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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东西，骗当事人很难，但骗旁观者就容易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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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总一脸玩味打量的盯着不请自来的海威代理律师，西哲。
手指间反复翻弄着西哲递过去的名片，“是……西律师？”
西哲面上镇定自若，“是。”
“海威听说分政经学派，和非政经学派，是不是真的呀？”
“不太清楚。”
“哦，那你是？”
“我是文森特宋的同门师妹。”
一句话，西哲面无表情，但柯总却一副：懂了！懂了！我get了的表情。
“那小师妹这次特地千里迢迢的过来，是有什么事嘛？”确认了也是政经大同门，立刻收敛起了刚才的打量，换了“大家好说话”的神情。
“想请教一下……”
“别、别！我不是你们那种学院派，正经高材生出身的人，谈不上请教。就是……外面找不了活干，所以只能关起门来赚赚自己家人的钱。”
手臂豪迈的一挥，“这片地都是跟叔叔租的，跟几个一样好吃懒做的兄弟开了这么个私人度假区。小师妹以后有空来玩呀！”
“师兄的太太，哦就是高薇小姐，是不是也在芭提雅入股过一家水疗中心？”
柯总虽然一派纨绔子弟架势，好歹算是正经生意人，提到商业合伙的事情，多少都有些保留。
“这个嘛，我倒不是故意隐瞒小师妹，是真的不太清楚。人来过，确实来过，问了些我投资的相关话题。我就把当地的投资经理人介绍给她了，这毕竟老宋出了这样的事，谁心里都不好受么，对吧？”
“其实目前海威那里接手了宋师兄股权的人，是跟我一起同门的师姐，白子冠白律师……”
柯总对白子冠这个名字似乎并不陌生，“哦，小白呀！”
“不过熟悉师兄的人都知道，他接的私人朋友客户也不少。”
“譬如我咯？哈哈哈！”
“对。譬如柯总你。以后若是柯总还需要合作……”
柯总举起自己手中的酒杯，强行碰了碰西哲面前纹丝不动的气泡香槟。
西哲只好端了起来，配合着喝了几口。
“怎么样，不错吧？”
“挺爽口的。”
“对嘛！看你同门人才特意跟你说的，泰国这个地方扶外，人工便宜，水果海鲜也便宜。这个起泡酒是当地本土酿制的，他们就是加工工艺不行，还有就是没有重工，而且天气炎热人容易犯懒。我准备这一批粉红气泡酒到时候转内销，走低价位平民快销，怎么样？”
西哲一脸尬然，“生意的事情，我确实不太懂。”
“唉。你跟老宋不是一样都走商业模式的嘛。”
“我的工作主要在审合同方面，管理方面不太涉及。”
“以后要多看看的呀。女孩子，一直跟人家打官司，上头可不行。怒气攻心，容易老的！以前我跟老宋也常这么说的，让他跟着我一起开厂，老宋这个人底子正，谁认识了都信得过他，教给他的事我也都放一万个心……”
西哲只感觉到太阳穴突突的跳着，不知道是天太热了，还是喝上头了。
直到快散场的时候，柯总才突然话锋一转，“关于海威合伙人股权的事情，高小姐来的那次是有提过。”
西哲机敏的看着他，但一言不发。她有些摸索出来了，表面上纨绔不羁，自顾逍遥的柯总其实也是只老狐狸呢！
“小师妹啊，我是有几分猜到你这次来意了。但我跟你师兄不一样，他是理想国人，我是牙买加人，我们所求的目的也是不同的。不过呢我也挺感谢你特地跑这一趟。你也不容易，以前跟着老宋，现在跟着小白。这样吧，要是哪天缺活了，你来帮我，我这里正好少个法务总监呢。”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西哲汗颜。
“不打扰柯总了。只不过以前对宋师兄我总是有几分愧意的，师兄出事以后我反思过很久……”
柯总拍了拍西哲后背，“年轻人，往前看！别老是愧疚啊，内疚啊，自省啊。什么一日三省吾身，误人不浅！”
“是，柯大哥说的是！有段视频，是师兄生前留下来的，师兄跟柯总关系很好，我也是听白师姐说的。所以，我想还是让柯大哥看一眼好。”
“哦哦，行呀。你发给我呗。我回头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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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哲点下发送键的那一刻，手指在不住的颤抖。
虽然已经尽力规避的加诸了一句：【来源网络，未必真假！】
但，自由心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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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频很快被散播了出去。
