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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晒木木子……”
在刺啦刺啦的干扰音中，绫波姬变形了之后的电子嗓音传递了过来。
“一开始收到她这个徒弟的时候还蛮开心的。特别暖，特别乖巧。我就无意中提了一句，最近画画肩膀有些疼，她立刻推送了一条链接过来，然后平台就收到了她的转账。”
那个会下意识的无时不刻的关心着周围的朋友的女孩子，的确是林法沐呢。
“后来我看她人品很好，就跟她提了合作的事，类似于独家版权转让。因为我自己的风格已经不适合于这个平台了，但是……我真的很喜欢这个平台，我必须要留下来！除了这个国度我没有别的地方再可以去了。哪怕其他的创始人都离开了，我依然还是要留在这里，我要在这里画一辈子。”
西哲的心底不自觉的顿了一下，要在这里……画一辈子的人，在一个地方蹲守一辈子的人，又为什么要那么残忍、那样冷漠，将一个无所依附的流浪着的新人拒之门外，将她推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西哲的语气中甚至带了一丝锋利，“那是你自己的事，和林法沐无关！就算她同意将版权转让给你，也并不是意味着卖身给平台，不意味着你们可以一次次欺压在她头上，谩骂她！”
声音又停顿了好一会儿，西哲以为对方愤然离线了，或者心虚遁逃了，但是绫波姬漫不经心的电子音再次传递了过来，“我生气的不是木木子这个徒弟。我其实……还是挺爱惜这个徒弟的。我知道她得过抑郁症，正在自己恢复阶段，有一阵子我也是的，我觉得全世界都是灰的，世界上没有一个人会爱我，可我做错了什么？但是木木子与我遇到过的同病之人都不同啊，她是不一样的。她依然……独立却顽强的……她在爱着这个世界。”
绫波姬的话令西哲茫然而不知所措起来。
那种感觉很愤怒，却找不到目标，扬起的火焰在周身燃烧，终究却只能烧着自己……
“是你们指责法沐抄袭、剽窃你的作品、损坏了你的名誉！还要给她发律师函，要控告她，威胁她，斥责她……不然她不会独自一个人深夜还去外面喝酒……”这是林小姑说的：沐沐绝对不会一个人出去喝酒的，更加不会喝醉，她不是那样的女孩子！
虽然已经很多年没有见到林法沐，但是这些天里听到的关于她的每句话，看到的每一个字留言，她的遗作，都在告诉着西哲，她认识的那个林法沐至始至终还是那个林法沐。
一个连过去的恶霸，欢姐都没有办法恶语相向的温柔的女孩子。
可到底是什么把她逼到了深夜街头买醉，醉到不省人事的地步……而为什么这些人却连在她死后依然不肯放过她！
绫波姬的电子音中似乎也充斥了一丝忐忑，“对不起！其实我也没有想到，她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但是，她确实做错了！”
随着这一句话，“做错了”。绫波姬的态度逐渐的强硬了起来，人死为大，但人死并不能拂去所有的错误。
“是木木子出尔反尔在先。我与她谈好了版权，也作为她在平台上的师父，我绫家师门的人，我始终护着她。虽然只是口头上答应过我，所有的作品会优先让我挑选版权，我没有把这条明确记录下来，是因为我信任她，我相信她的人品。她也一直是这么做到的。直到突然公司收到了竞业撤销令，说我抄袭了另外一家视频网站作品。我去看了一眼，那绝对是木木子的，连风格都一样。你说呢？”
脑海里有一万个声音在交锋，“不可能！”，“不会是林法沐的！”，“林法沐她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
西哲只是沉静的问了一句，“法沐是怎么说的？”
电子音逐渐的趋于冷淡，“她告诉我那是她在现实中的一个朋友。因为目前遇到了一些困难，需要她的作品帮忙过度。虽然意识到了违反了与我之间的合作协议，她向我道歉并保证那个账号会撤销所有的作品。我信了她，我默默的等，可是一等，等来的又是一张处罚令。同学，我不知道你工作了没有，你在社会上生活过没有，无论一个人说的多么好，表现的多么好，只要所做出来的事让你一次次的失望，你还凭什么去信任对方，保护对方？”
西哲困顿了，绫波姬没有意义在这个时候再出面撒谎，可是她又无法相信林法沐会违背信义，将与自己处于同样生态圈的大佬耍弄于掌心团团转。
意识到了西哲的沉默，绫波姬终于开口了，“之前有过一个女人，像疯子一样连着给我们平台发送了数十封律师函，我猜你知道是谁的吧？”
……是林小姑。
“想要找到真相，并不是平白无故打压别人说过的话。之前我跟你说，我针对的人并不是木木子，是因为一开始我也以为另外那个平台发布的人就是木木子。可是后来我慢慢的发现，是两个人，那个人不可能是木木子。于是我找过木木子，我和她彻夜长谈，甚至提出了见面，想要她明白到我的难处。她是……她挺能理解人的，再次郑重再三到底向我保证，一定会做到，并且向我道歉的。可是我等，等啊等，等到最后……”
西哲沉默片刻，挣扎道，“你们那些话，平台上的那些话，过于恶毒了。”
“同学，谁的内心没有恶毒呢。有的人释放了出来，有的人自我吞噬。当你们一次次的攻击平台，攻击我的家园，你们想要保护的是你们内心珍惜的东西，可难道别人就没有想要保护的了么？我不恨木木子，不仅是因为她不在了，而是因为我愿意相信她内心是柔软的，善良的，但我不能要求每个人都信任她，都对她犯下的错误视若无睹，一笔揭过。平台是大家的家园，如今因为她的过错而面临的起诉，面临的罚款，难道其余的人就不心痛么，就不能心怀丝毫的怨言了么？”
电子音最终带了一丝惋惜，“神晒木木子，她是有天赋的。可惜她一直把自己困在闭境中，不肯放过自己。所以，不要再来说是我们这些人的闲言碎语害死了她，是她自己害死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