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那个木，是……”聂校格想起和他第一次见面时的介绍，道：“是慕名而来的慕。”
“噢。”红柳点点头。
石扬在外面敲了敲门：“收拾好就到正堂来。”
红柳不耐烦地冲着门外吼道：“行了行了知道了，催什么催。”
等聂校格铺好了床单，红柳从床上起身，上前把手搭在她肩膀上，“走吧，带你认认人。”
两人穿过走廊走到正中间的正堂，双慕倚在门前的廊柱边发呆，听见熟悉的脚步声后回过神，看见并肩而来的两人后，目光冷冷划过红柳的手。
“你家弟弟醋劲儿还挺大。”红柳小声在聂校格耳边道，说罢就放下手，抱着胸先一步迈进了正堂。
走廊上只剩下她和双慕两个人。
“想好了吗？”聂校格眼神指了指正堂的大门，“进了这个门，可就没法反悔了。”
双慕粲然一笑，上前几步推开门，经过她时道：“我从不后悔。”
***
聂校格进来后环视整间屋子，第一眼的确有被震惊到，因为……她就没见过这么乱的房间。
正堂的位置本该是阳光最好的地方，但此刻窗户紧闭，窗帘也敛得死死的，光线格外昏暗。
三面墙上都有一幅近十米长四米宽的巨幕投影，分别投放着不同的内容，有些是古籍上的象形文字，有些是不知名的照片和视频。
地上散落着零零落落的草稿，白纸黑字的草稿几乎铺满整个房间，桌子上椅子上沙发上哪里都有，有些纸上只有三四行字，有些被记载地密密麻麻。
正中间有个清瘦地身影侧对着门口坐在地上，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前面的巨幕，笔下飞快运转，写着写着好像遇到了瓶颈，将草稿团成一团扔到一边。
男生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头发由于长久不打理已经垂至脖颈，此刻完全醉心于手上的研究，对门口的动静充耳不闻。
石扬站在他身侧关切道：“怎么样，有发现吗？”
男生沉默地摇了摇头。
红柳坐在沙发上翘着腿涂着新买的指甲油，看见聂校格进来后开心地朝她招手：“过来这儿坐。”
石扬听到声音转过身，看见双慕也进来了，对聂校格道：“你打算让他也加入进来？”
她反问：“不可以吗？”
双慕抱臂站在她身后，眼神专注地落在她身上，闻言眉尾轻挑。
石扬摆摆手，“只要你信得过，就可以。”
他用胳膊肘指了指地上的男生：“对了，这个是马南风，也是队里的成员，我们队的知识分子，南风，她就是我之前提的聂校格。”
红柳吹了吹新涂的指甲，娇着嗓子道：“他就是一个书呆子，你跟他介绍什么。”
谁知道刚说完，马南风就从地上站起身，朝聂校格快走了两步，神情可以算得上是……激动？
“你就是不死族的后人？”那眼神就跟看国宝级的残书古卷似的，满脸都写着我想研究你。
聂校格用下巴尖隔空点了点他身边的石扬：“他说我是。”直接把锅甩给了石扬，没承认也没否认。
马南风激动地搓了搓手：“可不可以——”
红柳猜到他要说什么，直接替她拒绝：“不可以，正事要紧，把你那什么稀奇古怪地研究先放一放。”她又冲着聂校格招了下手：“校校，过来坐呀。”
马南风闻言也没那么激动了，最起码行动上收敛不少，但还是带着狂热的探究目光看着她。
他没想到有一天真能亲眼看到不死族，这跟从古籍里抠出来的冷冰冰地文字一点都不一样，居然是个会跑会跳会说话的活人。
要是红柳能听到他此刻内心的独白，估计白眼能翻到□□里去。
聂校格最后没去红柳那边，挑了个单人沙发坐下，距离他们不远不近，至少目前为止，她对这里的人还是有戒备的。
她坐下后，双慕自然地走过去站在她身侧，目光散漫地掠过墙上的巨幕，下一刻又不甚在意地收回视线，好像真的只是随意一瞥。
石扬说：“其实，我们之所以特意找到你，是想要你手里的一个东西。”
聂校格：“什么？”
“之前在窑洞，有个女人给了你一张CF卡。”他顿了顿，道：“我们想要那张卡。”
“我们查到她就是鸦鱼八年前失踪的女领队，她手里很可能有鸦鱼的线索。”
马南风推了推眼镜，解释道：“鸦鱼神出鬼没，除了八年一次的鸦鱼走墨，一旦错过就没人找得到他们，所以那张卡是我们现在唯一的线索。”
聂校格想起上次遇到乌千雁的时间点，他们正好就在走墨，怀疑道：“可这次的鸦鱼走墨刚过去不久，你们……就没什么收获？”，
