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秦肃声带漠漠去医院查了身体,大夫是个女大夫,岁数不小,看了不少|妇科疾病,检查完护士把秦肃声叫进来的时候,明显能看出脸上的冷漠和鄙夷,秦肃声云里雾里,不知道怎么了。
“你是他监护人?”
“嗯,你多大?”
“啊?”女大夫看一眼秦肃声,声音本就冷漠,这就更没好气儿了,“啊什么啊,问你多大!”
“22”
秦肃声搞不明白的是,一个妇科大夫,问他多大干什么?“小小年纪,怎么能干这种事儿呢!你知不知道这是犯法的!”
“啊?”
犯法?这话怎么这么耳熟啊!这不是我的台词吗?怎么回事儿?
“说吧,这种关系多长时间了?”
“什么,什么关系?”
“你和这小姑娘,这种关系多久了?”
“啊?13年了”女大夫拍了一下桌子,给旁边的小护士吓了一跳,“13年?你逗我是不是!”
“不是,什么啊?他是我妹妹,从她出生就是,可不就是13年吗!你说什么呢!”女大夫明显愣了一下,“你是她哥?”
“如假包换。”
“那她爸妈呢!这么大的事儿,怎么是你带她来啊!”
“我爸妈去世了,您有什么情况跟我说就行。”
从小到大,秦肃声不知道听了多少句,“她爸妈呢,你能管她什么啊,你自己都是个小孩呢!”每当这个时候,秦肃声都特别想长大,特别想他爸爸,秦江在世的时候,这世间没有风雨,尽是坦途。
“这......”女大夫不知道要怎么跟一个22岁的毛头小子说一个13岁女孩下半身的问题,“您直说就行,我有心理准备。”
“我先问一下,这个小姑娘,有没有遭到性|骚|扰?”
“近期还是什么时候?”
“嗯?”医生不理解,为什么秦肃声会反问什么时候,“她小时候在幼儿园的时候,遭男老师性侵,是这件事吗?”
“啊,啊......”女大夫没有想到这个二十多岁的男人,说出这些话,面无表情,熟练到好像这就是早上吃了什么一样。
“她当时多大?”
“五岁。”
“五岁?”旁边的护士都忍不住在旁边骂了一句,真不是东西。
“我简单说,她的子宫内有病变,我怀疑可能是当时处理的不到位,导致现在她经期月经量过多,而且也是导致她整个人异常虚弱的原因。”
“怎么治?”
“调养,休息,平时忌食生冷辛辣的食物,避免剧烈运动,经期可以多喝点红糖水,但是不要吃止疼片,药物冲突就麻烦了,我给开几副中药一天三次,回去调养就好。”
“会有什么影响吗?对她的身体?”
“现在发现比较早,认真调养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但是如果不重视,或者没有发现的话,很有可能会导致不孕,这么小的孩子,真是太......”秦肃声提到那个时候,就恨自己恨得咬牙切齿,可他没办法啊,事情已经发生了,漠漠要是因为这个,生了病,秦肃声这辈子都没有办法原谅自己。
秦肃声抱着漠漠从医院出来,送她回了学校,在学校有池乔能照顾她,回了家,就只有漠漠自己了,秦肃声从来不把漠漠单独放在家里,怕她遇到危险。
“我走了,漠漠,听池老师的话,晚上你和池老师回家吧,小雨姐姐今天出差了,哥哥晚上不一定几点回去呢!好好休息,按时吃药!”
漠漠点点头,池乔把漠漠领回学校,秦肃声看他俩进了教学楼才转身走了。到警局的时候已经中午了,其他人都出去吃午饭了,只剩下江天。
“怎么没去吃饭?”
“等你一块吃。”
“等我?”
“嗯,走吧,跟我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
“走吧,我还能把你卖了?”秦肃声跟着江天开车出了警局,一路上不论秦肃声怎么旁敲侧击,江天始终滴水不漏,不说去哪,不说干啥,直到江天把车开到市局。
“来市局干啥?”
“下车。”
“我最近也没犯错误啊,难不成是要给我升官了?”
“日上三竿还白日做梦!上楼!”江天带着秦肃声上了六楼,秦肃声很少来市局,平时开会直接就本会议室,很少在里面晃,七拐八拐,江天把秦肃声领到了档案室。
“王哥,帮我找个案子!”
“小江来了,又找什么案子?市局这几年的案子都被你翻了个遍了,还要查什么啊?”
来档案室干什么?
“麻烦你给我找一个十年前的案子。”
十年前?
