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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哲说自己能走,于是护士就扶着她到急诊室门口,找了个抽空休息的急诊医生,简单做了检查,类似蹲下起立。
确保没有任何脑震荡,任何关节损伤之后,清理了额头、下颌、肩膀、手臂、脖子等各处的擦伤。
连医生都惊讶,“在医院里摔的?这是怎么摔的,能擦到的表皮都擦到了?”
护士小姐姐忍着笑意,“大概低血糖吧,从扶梯上滚了下来。”
西哲没有低血糖,她自己知道。但莫须有的恶作剧也没有必要告诉别人,除了换得几句同情的“哎呀!”,“怎么会这样子呢?”,“有没有去查看监控是什么人呢?”之类的安慰,别无其他。
想起先前林东东所经历的事情,这已经算是小巫见大巫了罢……等等!林东东?他人呢?
“那个,我在大厅里还有个朋友。”
“在大厅么?”
“对。他坐着轮椅。”
护士与医生阴阳怪气的对视了一眼,“是男朋友么?可是刚才没有看到有人过来呢。”
西哲抿唇,忍了会儿,“能不能帮忙去找找?他叫林东东,刚做完检查,坐着轮椅。”
大厅护士似乎想到了什么,“哦!是不是之前被几个警员送来的男孩子?”
“对。就是那个。”
“哦哦,那我帮你广播台叫一下?”
“行吧。顺便广播台说一下,我在急诊室。”
……
林东东是这么解释的,“我看到你滚了下来,距离太远我也救不了你。看你摔到地上以后还抽了几下,所以觉得你没事,就去抓那个推你下来的人了。”
至少说得一本正经像真的!
“你看到了?是有人推我下来的?”
“好像瞄到了那个男人,但扶梯上面被平台挡住了,没看清楚。”
“是你之前见过的人么?”
“看不清楚,身材有点像。”
“身……”
米老鼠过来,拿了用布袋子包裹住的冰袋递给西哲。
眼珠左右横挑了西哲和林东东。
“鼠哥?看啥咧!”
“不是。你们之前也没告诉我,还有生命危险的啊?”
盘腿坐在米老鼠地下工作室的懒人沙发上,西哲颇为艰难的脱下了身上的外套。
医生涂抹的消毒药水已经沾染在外套内侧,留下一股消毒水的气味。
“不是之前没有警告你。是我自己都没有想到。”
林东东一罐可乐闷下去,刚打了个饱嗝就冲进洗手间稀里哗啦的呕吐起来。
“他没事吧?不会落下什么终身残疾吧。”
“没事。好人才会命短。”
“这……”
从洗手台出来的林东东听见了,意兴阑珊的横了一眼西哲。
“高薇那个女人有点东西。”
“怎么了?”
“上一次我拿着视频威胁她的时候,她还躲躲闪闪,连句重话都不敢说。这一次骨头硬了,直接甩话,让我太平点,别闹事。等她拿到宋家的财产,说看在我姐的份上可以施舍给我一份。”
“她真那么说了!?”
林东东点头。
“对了,你在医院里说了一半。那几个人什么时候进房间的?”
“本来就在屋子里头!我特么进去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门卡是插着的,灯是关着的,而且窗边还有风吹进来。”
米老鼠也凑了过来,“你怎么就跟她走了?不是说在露台的么。”
“她跟我说,外面不是说话的地方。她现在也算网红人物了,被人偷拍个照一公开,我特么就成绯闻小狼狗了!搁你们,你们不怕啊?”
西哲哼了一声。米老鼠掩嘴笑了会儿,也哼了一声。
林东东委屈的撸了撸手腕,“东西被抢走了。”
“什么东西。”
“手机里的视频啊。”
西哲和米老鼠同时顿住了,“你手机被抢走了?!不早说!”
“跟警方说了呀。”
西哲立刻扭头转向米老鼠,米老鼠心领神会一个翻身直接扑向了工作台的电脑。
屏幕上密密麻麻的三角定位辅助线四分五裂。
“那四个人,还有什么信息没有?”
“看着不像是本土人。”
“什么?”
林东东视线下瞥着,用力的回忆,“他们说的话,我很努力的听了。但是绝对不是任何地方的方言。听起来有点像南方话,但不是。”
“东南亚语言?”
“有一点。”
正埋头在显示屏前的米老鼠突然问,“听起来是不是有点像泰国话?”说着播放了一段社交平台上的泰国本地人对话视频,而不是电视剧里的那种。
林东东回味了一会儿,“对。对。像是这个。”
米老鼠回过头来就对上西哲审视的目光,他挠头解释,“唉,你们都不关心对象目标的哦。我关注了呀。”
“关注谁?”
“迪士尼在逃公主,薇薇安。”
“啊?……高薇啊?”
