看见旁边的秦肃声就知道他哥的意思了,头也不回的下去了,“池大夫是不敢吗?”
“没有,就是没那么多爬犁,咱俩坐一个吧。”
“哦?没事,我可以等池思文把那个拽上来,咱们轮班玩呗!”
“你!算了,我不就是恐高嘛!”
“我知道啊!”
“你知道还让我自己下去!”
“逗逗你嘛,这么不禁逗!”池乔咬了秦肃声一口,秦肃声倒是笑了,“怎么跟个小猫似的,急眼了还咬人呢!”
“咬你怎么了!你走不走!”池乔已经坐上爬犁了,秦肃声坐在池乔后面,一只手搂着池乔的腰,一只手拽着前面的绳。
“不是,你坐前面去,你这样和我自己玩有什么区别!”
“有区别啊,你可以靠着我!”秦肃声没在等池乔说什么,两只腿往后一蹬,爬犁从坡上下去了。
“哎?”池乔还么反应过来呢,爬犁已经出溜走了,“啊——”
池乔的嗓子是真的好,一嗓子叫的池思文在山脚下以为他俩是从上山滚下来的呢!
“哥,你这叫的,我以为杀猪了呢!”
“滚蛋!”
秦肃声趴在池乔的耳边,池思文已经朝山上走了,秦肃声轻声在池乔耳边说了一句,“媳妇,你这可比床上叫的还要惨啊!”
“你们两个,完了!”池乔脸红成一片,可嘴里还放着狠话。但是有秦肃声在身后,确实很踏实,心里踏实,身后也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