以米老鼠的多线端操作能力，呈几何状发散，不消几天就成为了头条热门。
首先炸起来的就是政经大法学院毕业生交流办，里头都是社会上混的有头有脸的元老毕业生，原本的宋品也位列其中。
师兄宋品英年早逝后的一周年悼词交流办都已经写好了，正联络西哲作为师妹、学徒关系是否愿意参加哀思会演讲。
西哲委婉的拒绝了，她不愿再参加任何形式的追思会、哀思会了，那不过是生人的自我安慰罢了。与逝者不过风沙浪过。
【是去世者宋品室友发言！请视频的源出处者提供证据、线索！根据视频内容，已经构成谋杀。我代表逝者同门发声，请与我联系，我方能提供法律援助，必要的时候提供个人安全保障！绝对维护提供线索人的安全和名誉。烦请尽快与我联系，联系人：范XX，XX律所执行代表，执照编号：XXXXXX，电话：13XXXXXXX。高价有偿！绝不让兄弟姐妹你白走一趟。】
米老鼠打开私信邮箱，看着无数拷贝留言，苦笑不语。
西哲轻声道，“再等等。耐心一点。”
林东东在一旁翘着二郎腿，咬着笔杆，“好在网络是匿名的。”
米老鼠一盆凉水浇上来，“要细查还是查得到。”
“不是不告不罪么。”
两人的目光都闪烁着看向西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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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林东东被曾经的衣食父母鬼叔约谈，林东东有点怂，想要强行拉上辛巴。
不过西哲说，“我陪你去吧。”
林东东一脸嫌弃，“你？就你？我不如带只啄木鸟别在肩膀上？”
……
鬼叔也是敞亮人，早看出来无论林东东还是西哲都是葫芦里闷精的崽子。
他们不怀着什么目的还好，一旦真怀了目的而来，怕不是自己能糊弄过去的，所以也就开门见山。
“我就是来做个中间人的。”
鬼叔依然没弄清楚过，还以为西哲是吃素的，林东东才是开荤的，大部分的话也就冲着他说。
“你姐姐的老同学，高小姐，她说她知道自己做错了，说是对不起你姐姐，她那个时候也是处在人生不如意的低谷，免不得心思阴暗了点。没有及时施以援手。不过这种事情挖开了明讲，她最多也就是遭受一点道德上的谴责，你说见死不救要是都论刑法处决了，那这世界上岂不是要少三分之二的人了？对不对啊 ，西律师。”
西哲默默的打开了手机，开始播放音频。录的内容就是上次他们来的时候谈的关于宋家司机车祸身亡的惨剧。录音中鬼叔俨然承认了自己知情，而且认识肇事方的废车场场主，并与高薇有所联系，收受过好处。
听到录音，鬼叔脸色整个变了。
不仅鬼叔脸色变了，林东东脸色也大变。
眼神中露出一丝哀绝——绝了！自己被卖了呀？这还替人冲锋陷阵数钱呢……
彻底凝滞的空气一触即发。
鬼叔修理厂的小弟们都吓得都屏住了呼吸，随时等待着自家老大在沉默中爆发。
这是折骨子了呀！
上回自以为把人律师家的包都翻了个底朝天，这玩弄人的把戏果然还要数读书人会闹腾呢。
“西律师呀。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你在我地头上撒野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要不是看在你背后有爷叔辈分的人撑腰，能让你个丫头片子在我老鬼面上趾高气扬，目中无人的？自己有几斤几两你颠簸颠簸。别以为念了个什么法学院神学院的自己就是缪斯女神了。这天呢，还是在我们这种平民百姓手里，轮不到你这种高高在上的优等人种翻了过去。”
西哲一字一顿，寸步不让，“收了多少钱。”
“说什么呢！臭biao子！”
“收了高薇多少钱？有一种，嗯，叫作……污点证人的，不知道鬼叔了不了解？”
“你特娘的什么意思！威胁我啊？”
林东东悄悄望向西哲的时候眼神中不自觉流露出几分崇拜的意思，可是当他看到西哲使劲掐红了的食指，便明白了，原来她也是有畏惧的。
鬼叔转向林东东，林东东默默将视线瞥向了一遍。
事不关己！不要问我！我就是个数钱的……
“犯了事的人是包庇不住的。宋伯父的话我没有转达清楚，是我疏漏，人呢可以活着进监狱，或者直接下地狱，鬼叔应该能明白宋伯父的意思吧？毕竟你们都是差不多年龄段的人。但知情不报的事呢，由我们这种小角色决定。”
“到底想说什么！说人话。别阴阳怪气，东一句，西一句的。”
“拿了高薇多少钱，办了多少事。”西哲明晃晃直接抽出录音笔，“我就当着鬼叔你的面来录，该说多少，说到哪里，都由鬼叔自己决定。否则，宋伯父的面上我只能一五一十的说了。”
“我凭什么信你！”
西哲轻轻的开口，“网络上流传的视频是假的。是我西哲拍摄发布的。陷害诬告谋杀罪名，不止吊销律师执照，我是要进监狱的。”
林东东和鬼叔脸色顿时都冻住了。
这女人，忒狠了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