“对啊。现在的网红ID,迪士尼在逃公主薇薇安殿下。近期的出游记录都是泰国附近岛屿。像是要发展海边度假区。”
西哲蓦然想起来,宋父提起过,高薇在芭提雅购置了水疗中心!
……
最终找到的手机也就是一堆被压碎的废削了。
林东东看向西哲,“西姐,有报销么?”
“没有。”
“西姐,高薇似乎已经不好惹了呢。”
“所以?”
“连我小姑都说事情已经过去了呢。”
他语气里带着意味不明的试探。起先西哲是有一丝愠怒的,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他能够明白什么呢?
但是慢慢的,她逐渐意识到了某些原因,原先自己始终在忽略的一些东西。
于是坦然而直视着对方的眼眸,“有的人是可以过去,或许是出于幸运,或许是本身有所限制。但也有的人是过不去。就说我好了,我记得你以前质问过我——不是我故意翻旧账,是我就是记住了,你说的没错,我是有愧疚的,所以特别想要找到真相。以为找到了真相,就会与自己无关。但现在我明白了,就算找到了真相,与自己有关的部分依然是不能割舍的。”
“是……指我姐姐?”
“不全是。还有发生意外的师兄。就是高薇的丈夫。有的事情我可以阻止,但当时的决定是没有去做,所以想试一试能够挽回一部分。”
“你到底,”林东东闪过了目光,语气却难得真诚的问,“对林法沐在愧疚的是什么?”
他不明白。提出这个问题的他,是着实的不明白。
“是因为见死不救啊。”
“就这?”
“就这。”
“很严重么?”
“自由心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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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子冠大清早的敲门,西哲起床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胫骨也疼,一瘸一拐的。
一开门,白子冠就愣在门外好一会儿。
“你脸……”
“啊。”她摸了摸已经有些肿起来的脸,在地下室冰敷了以后消下去一点,但睡了一觉反而肿起来了。
“华叔大半夜的出完警回家就跟我来电说了!当初给你留条人脉不是让你这么用的……你这是?要造反啊!”
“没事。出了点小意外。”
“小意外!?华叔跟我说的是,和你在一起的个男孩子被挑了呀?怎么你自己弄得一脸伤?是被人打了,还跟人打架?哦不对,你西哲不该忍辱负重平白无故遭挨打的性格呀。那对方岂不是伤很重?不会反手告你吧?……我在律师协会没有人啊。你、你要么,回沈教那里再求求情?我总觉得他在协会里是有根底的。”
西哲叹了口气,摸摸索索回到沙发上躺平。
“唉?你爸妈呢?看你这样子不骂人啊。”
“游轮去了。”
白子冠摸了摸她的额头,“还好,没烧。没打出内伤吧?”
“低血糖从楼梯上摔下来的。”
“真假的?我那里有胶原蛋白膏,明天带给你!”
“……好。谢谢。”
“西哲啊?”
“啊?”
“这就是你那同学啊?”
白子冠的手里拿着西哲摆在房间边角桌上的林法沐遗照。
这张照片和相框还是在追思会上的时候带回来的,就一直摆在了房间里。
偶尔阳光洒上去,让照片的边缘微微的泛黄。
“是。她叫林法沐。”
“你们过去关系很好?唉其实我觉得吧,以前认识你的时候总觉得跟你这孩子走不了太近,你这人性子凉薄!不是坏话啊,就是,它凉薄。”
“现在不凉了,还是不薄了?”
“现在厚了!结结实实的有厚度了。”
“她……活的很努力。不容易。但是很努力。甚至要比我努力的多。”
白子冠晃了晃手中的照片,“她?林法沐同学?”
“是。”
白子冠轻声笑了起来,“谁不是呢。活的不容易的人才更需要努力,否则和一潭死水有什么区别。”
“所以我们也要努力一点,对不对。”
像是有什么东西,轻轻触了一下,“我想把老秦找回来。”
“秦大状?秦珩?”
“嗯。就是不知道他还愿不愿意回来。”
“怎么,打不过安德烈啊?”
“打不过,打不过。这厮太猥琐了!”
白子冠露出艰辛的笑容,西哲也跟着笑了一下。
“师姐,你会不会正好知道,宋师兄在芭提雅那边有什么人脉?或者什么生意伙伴之类的?”
“我?这种事不是该去问宋伯的么。”
“就快被拒之门外了。”
西哲不过随口吐槽了一句,白子冠脸色阴沉了下来,“之前看你一直很热心,就没好意思打击你。跟宋老伯那个人打交道,自己要警惕点。脊梁不正的。”
“师姐!”
“我帮你想想哈。能不能想起来,全看你师兄在天之灵护不护佑你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