秦肃声一直不太明白江天带他来市局是干什么,但是这个数字他太敏感了。
“有日期吗?”江天怼了怼秦肃声,说了两个字。
“日期!”秦肃声半天没有反应过来,但是还是脱口而出了那个让他铭记于心的日子。
“七月二十三...”
“还有没有什么其他信息?”
“地点渭江大桥,车祸,死者,秦江,刘晴。”
“稍等一下,我去找一下。”秦肃声内心五味杂陈,一件他查了十年的东西,好像马上就要出现在他的眼前。
十年前他旷课逃学查案子无果,等他意识到自己的力量有多微弱的时候,他跳级提前高考,十六岁考进了公安大学,二十岁毕业进入渭淮支队,这一路没人知道他吃了多少苦,十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秦肃声从一个孩子变成一家之主,只用了一晚上,那个在人民广场外的晚上。
“只有这些了,前几年搬市局的时候,有些资料被损毁了。”
“谢了,改天请你吃饭!”江天接过那沓卷宗,秦肃声盯着那个档案袋,那是他够了十年都没能够到的东西。
江天拽着秦肃声出了市局,找了一家川菜馆,要了个包间,“为什么?”
不管怎么样,池乔有一句话说的是对的,他从来不会轻易去相信谁,江天也不例外,可是今天,江天...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秦肃声看着江天,江天倒了一壶茶,推到了秦肃声身前,“为了让你信我啊!”
“嗯?”秦肃声以为江天是因为当初他找谢峰把江天从派出所调出来的事感谢他,才帮他拿卷宗的。
“你一直不信我,不是吗?”
秦肃声没说话,他确实不信江天,不只是江天,除了池乔,漠漠和谢雨,他谁都不信,从他查出来自己被监控开始,他就谁都不信了,很长一段时间,他连谢雨都不信。
“你怎么知道的?”
“说实话,我一直不知道,直到我那天在话剧院看见那个人。”
池乔?
江天抿了口茶,叹了口气,“不能喝酒真是不痛快,本来你对我们所有人都一个态度,不冷不热,从认识你开始,就是这样,我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可是,那天我在话剧院看见那个人的时候,平时我们遇见总会介绍一下身边的朋友,可是你没介绍,我也没当回事儿,回去之后过了很久,你嫂子问我,你是不是有男朋友了,我还说她净扯淡,结果她说的有理有据。”
“你拒绝她给你介绍的大家闺秀,名门之后,剧院里不介绍,护在身后,这么多反常的行为,我要是还看不出来,我也就别吃这碗饭了!”秦肃声没有办法反驳,因为无论他怎么反驳,都是狡辩,这就是事实,他对池乔好是事实,他防着江天也是事实。
“我还是想问一句,你既然不信我,为什么当初找人把我调回来?”
“我不信你,只是没有与你交心,我从始至终都认你这个朋友,朋友有难,自然两肋插刀,更何况这只是举手之劳。”秦肃声只是心里留了最后一道与人相处的防线,给自己留了一条退路。
“所以,现在,你信我了吗?”
“信不信的重要吗?”
“重要,我想不明白,你和那个人认识多久啊,咱们五年的交情,比不上你和他这段萍水相逢?”
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
池乔是从什么时候让他卸下所有的防线,不留退路的?或许是扶梯上的那双不谙世事的眼睛吧,也或许是第一次见面时池乔嘴里冒出莫名其妙的两个词,理想和情怀吧,又或许是那顿火锅上的三分钟,也可能是那可让他怦然心动的初吻吧,太多太多了。
但无论是什么时候,秦肃声都不想和任何人谈及池乔,没人能理解他想向全世界宣告他的男朋友,却不得不小心翼翼的藏起来的心情。
“何必谈这个呢,谈谈你手里的东西吧!”
“这个?”江天拍了拍一旁的卷宗,
“怎么能给我?”
“简单,案子破了!”
“嗯?”
“任协的这个案子,三天之内破了,卷宗你拿走。”江天本来那这个卷宗就没有什么用,以秦肃声的职位至少再干五年,才能调出来这个档案。他做这一切也从没想过要秦肃声感激他,又怎么会以此获利呢,“一言为定!”
“我答应你的事儿什么时候食言过!倒是你,等一切都结束了,把人带来吃顿饭吧!”
秦肃声笑笑,没说话,也没点头,毕竟这身后这局,太大了,秦肃声始终不愿池乔涉险。
有些东西,在这个世界上,是始终没有办法横跨的,比如时间与阅历,即使他再努力再想爬上江天的那个位置,也绝对不是一年两年就可以达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