她记得当时石扬也跟着一起进山了，现在想想恐怕不止是寻找失踪的同伴那么简单。
红柳闻言气哼了一声，意有所指地看向石扬：“是啊，某人一进山就被打晕了，一点收获都没有。”
石扬骂了句脏话：“操，我哪知道苑望突然反水，你不也没看出来丫是祖神脉的人。”
提起苑望，屋里的气氛瞬间陷入低迷，一向嘴上不饶人的红柳也缄口不言，脸色沉了下来。
聂校格适时打破沉默：“卡可以给你们，不过里面的内容我已经看了很多遍，没什么特别的地方，所以……你们不要抱有太大希望。”
***
于是接下来的一整个下午加晚上，他们五个人蹲在巨幕投影前看了一下午的照片和视频。
那张有乌校的照片已经被聂校格偷偷删掉了，她和乌校长相一模一样的问题还没搞清楚，所以暂时还不想让别人知道，以免引起不必要的争端。
大脑高精度作业这么长时间，大家都累得不行，石扬从沙发上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提议道：“要不我去煮个面？反正我是撑不住了。”
红柳捂着肚子道：“我赞成。”
马南风和聂校格依旧专注地盯着放映屏幕，对他们的话充耳不闻，至于双慕，在从看到投影的那一刻起，整个人就异常沉默。
红柳看了一圈，对石扬道：“行了，煮多点吧，他们这都要废寝忘食了，记得多加几个鸡蛋啊，给他们补补脑。”
等石扬走到门口又补充道：“对了，别放葱花，我不喜欢吃。”
石扬闻言转过身，一脸假笑：“事儿这么多，要不你来？”
红柳从沙发上支起身，朝他摊了摊刚涂完新指甲油的手，“你知道本姑娘为了保养这十根纤纤玉指花了多少钱吗，我——”
“停！”
聂校格突然出声，吓得红柳后半段话都卡壳了，石扬也愣在门口，全屋的视线都集中到她身上。
“马南风，把时间调回到第42秒。”
马南风听出她语气里的不同寻常，立马操控面前的电脑，拖动光标往前移了一段距离，在第42秒的时候点了暂停。
聂校格抬了抬下巴，神色高深莫测：“你们看这个画面，有发现什么不对吗？”
马南风和红柳不约而同地往前倾了倾身子，石扬也从门边走了回来，三个人大眼瞪小眼地看着投影屏幕。
画面的内容来自CF里最长的一段视频，时长一分多钟，地点在民宿的餐厅里，队伍里除了女领队和苑望父亲，剩下的十一个人都围在长木桌旁吃饭。
画面上他们有说有笑，拿着筷子正在夹菜。
红柳犹疑地看向聂校格：“这里……有什么不对劲吗？”
“右上角的木牌子，字是反的。”双慕言简意赅地点出了问题所在。
聂校格闻言惊诧地望向他，没想到反应还挺快。
双慕说完突然朝她凑过去，放映机的蓝色暗影勾勒出他清隽的轮廓，两人本来就是挨着的，这下几乎要脸贴着脸。
他凑近聂校格耳边轻声道：“阿校姐姐，我说的对吧？”
热气喷洒在她耳廓，聂校格觉得耳朵有些烫，火烧似地退开，瞪着他小声道：“你别靠我那么近！”
恰好旁边响起马南风亢奋的说话声，暂时缓解了尴尬的氛围。
他道：“没错！木牌上‘杜绝浪费’四个字是反的！”
马南风似乎突然想明白了一些事，激动地朝众人手舞足蹈地比划：“各位！字是反的！是反的！小聂的这个发现太重要了！”说罢就用崇拜又赞许的目光看向聂校格。
“等等等等，你先别激动。”石扬抬手朝了压了压，示意他稍安勿躁：“字是反的又怎么了？”
红柳也想问。
感觉耳朵没那么烫了，聂校格适时道：“你们在拍照的时候，什么时候拍出来的东西是反的？”
石扬跟个二百五似的，一直在状况外：“什么反的？不一直都挺正的吗？”
红柳先白了他一眼，然后兴奋地朝聂校格的方向举了举手：“这个我知道这个我知道！”
“自拍的时候因为摄像头是镜像模式，所以这个时候拍出来的东西实际上都是镜像的，都是反的，我说的对吧？”
石扬皱眉：“是反的又说明什么？”
聂校格：“说明这段视频用的是自拍模式，而不是正常的拍摄视角。”
之前她用手机和电脑看的时候，因为屏幕尺寸的局限性，并没有注意到右上角的文字细节，只是一闪而过，而当放到巨幕投影上时，这些小细节都被无形放大了。
她道：“你们再看这些人吃饭用的手，我之前一直以为是他拍，所以自然而然地以为他们用的是右手，但如果换成自拍模式，你说……他们用的是哪只手？”
石扬倒吸一口冷气：“左手，他们全都在用左手吃饭。”