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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被零零七“骚扰”的时间晚了,西哲接受了琴姐的邀请,去就在不远处的“琴与林”的小屋暂住。
那是复式的上下层小公寓,琴姐走进门洞前指着不远处黑梭梭的街道,“早上6点之后那里有一扇小铁门会开,从这里穿过去,到美院的教学楼很近。”
说完琴姐若不在意的走了进去,西哲却停留在了原地。
这里就是林法沐逃离枷锁以后的避风港,她一直不太明白林法沐那样一个柔软又怯懦的女孩儿,为什么会在进美院的第一年就搬离的家里?
看到网上无端的斥责,她心里也有过隐约的动摇。是那个熟悉的女同学变了么?
可是无论从谁的口中听到的林法沐,依然是她清晰记得的林法沐。
反而是与网络上叱骂的那个精神失常的画师并不是同一个人啊。
他们说她,不学无术,离家出走,与地下滚圈的人混杂在一起,不知自爱!而眼前西哲看到的,滚圈的人他们并不邪恶,他们甚至都在以自己的方式、方法默默的守护着那个脆弱的孩子,他们要比其他人,比她的家人更能明白这个孩子的不易与柔软。
“西——?!”一回头人不见了,吓得琴姐立刻追了出来。
换上柔软的拖鞋后,一进门,就看到了林法沐的照片……
它端端正正的放在和风款小木桌上。照片前点着电子蜡烛,摆着草绿色的宜家广口杯,杯子里是柔软干净的柠檬水,还有一座小小的香炉。
琴姐赤着脚走到小木桌前,屈身跪下,用湿纸巾擦去落在香炉旁的散灰,然后拿起摆在桌下的打火机和新的香,重新又点上了三支。
这是……在为林法沐守七吧?可时间已经过了呀!
琴姐点完香,磕完头,默默的起身试探的看着西哲,直到西哲也接过了新香,两个女生一言不发的点完,祭奠完。
……
坐在沙发上,西哲忍不住了才开口,“为什么要在这里……”
琴姐从冰箱拿了罐沙司汽水递给她。
“我也是听宝尼说的,她跟家里的人关系都不怎么好。出了意外以后家里为了公交公司赔偿金的问题闹的鸡飞狗跳。宝尼上次去打架其实也不光是因为林白……孩子妈妈居然觉得不吉利,放在家里害怕,让遗照和祭桌摆到了林白的家里。摆了就摆了,他们自己家人自己高兴就好,但宝尼看不下去啊,当爸妈的两三天不来一次,还是头七当中啊。也真做得出!”
琴姐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扣着沙发坐垫上的织绒花,看到西哲盯着她,解释了一句,“这个也是小林子绣的。她手比我巧多了!……我算着林白那里时间过了四十九天,所以就在这里给她摆上了。如果她要回来,总得有个地方给她回吧?”
推开门,法沐的房间空空荡荡的关在那里,琴姐说法沐预付了三个月的房租,房间总是要给她留着的。
东西她担心林小姑还是想留下做纪念的,所以都收起来了,就在交给西哲的纸板箱里,还有几幅画因为太大了,准备叫托运公司给送回去。
“我有的时候要到天亮关店才回来,她就会在客厅里点着灯趴在沙发上等着。我以为她是一个人害怕睡不着,现在想起来她可能只是怕孤单。所以我就把台子摆在外面,不要摆在她自己的小房间里。她只有画画的时候会躲进去,大概觉得我在客厅里修琴太吵了。”
“琴姐,刚才店里的酒保说,法沐那天是在等一个人?”
琴姐双手抱紧了自己的膝盖,将一头红色的头发埋进自己的膝盖里,不停的前后摇晃着,“前一阵子我挺忙的,乐队里有人要退出,要解散,店里也入不敷出。新请的调酒师还忒不靠谱。每天回来就很累,不停的跟她抱怨,也没有机会好好听她说话。她好像是跟我说过在接稿的平台上出了点问题,我还告诉她拿不到稿费的话,房租不用担心,琴姐还能养她两天。她还说过绝对不会拖欠房租的……所以我也就没怎么管她了……”
“所以琴姐你也不知道那天她到底约了谁?”
琴姐茫然的抬起头,“不是约了你么?”
嘶!西哲揉了揉钻疼的太阳穴,“不是。我之前,一直都没有联系过。直到林姑姑通知我了葬礼的时间……”
“那个零零七神神叨叨的,拜魔教人,别理他说的话了。”
西哲点了点头,却并不打算就此放过。
林法沐约了人?就在她发生车祸的当晚前夕其实是约了人的。
虽然与发生车祸并不一定有直接的关联,但那个人却是有机会阻止的不是么?
林小姑一直说林法沐不可能喝的那样醉,不可能独自一个人深夜还在外面喝酒,所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
调酒师零零七的话在躺平了以后的西哲脑海里不停的翻滚。
“她是一个人来的,我给她倒了汽水。”
“后来问了两次,她说在等人也没有叫别的。时间晚了忙起来了,我就没看她。”
“再回头注意到她的时候,已经喝了挺多了的。我还骂了另一个酒保,谁让给她喝那么多的……”
“走的时候?走的时候我没注意啊……”啪!就在说到这里的时候零零七被琴姐打了。
打的挺认真的,拳脚相加,拳拳到肉。
被打完,宝尼还狠狠的瞪着他,零零七可怜兮兮的抱头鼠窜,“这……不是!你们这总不能预卜先知吧?我要是早知道她出门会出事,我当然亲自送到门口,帮她打完车带回去洛!哦不对,我亲自送她回去!我亲自!问题是你们也不在啊?尼哥,尼哥不在,琴姐,琴姐不在。你们但凡来接接她,也不会……”啪!啪啪啪!“我错了……别打了,琴姐!再打,孩子要傻了。”
西哲看着这几个貌似在不停的互相指责,其实却是在掩饰着内心无法略去的自责,而网上却被统一叱骂为“不务正业、不三不四”的分子。
与他们相比,是不是其实是林法沐的父母和从未露面的弟弟,他们更冷漠了一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