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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指依然拽住小男孩,低头严厉问他,“道不道歉。”
“我没有……”
“飞机上有黑匣子。知道黑匣子是派什么用的?你做的,说的,每一件事情,每一个动作,都被录下来。到了机场落地,空警就可以现场打开。严重的话,”目光扫过女子,“空警有权利现场逮捕做坏事的人!”
西哲的语速是在政经大辩论台上修炼出来的——虽然没有什么名次,包括气势和眼神。
小男孩企图求助的望向年轻的女子,被西哲一个侧身挡开,“现在道歉,妹妹和妹妹的妈妈原谅你了,就不必麻烦空警叔叔了。”
说完扭头,目光笔直的盯住年轻女子,“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发出的每一个声音,都是——有记录的。”女子的眼神闪躲了一瞬。
小男孩的面孔拧巴的扭曲到了一起,从牙缝里挤出了三个字,“对——不——起——”
说完抬起头看了眼西哲,西哲并不看他,而是直视着小女孩,轻轻的问小女孩,“我们原谅他好不好?”
小女孩趴在了妈妈的怀里,怯懦却欣然的点了点头。
被西哲一松开的小男孩飞也似地跑回了他父亲身边,或许这个时候他最需要的就是父亲的安慰 ,亦或是父亲的支援。
可惜父亲睡的很香,至始至终都没有睁开眼眸,看一眼正需要着他的儿子……
下了飞机以后,牵着小女孩的母亲才从很远的地方拖着行李箱小跑了过来,脸上堆满了笑意道,“今天在飞机上真的是谢谢你了!因为孩子的爸爸也不在,我不太敢招惹那种人,怕吵起来没完没了的……”正解释到兴头上。
西哲径直蹲下去,看着牵住妈妈的手,小脸红扑扑还有几分瑟缩的小女孩,一字一句,以慢了许多的语速道,“你没有做错,你很勇敢!记住了么。”
小女孩下意识的“嗯”了一声。
西哲没有再多说什么,看了一眼前方,指了指机场大巴的方向,“不好意思,我赶着去葬礼。先走了?”
女孩和妈妈各自懦懦的看着西哲走远了。
“妈妈,阿姨说的黑匣子是什么?”
“黑匣子啊,就像刚才的阿姨说的,是记录飞机上所有人说过的话,和所有声音的。”
“哦。那我们现在可以打开它嘛?它在哪里呀?我也想听!”
“它还在飞机上,它会一直在飞机上默默的记录着。不过,刚才阿姨说的不全对哦,如果没有遇到重大事故,飞机上的黑匣子是不可以打开的。”
“那阿姨为什么这样说呀?”
“可能……吓吓欺负你的皮大王吧。”
“真讨厌!跟我们班的王强一样讨厌~对了,妈妈,黑匣子是黑色的嘛,跟我的水晶公主盒长得一样?”
“哈哈哈……当然不是了!”……
///
这次的葬礼通知不再是通过一条陌生的短信进入西哲的视野。
打电话给她的人是政经大里曾经的系主任,西哲是当时老教授的倒数第二届学生,之后老教授就光荣退休了,偶尔回校做做演讲,看看年轻的后生。
老教授是给了西哲不少帮助的,只是当时的西哲并不懂得怀有多少感恩的心,在她眼里一切都是自然集成的。
既然我是学生,您是教授,您的职责不就是在于授教?
逐渐的,她才领悟到师德与师德之间,是有着微妙的不同的。
她比别人的优势仅仅在于,她是幸运的。一路上都最先遇到了对的人。
这位老教授在接下去的半生当中也只有联系过西哲两次,一次是学生的葬礼,一次是学生患上了尿毒症。
哪怕自己的老伴在疗养院神志不清摔断胫骨,他也拒绝任何一个学生的帮忙,独自日夜守护在疗养院里,“我没有办法独自在家里照顾她,所以我就只能和她一起搬进了疗养院。”老教授说话的时候依然眼神分明。
只是双手因为长期的搬动老伴和重活,已经开始不住的颤抖,眼球上也蒙了一层白雾,没有办法写他最喜欢的论文,最做喜欢的雄辩了。
但是,老教授语气坚定的,亦如在讲台上挥斥方遒,“这就是活着的意义,每一个普通而不平凡的人,应该去做的事情。”
“西哲啊?”
西哲盯着这个号码看了半天,她记得这个号码的,烂熟于心。
上一次这个号码打给她的时候,就是她的毕业论文被杀的第三次了!
老东西的话犹如在耳,“西哲,你这个姑娘!你聪明的,你就是不用功,你要把老天爷赏给你的天赋浪费掉了!你爸妈不心疼,我看着都心疼……”
blablabla!西哲关心的只是,我的论文什么时候通过?
甚至有一次半夜醒来,做梦都是这个老教授从讲台上摔倒了,就再也没有站起来……
她的论文没有大的问题,她偷偷看了其他同学的小作文,根本没有自己咬文嚼字又逻辑分析清晰。
但是老教授就是不满意。
因为啊,“别人用尽了百分之百全力出来的东西,在我眼里30分我都给过。你啊?哼,你不给我尽到百分之八十的力,200分我都不给你过。”
结果西哲还是过了。倒不是真尽了百分之八十的力,是她顺利拖到了最后,她明白老教授还是心慈手软的,不至于让她延毕。
……
“西哲啊?”老教授的语气一听就是哽咽的,西哲的心顿时一沉,“跟你说件事情啊。你先不要慌,吸一口气冷静冷静。我听说了,你去了红沙土对不对?什么时候有飞机航班回国啊?”
西哲心里被老教授的友情提示揪的难受,“沈教,您有什么事您说,我可以立刻赶回去的。”
“就其实跟你也没什么关系。有其他的同学已经在准备了。不过,我在想啊,他也是你师兄,你一毕业就在他那里的。虽然后面你跟他分开了,不过他回来的时候经常会提起你的。跟我从别人嘴里听到的西哲啊都不太一样,所以我想……”
“没事的,沈教,您直说吧。”
“宋品他,人没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